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莱雅的话，萝丝目瞪口呆：“也就是说……这是西蒙德一世的父亲？他被人为转化成了……”
她说不下去了，真相太过残酷。
“嗯。”莱雅仿佛全不在意一般，利落地站起身，提起头颅走了出去。吸血鬼腐朽的血肉在碰见阳光的一瞬间灰飞烟灭，随风飘散。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子爵家族身份尊贵，死后自然也要葬在高贵的家族墓园里。
这里早就没了看守，莱雅轻而易举地翻墙进去，在守墓人的小屋里找出了一把铲子。清晨的墓园中带着些泥土的气息，几日没人打理，已经有不少嫩草微微冒头。
一铲，两铲……
一个钟头后，莱雅面前的四个墓穴全部被挖开。面对着四口空空荡荡的棺材，莱雅的脸色难看至极。
詹姆斯和他的神秘妻子，西蒙德一世和他的神秘妻子……
全都不在！
莱雅低下头，久久无言。
几片乌云聚散，空中开始飘起雨丝。莱雅抬起头抹了把脸，突然暴起，手中铁铲拍向那伪造的墓碑。石碑在大力之下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裂缝，随后爆裂开来！
“我不管你是谁，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回到教堂中时，萝丝和索恩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尼克带来的人们自发组织好了教堂内的各种秩序，甚至安排出了做饭的时间表。原先礼拜堂中的长椅也已经被移走，成了人们临时的住所和食堂。
萝丝和索恩就缩在角落里啃着面包，脸上、手上都是厚厚的绷带。看见莱雅过来，他们往一旁挤了挤，给她腾出一个座位。
“你要吃点东西吗？我去给你拿。”
“不用，”莱雅坐下，勾了勾唇角，“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没事。”
“唔，好的，”萝丝啃了口面包，“那你有什么收获吗？”
“嗯。”
莱雅大致讲述了她的发现，听完之后，萝丝把面包咽下去，点头道：“这就合理了。我有一个猜想。”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完美隐藏自己。凡存在，必留下痕迹。所以，那两位所谓的神秘的子爵夫人，之所以能从未被人看到过她的正脸，是因为她们从未存在过！”
“既然如此，可以发现根本不存在什么子爵夫人，那么西蒙德一世自然也就不存在，同理也不会有西蒙德二世。他们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身份，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幕后之人，他们，或者说他想要掩盖的是什么呢？”萝丝咬牙切齿地低笑了一声，“是什么东西能把活生生的人变成怪物？又是什么东西需要跨度长达四五十年的假身份来掩人耳目？什么东西必须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城堡中、从不在阳光下面见他的人民？答案只可能是——”
“——吸血鬼。”
“——是吸血鬼。”
“——始祖吸血鬼。”
三个人异口同声道，又彼此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那个神秘的幕后操盘手，多次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却从不露面的真凶，现在，终于一点点浮出水面。
而萝丝也将一句没有提及的话默默埋在心底：
詹姆斯?阿莫，终生未娶。
“我想，我们可能需要再去一次城堡。”萝丝慢吞吞地说道，“如果领主就是那只始祖吸血鬼的话，那么他应该不太可能能始终保持一个极远的距离操纵这一切。那么，要么他又我们不清楚的离开和进入城市的手段，要么他始终潜伏在城市中——显然，城堡是一个理想的藏身地。不管是那种可能，线索都指向城堡，再加上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抱歉。”
萝丝一顿，说不下去了。
反倒是莱雅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模样：“有道理。给我两天时间做准备，银弹和银质武器需要补充，你们的伤口也需要恢复。”
“嗯。教堂收容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还需要建立新的规则和秩序，以及与自治组织的合作也需要推进，这些也都需要时间。”索恩补充道。
“我赞同。而且给你们的老朋友一点时间找回拿剑的手感也很重要，不是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三人齐刷刷抬头，看见了那张久违的带着笑意的脸。
“薇薇安！”
萝丝惊喜地跳了起来，扑进薇薇安怀里。薇薇安笑着抱住她，揉了揉她乱糟糟的红发。
索恩短暂地愣了一下，旋即一笑。就连莱雅也不禁勾了勾唇角，向薇薇安颔首。
昨晚的事迹迅速在全城传播开来。一方面是因为那冲天的火光几乎映亮了半座阿德玛城的天空，一方面是因为，在昨晚的战斗中，太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他们的确剿灭了许多吸血鬼，但胜利从不是没有代价。
所以萝丝方面提出的要求几乎是畅通无阻地得到了满足。吸血鬼相关的知识在全城市内被传播；大量的窗户被钉死焊牢；人们自愿捐献出了相当多的银器，例如一把把银汤勺、银碗和银水壶；城市公用粮仓被开放，每位市民或者滞留的外乡人都可以在登记过后领取一份三日份的食物。
市民自治组织也做出了相当的贡献。他们建立了临时法庭处理纠纷，训练和武装了一支民兵队伍，并组织起各个街区的市民们相互守望。所有人晨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互报平安，检查自己是否需要把邻居的尸体带到阳光下。
自然，也有许多人选择向教堂方面寻求庇护。现在，教堂庇护所中居住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上百，晚间还会更多些。
莱雅、彼得老人和薇薇安则负责安置他们，组织他们训练、种菜、锻造武器，而萝丝则奔走于自治组织、贫民窟等地之间，不断地鼓励市民们加入自卫自治的行列，鼓励人们，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就像索恩所说的那样，新的秩序在被建立。
结束了和索恩的对练，萝丝简单洗了个澡，走进被临时改造为餐厅的礼拜堂。这两天索恩在教他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迅捷剑的优势，并在和重剑的对抗中不落下风。可惜萝丝觉得自己没学到什么精髓，除了酸痛的肩膀和挨揍的淤青一无所获。
不过倒是让她胃口大了很多。
她汇入排队领取晚餐的队伍，向前缓缓挪动。轮到她时，新上任的主厨杰西卡笑眯眯地捏捏她的脸，额外多舀了一勺土豆汤在她碗里。萝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动挑了个小一些的面包。
她端着碗，在人群中看见一颗须发皆白的脑袋，便溜了过去。彼得老人见她来了，往旁边挪了挪。
“您来的正巧，”彼得老人给笑道“正好我打算找您。上次您委托我做的那件事已经完成了，方便的话，晚餐后就可以过目。”
“也不一定要晚餐后，您现在就可以和我讲讲吗？”
“也好。”
老人捋了捋胡子：“根据我的计算和与薇薇安小姐、索恩先生的沟通，这座城堡内可能藏有密室或密道。”看见萝丝毫不意外的表情，他又补了一句，“不止一处。”
这回萝丝是真的惊讶了：“不止一处？很多吗？”
“我不清楚您对于多的定义是什么，不过我敢肯定，即使是对于喜爱秘密的哥特式建筑而言，这座古堡里的密道也太多了些。”
老人用手指沾了些杯子里的清水，在地板上大略勾画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方块：“您看，这些小方块是房间，而城堡这个大方块将它们套在其中。根据薇薇安小姐提供的数字来看，城堡整个的外围长度大约是——啊，您肯定不会喜欢听那些数字的。这么说吧，这里的每一个小方块都比它原本的尺寸要小了一些，而一个个积累下来，就出现了一个可观的大小，足以作为一个秘密空间而存在。”
“我明白了，”萝丝摸了摸鼻子，“那您能大致计算出那些密室的位置吗？”
老人显出为难的神色：“这就不太好说了。毕竟，我也没有真正去过城堡内部。不过您可以留心一些看起来过于厚重的墙体和长度不正常的走廊，也许您能发现点什么。”
萝丝默默记下。老人又道：“以及，重新绘制过罗伦斯山脉的地貌图纸之后，我发现它内部有一块相当大的岩洞，而岩洞的深处，您猜怎么着，恰好和城堡的位置相靠近。”
“而同时，城堡的体积也有相当一部分和山崖相重合，尤其是在城堡第四层的位置。这意味着城堡内部很可能有一部分房间是以开凿山崖为基础修建的，这些房间本身就镶嵌在山崖中。”
“这么说，从城堡内部向山崖开挖是一个好主意？”萝丝歪头道。
“是的。不仅如此，旧贵族大多还会在城堡内修筑一条秘密的逃生通道，结合我方才说的密道……运气好的话，您说不定能直接发现一条通往城外的道路。”
“而您所说的掩埋祭品的事，老实说我没太听懂。但是若说是要掩埋什么东西的话，您应该去花园、墓园和地牢里碰碰运气。”
“唔，我明白了。坦白来讲，您不能和我们一起冒险真是我们的损失。”萝丝悲伤地说道。
老人被逗乐了：“说真的，萝丝小姐，我也想啊。”
次日清晨，莱雅、萝丝、薇薇安和索恩站在教堂的门前，只有彼得老人为他们送行。
他们已经全副武装。腰间是装满银弹的左轮，还配有两到三个装的满满的弹匣；另一侧则是各自的配件，莱雅想办法给它们镀上了一层银——虽然在战斗中很快就会脱落，但能为他们在前期争取来很大的优势。
还有索恩和薇薇安特供的小银飞刀，莱雅的精灵长弓和萝丝背着的铲子……简言之，他带上了一切有用的武器，哪怕是直面吸血鬼始祖，他们也有了十足的信心。
“各位，保重。”
彼得老人向他们颔首。他们也各自回礼，随后翻身上马。
晨露沾湿了他们的斗篷，却压不下道旁的浮尘。四位不为人知的英雄们一拍马，在稀薄的晨光中飞驰而去。扬起的尘沙沾上湿寒的斗篷，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点点的金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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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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