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记忆啊。”787看懂气氛不妙，声音小小，却不弱。
柏束指那两碗不辣的菜，“我一个人住，那这是炒给谁的？你吗？”
787吃过人饭，闻言吸溜了下口水，“真的吗!我要吃!”
柏束:“……”
他捏了捏鼻梁，“别插科打诨，我找郭叔要监控是怎么回事？菜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吃，还把菜都炒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很能吃？”
787道:“那、那说不定，是你想一次性都炒了，明天再吃。”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柏束神色冷淡，“我记得郭叔帮过的忙，记得对面邻居是对老夫妻，记得燕云回这王八蛋是怎么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个烦人精。”
“记得我的中考成绩，记得初中班主任是谁，记得锅碗瓢盆的位置，记得阳台上两盆多肉死了，还没扔。”柏束的语气不快，慢条斯理，却给787带去一种压迫感，它有些奇怪，这只是个普通人类，为什么会让它有这种感受。
“你要去阳台看吗，787。”柏束说，“这世界还是我认识的世界，周围的人还是那群人，可我就是忘了什么，或者说，忘了……谁？”
唯一的变化，是787，还有它嘴里不明真假的重生。
787沉默一会儿，纠结道:“可能是你重生的时候，出了问题，把记忆弄混了。你奶奶不是去世了吗，你忘了，做了她的份，记忆和真实产生了冲突？”
787一股脑说话，才发现不能这么说，资料库告诉他，死亡对人类来说是件很严重的事，对人类讲起去世的亲人，更是大忌。
柏束没有回应787的话，他知道这个不明生物不会说实话。
奶奶是自然走的，很安静，他放学回来就发现了。没有老年痴呆，没走丢过，不需要他查监控，如果真的有，周围的人会比监控更快。
他吃辣，是奶奶爱吃，他跟在她身边，从怕辣变得无辣不欢。
柏束用指甲刮了刮手背，他的影子落在一边，学他。
心中的愤怒、迷茫、难过和一点恐惧揉成一团，他丢开，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
“任务，我不做了。”柏束说，“死就死吧，续什么命，你去给更需要的人吧。”
“啊？啊？!”787大叫，“不行!!!怎么能算了？!任务半途停下会出事的!”
柏束不动声色道:“能有什么事，比起拖几年再失败，你不如赶紧换人，还是你确定我能成功？”
787气得不行，在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里，柏束捕捉到类似猫科动物的喉咙发动声。
柏束突然抬手，攥住菜板上的刀把，眼神顺着刀锋上去，刀面黏着切开土豆后残留的淀粉，显得不太干净。他打开水龙头冲了冲，在787的尖叫声中把刀抵到脖子上，“再见。”
“你等等!!!”
眼前猛地闪出一道白光，强烈的光芒令柏束不适地闭上眼，当再睁眼时，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三脚站在台面，一脚冲他抬起，大喊不要啊!
柏束:“……”有点想笑。
柏束没笑，一脸决绝，“原来你长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787哇哇大哭，两个圆圆的绿眼睛飙出两道泪水，“你别死啊！你死了我要被回炉重造，我不想当788，好难听!!!”
名字是它的死亡数？
柏束愣住几秒，想说你回炉重造和我也没关系，可嘴巴动了动，话没出来。
沉默的几秒，787以为他寻\死的念头动摇了，抓紧时间屁股一翘，长长扬起的尾巴欢快比了个心，“心心送你!”
柏束:“……”
尾巴再甩下来，在台面上蠕动，骤然间昂起尾巴尖，向前一冲，“猛蛇出击!”
柏束抬起另一只空手，巴掌盖脸。
787偷瞄他，怎么回事？一般人类看见这两招都会兴奋尖叫，这家伙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要使用那招了？
787抖了抖耳尖，使出一个大猫翻滚，“看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允许你摸我，来呀!”
黑长猫条滚了又滚，始终不见人类来摸它，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不由生出怒火，烧着委屈，“你开眼看看我啊！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咳……”
柏束把刀丢菜板上，双手端起两盘菜，一声不吱，两三步跨进客厅。
787不可置信的语气飞出来，“你真不摸？!错过这次就没啦!我很贵的!”
柏束拔掉电饭煲电线，给自己盛了晚饭，心想，摸弱智猫会违反道德吗？
盛好要走，787四脚站起，磨磨蹭蹭说:“这俩菜你还要不？”
柏束心里憋的那口气彻底散了，搞不清重生的原因就先放着吧，这系统……小猫？又傻又馋的，能害得了谁。
他蹲下，打开下面的橱柜，柜子里的餐具不多，空出很多地方。他看了看最里面一大一小的不锈钢盆，拿出那个小的，在水柱下冲了冲，甩甩水放台面上，用筷子赶一半菜下去。
“还要还要，我能吃!”787急道。
菜都给它，柏束压上一团饭，然后端碗出厨房，打开客厅灯，把碗放桌子腿边。
跟过来的787一愣，接着道:“不是，你真把我当猫啊？你见过哪只猫会发出性感机械音吗？”
柏束也怔了怔，视线在碗和787间来回挪动，“那你是什么？我以为你是成精的猫妖被逮去做系统了。”
“……”787说，“游戏皮肤你不懂啊？”
饭桌是个四方实木桌，椅子都塞在桌下，只有一个拉了出来。
787扭扭屁股，飞越上这张空椅子的坐面，两爪子往桌沿一搭，成功上桌。
柏束盯它差点扫到菜盘的尾巴。
787飞机耳，“看啥看，我不掉毛!自动除菌除虫，环保自然!”
柏束挑眉，“那你确实很贵。”
·
时间渐晚，或橘或白的灯光随外面的喧嚣声渐起。
柏束洗完碗就打算出门。
晚上虽然没课，但还是要去学校，前两晚一次突击军训，一次看电影，今晚不知道是什么。
…
今晚考试。
天崩地裂。
晚上七点十三分。
八班教室鸦雀无声，惨白的灯光泡进死白的试卷，每人落下一字，都能听见轻微的哭喊声。
后悔，就是后悔。
柏束恨不得穿越回刚吃完饭的时间，从纸箱里找出以前的课本，不说翻开，摸摸也好啊，说不定身体比脑子记得深。
实在想不起背面那道数学题的公式，柏束放下笔，观察起四周的人。
坐他旁边的人叫杜承梦，男生，留寸头，唇角经常下垂，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他角色卡上的名称很有意思，叫“女王的骑士”。
柏束翻女生的角色卡，没发现哪个叫“女王”，翻男生的，也没有。课前他和人聊天，知道有个女生送进医院后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她。
不过，“女王”也可能是杜承梦自认的“女王”。
同学们的名称五花八门，啥都有，例如坐左前方的男生张成杰，柏束认出是排队时急着吃饭的那个大眼男，角色卡上是“猫头鹰战士”。
人长得是挺像的，“战士”是指哪方面？
柏束望一圈，发现班上最积极干试卷的就是张成杰，“唰唰唰”做完几题，侧脸神情严肃，明显在认真对待这门考试。
除一些女生外，其他人都挺散漫，大概是暑假纯玩去了，前头一男生还用起以前的招式，抛橡皮选答案。
一次性认人太难，柏束只记住几个眼熟的。
廖星海和施嘉美坐一块，两人刚好在张成杰后面。廖星海应该有一米七，目测和张成杰差不多高，但施嘉美是一米六的样子，差距挺大。不过她前面的刚好都不高，不挡黑板。
高中是个身高差很大的年级，有的人蹿老高，有的人踮起脚才能发现。
万潜比他高，超一米八，坐班上最后一个位子，靠窗。
虽然是个地理绝佳的地方，但一开始没人要。那角落躲了个大垃圾桶，没东西还好，里头放多了，感觉会染上臭味。
开学那天，柏束来得早，眼见人直奔那地方，或许在万潜看来，社交比臭垃圾更有危害。
有几个女生想坐他旁边，徘徊很久，颜值败给垃圾桶。
最后是个混血儿来晚了，只能坐万潜旁边。
这混血儿柏束认识，是他们县里曾经的大新闻。大学生娶了外国老婆。结婚那天很多人都去看新奇，后面也去，观赏“人种”，背地里都说不看好。
大学生爸妈古板，不知道怎么让结婚了，婚后没几年，不知道怎么离婚了。
外国女人想带走孩子，他们不让，又闹出一场“新闻”。
混血儿的名字有种倔强，叫蒋中雯，他的名称也倔强，叫“love妈咪”。
这两人坐一块，从侧面看，是俩自成风景的帅哥。正脸瞧，帅哥只剩一个半。
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也拯救不了蒋中雯的正脸颜值。
吃饱喝足的787蹬鼻子上脸，“你看看人家，没多久就薅了一大把好感度，再看看你，才几个点，还有几十个负数。”
“你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柏束:“……”它资料库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你有本事换人啊。”柏束想摆烂，“差点忘了，我后面那谁，他名称怎么是三个星号？!”
之前光关注好感度，谁知道名称更惊人，***是什么？
787心虚一秒，“这不关我的事，是世界意识给的名称没过主系统的审核。”
柏束:“主系统姓晋吗？”
787天真道:“不是啊，主系统姓零。”
柏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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