第6章 梁追

姚莲心跟游跃安面面相觑,方回道:“梁大哥不是跟褚公子在一起吗?”

“褚公子说他有事离开了,一直没有再回来。”桑溪玉回身往四处瞧了瞧,按理说梁追身形高大,在人群里怎么也不会认不出来的。

“梁大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游跃安猜测道。

姚莲心也有些担心,眼看着天色将晚,她提议道:“要不我们分头去找找?”

桑溪玉附和地点点头,她联想到今日在茶楼的遭遇,心中更是有些不安,便先行出发往前面快步走去。

姚莲心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跟身旁的游跃安对视一眼,准备往另一边找寻去。

她顿了一下,注意到褚负雪还站在原地,便柔声道:

“褚公子与我们一起?”

褚负雪却摇摇头,一副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跟上桑溪玉的模样,“我便与桑女侠同行吧。二位一路小心。”

姚莲心点点下巴,还想回些什么,却见那人的身影已经淡去了。

游跃安注意到她的神情,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姚莲心蹙眉摇摇头,“我只觉得这褚公子倒是个奇怪的人。”

游跃安爽朗地笑笑,“我若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笼子里好几日,我估计会比他更奇怪。”

姚莲心瞪了他一眼,一边走着一边解释道:“恰恰是因为他太过冷静,太过正常,我才会觉得奇怪。”

“梁追!梁追!”桑溪玉一路唤着梁追的名字一面在大街上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着。

还时不时向路边的人打听着有关梁追的踪迹。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长得个子很高,头发是卷卷的……”

桑溪玉不断比划着问询,大部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虽然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少一个人来分那五百两,但梁追若真不明不白的不见了急得火烧眉毛的也是她。

或许街道旁固定的店铺会比流水般的行人更好打听一些,于是她准备找家铺子一头扎进去问问。

身侧刚好有一间成衣铺子,但她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人从后面揪住衣领强行拽住。

桑溪玉整个人像是松鼠一样缩着脖子,正要骂出声,却捕捉到一抹灰色衣角。

褚负雪将她像小鸡一样提溜到身侧,待她站稳,方才轻声道:“你没看到它已经要关门了吗?”

桑溪玉木木地转过头,果然看见那间成衣铺子从里面慢慢拉着竹帘,看样子是要闭店了。

褚负雪看出桑溪玉的着急,她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懒得管的样子,心底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也只能安抚她,让她不要着急,总能找到的。

“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是?”桑溪玉蹲下来一拍大腿。

忽地她脚步定住,缓缓直起身子,将脚从方才踩住的地方移开。

眼前赫然是一滴干涸许久的血痕。

那抹鲜红格外刺眼,桑溪玉愣了片刻,抬起头对上褚负雪的目光。

“是血。”

这里有血迹,说明人就在不远处。

两人加快速度,果然在一个巷口再次看见了一滴血痕。这是个废弃的巷子,平常不会有人来,被城中的百姓当作堆积无用东西的场所。

巷子口便是一个废弃的木板车,斜斜靠在青石墙壁上,上面堆满了枯草,一卷破旧的草席掩藏在后面。

桑溪玉深吸一口气,走到板车后面,用剑挑开了卷起来的草席。

下一瞬她呼吸一滞,满脑子像被潮水漫过,那草席之中正裹着一个人。

那个人虽然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但仍能看出是梁追无错。

他们方才没有注意,梁追的个子很高,草席根本裹不完全,一双脚还露在外头。

桑溪玉整个人怔住,时时缓不过身来,手上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褚负雪蹲下身来,将手指放在梁追的鼻下探了探,随后面色一凝,叹息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

桑溪玉眼睛瞪得滚圆,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

此刻姚莲心和游跃安也找到了此处,正巧听见了褚负雪的话,登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几人相视一眼,既有同行之人丧命的哀伤,也有对未知的危险的恐惧。

“莫不是今日来寻仇的那几个人做的?”姚莲心一直对今日的事心存芥蒂,觉得是自己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桑溪玉却摇了摇头,直接道:“那几个人有几把刷子我是了解的,他们是绝对伤害不了梁追的,哪怕他有一只眼睛受了伤。”

褚负雪掀开衣摆蹲下身,拨开覆盖在梁追胸口的乱发,露出他的脖颈。

他用手抬起他的下巴,道:“你们看,梁追的颈间有一道极细的血痕,除此之外别无他伤,且出血量极少,应当是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桑溪玉道,她也蹲下身,仔仔细细看着梁追脖颈上的细痕。

“这水准,绝不是一般人所为。”她瞳孔颤抖着。

姚莲心惶恐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姚姑娘,别担心,”褚负雪站起身,“说不定是门派内斗,并不涉及我们。”

“无论涉不涉及我们,我们都逃不了干系。”桑溪玉叹了口气,眼睛忽地定住,

“等等。”她蹲下身,梁追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青紫,唯有指节泛白。

桑溪玉缓缓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一颗青绿色的东西从他僵硬的掌心滚落。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将这枚碎石似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一块碎玉。”褚负雪的目光落在她手上,他认出了这个从梁追手中掉出来的东西。

“梁大哥临死前将这枚碎玉握在手中是不是要告诉我们什么?”游跃安猜测道。

“这枚碎玉或许就是从凶手身上的某一件玉器上磕下来的,”姚莲心道,“玉佩,玉簪,玉冠……都有可能。”

桑溪玉点了点头,附和地应道。

“路,我们仍要走下去,杀害梁追的凶手,我们也要找到。”

她将这块碎玉用布包起来,收好。又和大家一起将梁追的尸身安顿了一下,去信一封至梁追师门千机门。

介于今日发生之事,他们也不敢再在郎宁城逗留下去,加快了赶路进程,尽量在最短时间内去往中都。

天将归晚,夜色朦胧。

几人恰好行至山中,便直接在山中生火将就一晚。

早春三月,夜晚仍旧寒意彻骨。

火堆前热风鼓鼓,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火苗在桑溪玉瞳孔中跳动,她无声地烤着手中树枝穿着的番薯。番薯在她手中焦躁地转来转去,上下结出了黑色的焦痕。

姚莲心用手帕包了些才采来的果子,拽了拽游跃安让他陪她去河边洗洗。

山中是在没甚能吃的,他们几个人浑身上下只有桑溪玉随身带的几个番薯,本来还想打只野鸡什么的,没想到这山中连根鸡毛也没有。有野果算不错了,起码能果果腹,还能解解渴。

即便现在江湖各派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也不曾饿过肚子,这次从郎宁匆匆出城,加之受了惊吓,好好尝了一番饥肠辘辘的滋味。

他们去洗野果子,桑溪玉就正好坐在火堆前一个一个地烤着番薯。她很怕冷,早先在桑家堡时便是一身袄子从初秋穿到春末,冬日里不穿厚斗篷根本出不了门。

冬日里小孩都跑出去玩雪,唯有她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站在雪地里还在瑟瑟发抖,还没走两步就摔个大马叉。

她怕冷的急,整个人快怼到火苗上。

霎时一只手挡在她面前,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当心。”褚负雪的手挡在她眼前,背后的火苗猛地窜起,瞬间燎了一下他的手背。

桑溪玉才意识到自己太怕冷,又走了神,手中插着番薯的树枝早就被火烧断了,那只番薯掉进火堆里,不知所踪。

她赶紧将那支沾了火的棍子丢进火堆中,拍了拍手上的灰。

“褚公子,你没事吧。”她记得刚才是褚负雪提醒了自己,还被火焰燎了一下。

褚负雪摇摇头,只道:“无碍。”

“桑姑娘你方才在想什么?”他淡淡道,瞳孔被火焰衬得澄澈透明,里面桑溪玉的面容模糊又清晰。

桑溪玉噤了声,沉默着垂下目光。

火焰在她脸上跳动着模糊的光影,顺着她披在肩头的发丝流淌。

她重新拣过一根树枝在火堆里找了找,最终扒拉出一个炭一般的圆坨。

“你是在担心梁追那件事?”褚负雪开口道,他顿了一下,知道自己不好开口,但还是语重心长道,“桑女侠,你怎么想的?你真的要去查梁追之死的真相吗?”

桑溪玉拨弄着成炭的番薯,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我总感觉这件事跟我们在茶馆碰到的人脱不了干系,若他是针对的梁追,也就是如你所说的门派内斗,那为何他要来找我们?若他是知晓此次救你的实情的知情者,想要独吞这五百两,大可先挑一个看上去最柔弱的,姚姑娘或者我。”

“你是觉得,”褚负雪的喉咙滚了一下,“他是来杀我的?”

桑溪玉不置可否,只道:“你放心吧,他即便要杀你,也要先将我们一个个都杀了才好。”

褚负雪垂下目光,默然道:“桑姑娘……”

“你先别担心,总归是我猜测罢了,好像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说不通。”她笑了笑,以示安抚。

但心里总归有些不安,说到底她前十几年都待在桑家堡,如今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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