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镇中有一条蜿蜒而过的河流,形似一轮弯月,称作弓月湖。
弓月湖北岸湖畔有一座二进院,是镇上教书先生解先生的家。
解先生家有个二姑娘,二姑娘近来有些烦恼,家里新来了个学生,长得清秀标致,见过一面后就总是想起。
二姑娘姓解名曜灵,现在她正蹲在父亲大人的书房窗台外,里面坐着父亲的十几个学生,令人昏昏欲睡的声音传来让她也哈欠连天。
今天是那读书人来的第四天,也是她第三次蹲守在这里,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想来看看。
那天,一身嫩芽青的少年郎背着书箱,踏着清晨的露水走进了她家。
她隔着窗向他招手,他却不看她只敢拱手行礼。
真是的,胆子也太小了。
不过是个好看的胆小鬼。
不知不觉父亲的声音停了,嘈杂的读书声响起来了,解曜灵支起身子最后看了认真的读书人一眼便鬼鬼祟祟离开了。
今天待的时间比前几次都短,因为今天她有别的要紧的事。
解曜灵左顾右盼停停躲躲历尽艰辛终于是溜出了家门,昨天傍晚小豆子来给她传话,说凌霜要她今天去找她一趟,不过是什么事情就没说了。
不过片刻就到了,解曜灵没有走正门进,而是来到了那颗她常常光顾的凌霜家院墙外的歪脖子树下。
熟练地爬进了院子,敲响凌霜的房门。
门被打开,露出凌霜那张水灵灵的小脸,“其实你可以直接敲门,不用爬树。”
解曜灵:“他们都出去了?”
“对,今天就我在家。”
关上门两人进房内,解曜灵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找我干嘛?”
凌霜没回答,而是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你在干什么?”
解曜灵:“还晚?你知道我出来多难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要不是我身手敏捷,你今天根本见不到我。”
凌霜撇撇嘴,“好吧,是我错怪你了。”
解曜灵:“说吧,找我什么事。”
凌霜一脸兴奋凑到解曜灵耳边,解曜灵嫌弃得一把推开,“你家不是没人吗,凑这么近干什么。”
“对哦。”她挠挠脸,娇嗔地拍了解曜灵一下,“哎呀,我这不是兴奋吗。”
解曜灵坏笑着调侃:“怎么,你出门捡到金元宝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听不听啦?”
“那你倒是快说呀。”
“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吗?”
“哪个?”
“就是你陪我去买胭脂,我们在芳芳胭脂斋门口,我指给你看的那个人。”
凌霜隔三差五就指个人给自己看,自己记得住个鬼。
见解曜灵没想起来,她只好描述的详细点,“就是个高高的皮肤黑黑的,挑着两个大箩筐,想起来了没?”
解曜灵冥想了会儿,然后在凌霜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他怎么了?”
“他叫孟玄,住在长青村,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都已经成亲了,弟弟在镇上的木匠坊当学徒,他和他的哥哥们在村里种地,他父亲……”
解曜灵听得云里雾里,打断她,“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你知道这些干什么?”
凌霜脸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红晕,表情也带些娇羞,“我决定,让他做我的夫婿。”
解曜灵:“你……你见过他几次?”
凌霜伸出自己的两根手指,“两、次。”
解曜灵感觉自己嘴角有些抽抽。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也很清醒。”
解曜灵把手伸到她额头上,“你别是上次发烧还没好。”
然后被凌霜一把拍开,“我说真的,你现在应该问为什么。”
“为什么?”
“我娘已经在给我相看了,而且他们想要我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以后好给他们养老送终,我也觉得应该这样,我爹娘就两个孩子,我姐嫁出去了,我可不能再嫁出去了,要不然他们多可怜啊。”
说完看着解曜灵,解曜灵眨眨眼示意她继续。
“不过他们一直都没看好,所以我自己找了一个。”
“所以你看上那个人什么了。”
“老实听话,长得还俊俏。”说完自己嘿嘿笑了起来,看样子是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
听到这话,解曜灵本有些难以理解的心情不知怎的豁然开朗了,对哦,自己的夫婿肯定得自己找啊,要不然怎么合自己的心意呢。
解曜灵很快就要十八了,早在两年前家里就在给自己相看了,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当然也是解曜灵一直对那些人不满意,不肯就范的原因居多。
虽说十八岁也不算晚,但耐不住家里长辈着急,所以近段时间一直拘着她不让她出门。
“我觉得可以,老实听话,长得俊俏,你还喜欢,可以,可以。”解曜灵不住点点头。
“是吧,我就知道你也觉得行。”
解曜灵赞赏地看着凌霜,见她那张仿若盛开的桃花般的脸蛋,“没想到啊凌霜,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反正现在想到也不迟,等晚上爹娘回来我就跟他们说。”然后凌霜站起身,重重拍着解曜灵的肩膀,“解曜灵,你马上就可以喝我的喜酒了,等我成了亲,我爹娘就不能再管我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府城游船。不过,你也要早点成亲,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
一直待到傍晚解曜灵才回家,迎着橘红的晚霞她走进院子,在路过父亲的书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书房还算大,平时父亲的学生们都在这里上课。
推开书房的门,一眼望进去,数十张不算大的书桌整齐排列着。
那个好看的读书人平时会坐在门对面靠窗的第三排,她从门这边的窗户刚好可以看见他。
他叫张水苏,家住弓月湖西岸的槐花巷子。
前几日看他好看便想常常来看一看,也不为别的什么,今天经过凌霜一番话的点拨,她现在想起他就有些目的不纯了。
她目前就知道张水苏是个木讷内敛的人,读书也不算有天分,只能算个勤能补拙,当然这个是听自家父亲说起的。
将书房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然后在屋檐下坐下,揪着院子里的几株杂草,想着明天不能再继续在窗外看他了,也该找个机会说说话。
一直坐到小妹解容与来叫她吃晚饭,她才起来。
进到堂屋,菜已经摆好了,见她来了,解母:“吃个饭也要三催四请。”
解曜灵没搭话,解母继续说:“又去哪里了,你怎么就在家里待不住呢?”
解曜灵:“去找凌霜说话。”
解容与插话:“二姐,那凌霜姐姐有没有把上次答应我的帕子绣好?她有没有叫你拿给我。”
解曜灵撑着下巴,有些有气无力,“没有。”
解容与:“好吧。”
解母看不惯解曜灵的样子,“去端饭,一天天什么正事都不做。”
解曜灵端着饭出来,家里另外几个人也来了。
四方的桌子坐了个满满当当,解父解母各一边,另外两边分别坐着解曜灵解容与姐妹俩和解家老三解和风与小礼。
饭桌上很安静,每个人都是默默的在吃着自己的饭。
可桌底下,解母悄悄踢了解父一脚,解父眼神与解母对视上,解母眼神往解曜灵方向示意去,解父看了解曜灵一眼,微微摇头,解母皱眉,眼神里迸发出凶狠,然后再次狠狠踢了解父一脚,解父内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清了清嗓子眼,开口:“解曜灵。”
解曜灵看向他,“嗯?”
“我和你娘已经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过几天跟你娘出去见见。”
解曜灵:“啊?谁啊,怎么都不提前给我说?”
“现在不是在提前跟你说。”
解曜灵咬着筷子,这样的相看她这两年也去过几次,其实只要去见一面,然后回来说不喜欢就行,他们也不会非逼着她嫁过去。
可这次她却不想去了,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说出来了,“我不去。”
解母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次。”
解曜灵重复,“我不去,以后我都不去了,你们就别操心了。”
解母重重放下碗筷,一下子桌子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当然出来解和风。
“不要我们操心,不要我们操心那你倒是干些不让我们操心的事啊,现在来叫我们不要操心,早干嘛去了。”
“娘,你别着急啊,你先听我说完,听完你再骂我。”
解母双手抱胸,直直看着解曜灵,整个人散发着我看你要说出什么花的意思。
解曜灵:“你们总操心我嫁不出去,可是如果我嫁人后受委屈怎么办,我嫁的人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三天两头打我一顿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句“胡说八道”和“噗嗤”的笑,前者是解父说的,后者就是……
解曜灵看向声音的发出者,解和风咽下嘴里的饭,“你放心,一般人还真不一能打得过你。”
解曜灵抿着嘴用眼神射杀他,然后转过头继续说:“街对面王婶家旁边那个卖豆腐家的男人不就爱喝酒,喝完就打妻子儿女,后面还闹到衙门去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解母一顿,“不对,当时你才多大,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你还抱着我去衙门看了,你忘记了?”
解母感觉自己的白头发都要多几根了,什么记不住偏偏这样的事就能记住,你说该怎么说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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