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顾楠!”
顾楠前脚从包间出门,纪元宇后脚追上来,神情严肃,郑重向她保证:“副总裁的位置是你的,谁来也改变不了。”
顾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如果当年不是你在,新时报……她们不知道,我不会忘记。”
包间房门紧闭,楼道内两人对面站立,纪元宇眸中毅然从未动摇,顾楠脸上没有表情,静静打量他一会,看向他身后。
记忆中的春雨应该是疏密得当,淅沥绵密,带着生的希望。
然而这场大雨仿佛要将全年降水量在数小时间扎堆降落,不给生灵留下活路。
一望无际的墨色中,雨势迅疾,劲风裹挟雾气涌进窗口,惊起两下寒颤。
顾楠揉揉胳膊,两臂环在胸前,身体后仰,嘴角挂上玩世不恭的笑,故作深沉道:“知恩图报是好事。”
“我…”
“但真没必要。”
早知道纪元宇会这么走心,她就不演戏了。
麻烦。
“顾…”
“走了。”她大步转身,头也不回敷衍摆手:“我不要,给苏迪。”
两分钟后,身后没有脚步声,她回头瞥了眼空荡荡的楼道,拐进步梯,之前站在门口的男人不知何时离开,空气中残存不明显的沉香气味。
回想男人情状,顾楠不屑轻勾唇角,那么严重的睡眠障碍意图靠沉香助眠绝对是痴心妄想。
片刻摇头,能在这层楼站着的人,除了纪元宇这种顺风顺水的富贵人家子弟,精神正常的是少数。
不过,拒绝她的好心,就是那个人活该了。
毕竟她这辈子也好心不了几次。
-
29楼楼道只有一位阿姨在打扫卫生,楼道弥漫着清新白茶香,将窗外春雨腥潮悉数掩盖。
顾楠侧身拐进角落房间,熟练输入密码打开电子锁。
衣橱的包裹原封未动,她整理衣服时一个封口塑料袋从中滑出,落地无声。
她抿唇给塑料袋拍了个特写,发给朋友。
朋友很快回复:【把你那破菊花扔里面,不然淋了雨又得生锈,我可不想再陪你去醉闹酒吧,太丢人了。】
顾楠拿着手机端详,反应了好一会,确定对面在嘲讽。
【首先,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雏菊。其次,我刚刚在心里给它开过光了,死不了。】
聊天框上方正在输入中的显示整整持续半分钟,在她放下手机的前一秒弹出消息。
【行,我抽时间给它和它的主人上柱香。】
顾楠:【……它的主人不一定死了。】
【对,你们只是失散在茫茫人海中,你甚至不知道人家姓名样貌。】
顾楠敷衍扯了扯嘴角,脸上表情随动作而消散。
她低头摘下项链,拿在手上把玩。
只是最寻常的小雏菊装饰,黄白色花瓣依旧如初见时精致,因为年份久远,早已失去光泽。
花瓣下方银白色流苏上个月因为沾水后没及时处理,隔日便生出斑斑锈迹,那天她喝了点酒,从不于人前失态的她吵嚷着问酒吧要说法。
后来酒醒,她只说自己酒品不好,只字不提突然迸发的怒火。
她摩挲流苏亮片,手捧着放在心口,万幸锈上去的时间不久,来得及弄干净。
斜风吹动塑料袋,她顺着风的方向捡起,拿过纸巾将雏菊包裹两层,这才小心翼翼将塑料袋封口,郑重放进最深层口袋,轻轻拍了拍。
做完这些,她换下衣服,戴好口罩和墨镜,临出门又将鸭舌帽扣在头顶。
铂爵餐厅侧门有一道专门去往会馆的长廊,长廊贯穿小花园,花园池水清澈见底,草木四季常青。
大雨正急,走廊为数不多的几人都在匆匆赶路,顾楠不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是以走得很慢。
身后脚步声嘈杂,没等回头,身形猛的被人撞向一边,她忙抬手抓向立柱,将将稳住没让自己摔下廊角。
“嘶。”
回头只见七八个保镖簇拥一人从她身旁快步走过。
落在最后的保镖回头低声丢了句:“抱歉。”
顾楠眉心紧锁,她完全没从那位保镖脸上读出任何类似抱歉的情绪。
他们走得很快,没多会便脱离视线。
顾楠长吁一口气,嫌弃地拍拍胳膊,忽动作一窒,拧眉轻嗅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沉香味。
心里暗骂一声,再次唾弃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心。
带着一肚子火气推开1901的房门。
未进门,先听到一句冷声:“你迟到了。”
几分耳熟。
“路上遇到一个没长眼……”
视线隔着墨镜与男人目光交汇,顾楠瞳孔骤然收缩,卡在嘴边的脏话被她生生咽下。
屋内灯光明亮,男人站在窗前,身形挺拔,裁剪合体的衣服完美勾勒出他的身材,宽肩窄腰刚好达到黄金比例。
他上身只穿了件衬衫,未打领带,领口处纽扣解开一颗,锁骨精致若隐若现,脸上戴着银色面具,花纹简单,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和…一双眼睛。
顾楠气不打一处来,隔着口罩也没能成功忽略空气中的沉香气味。
一天闻三次,三次不愉快。
她迟疑片刻,轻推推压迫鼻梁的墨镜,将楼梯间怀疑问出口:“我们见过吗?”
面具男人轻掀眼皮,慢吞吞上下扫视她半秒,眸光深邃阴沉。
没接话。
顾楠撇嘴,心内总结——一个有钱但眼瞎,有病且没有礼貌的傻.逼患者。
活了24年,很少有人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集齐她所有反感的特质。
她随手丢下包,大爷似得往沙发一坐,挑眉冲男人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男人没理她,径直走到对面沙发,“我只有半个小时。”
房间隔音效果极好,几扇窗子完美阻隔窗外大雨滂沱,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顾楠在沉默中仰头,口罩遮住她满脸疑色,许久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是你找我,不是我求你。”
“我付过钱。”
男人口吻漠然,银色面具泛着冷幽的光。
理所当然的语气从这幅面具下发声,给这句话镀上一层阴鸷如冰的寒意。
顾楠手托下巴沉吟,墨镜挡住大部分刺眼光线,她邪气一笑。
“有些人很没有合约精神,比如我,付了钱也要看我的心情。对于我讨厌的人,我一般不会答应催眠,如果必须帮讨厌的人催眠,我会多收取百分之三十的精神损失费,比如…”
她指尖流转轻轻一指,勾着嘴角:“你。”
话落,男人依旧脊背挺立没有动作,眼中不见怒色,淡淡扫过顾楠全身,最后停留在那副墨镜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威势自骨髓渗透,让人不寒而栗。
“不同意没关系,请便。”顾楠起身作势要走,眉间轻佻,笑语中带着盛气凌人:“记得结一下房费。”
男人视线骤沉。
顾楠无所谓耸肩,“既然求我,就要守我的规矩。”
毕竟,她治不好的失眠患者,没人能接手治疗。
房间气压越发低沉,屋内但凡有第三人都不敢随意发出呼吸声,顾楠注视他,默默数秒。
“结束后打给你。”
顾楠嘴角扯笑,气定神闲坐回去,“可以。”
暗道,喜欢送钱的傻子,多多益善。
她不是医生,医德那么高尚的词不配用在她身上,既然多收了钱,她斟酌分析:“半小时不行,你的情况很严重,催眠的办法有很多,适合你的我还没找到,挨个试下来…”
男人抬腕看时间,打断她:“20分钟,你看着安排。”
顾楠:“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迟到3分钟,耽误我7分钟。”男人眼眸如炬,语速和缓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
顾楠抬眼看着他,男人大约久做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早没了与人和平共处的寻常心,即便平视,男人眼神中依旧是冷傲逼人的睥睨。
静默对视,顾楠拿包就走。
“钱退你,没心情了。”
没走两步,手腕猛被人?住,腕骨霎时传来巨痛,她回头,银色面具在眼前放大,面具下的眸子散发着危险信号,男人一字一顿:“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顾楠挥腕甩开,她未退半步,脸上挂着邪气的笑,说教:“求人办事,对我客气点。”
男人顺着她的力道松手,很快用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锐利:“别太咄咄逼人。”
两人身形紧贴,隔着一层墨镜目光如矛,周身火.药味弥漫。
顾楠单手撑着桌沿,用小臂撞开他的胳膊,动作幅度太大外套被蹭下大半,墨镜歪了一条腿险些掉下来,男人抬手帮她戴正。
……
她失语抿唇,还是个有强迫症的傻.逼。
随即腰腹发力,趁男人松懈提膝将他踹向对面沙发。
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口袋滑落,轻飘飘磕在桌角,又顺着地心引力滚进桌底。
顾楠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往前走了几步,单手撑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凝视男人。
男人后背靠在沙发上未动,他的眼神很冷,但又不只是冷,几分空洞隐藏的恰到好处。
不聚焦的目光看起来仿佛没有生命力,顺从命运的安排随波逐流,留下空荡荡的虚无。
她怔了下,别开视线,半晌想通,那是被禁锢的压抑。
“我这人不吃软,更不吃硬,你最好听话一点。”
男人沉默,一双眸子冷若寒潭。
“既然你有事,再约吧。”顾楠想了想,回头补充道,“对了,不要太晚,我不能睡觉的时候,脾气很差。”
男人扫了眼桌下,他脊背后仰,脑袋枕在沙发背上,阖眸不言。
心跳节奏比不上秒针移动的速度。
没多会,房间门被人打开,进来的人脚步凌乱,“御时?”
陆御时掀起眼皮,单手摘下面具,扫一眼脚下狼藉,掐了下眉心,语气低沉:“有止痛药吗?”
邱景循:“头疼?”
得到肯定的答复,邱景循招呼服务生去拿药,又吩咐人将房间打扫干净。
他纳闷:“J的催眠术不是对你很管用吗?怎么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还差。”
“时间太紧来不及,回头再约。”
“今晚跨国会议,你能撑住吗?”
陆御时接过药片温水服下,继续阖眸养神,淡声:“嗯。”
两人正说话,服务生拿小包透明塑料袋走过来,“陆少,这是从桌子下面捡到的。”
陆御时睁眼,轻抬下巴,示意服务员把塑料袋放到桌上。
邱景循随手接过,捏了捏塑料袋内皱成一团的纸巾,不解道:“给垃圾密封?”
“她的东西。”
“J?”
“嗯。”
“J怎么样?”
陆御时盯着天花板表情冷漠:“一个没有时间观念、高傲、素质低的女人。”
邱景循笑着打趣:“能从你嘴里听到对女人的批判真不容易。”
两人边走边聊,半小时后回到公寓,书房灯火通明,助理已经准备好开会所需资料,陆御时打开电脑,看到佛手头像的留言。
【先生您好,J丢了一个东西,据服务员反馈是您拿走了?那个东西对J很重要,您看能不能帮忙送回铂爵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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