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传送

数息过后,当影舞再度抬起眼时,整个人赫然缩水了一圈。约莫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眼下的卧蚕非常饱满,五官褪去了成熟,雪白皮肤柔软又细腻,看上去极其好捏。

原本十分合身的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影舞毫不在意地笑着,咧出尖尖的虎牙。他的手指在肩颈上灵活地摸索着,最终捏住一处小小的银丝。那是如意环暴露在体外的部分,放松脊背,缓慢却坚定将其从自己的身体上抽离出来。

影舞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感觉,面上闲适自如,瞧不出一丝破绽。只是额头、鼻尖,乃至于下巴上不断外渗的水珠暴露了他的脆弱现状。

这些小水珠挨挨挤挤的,氤氲出一片蒙蒙的雾气。它们最终汇聚在一起,直到脸上细细的绒毛颤颤巍巍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之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汇聚在一起。化作一丝丝透明的液体,缓缓滑下。流过脖颈和锁骨,最终在颈窝上制造出一片小小的湖。

在厄尼诺的掩护之下,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影舞好歹顺顺利利的将牵制自己的囚笼从身体里拔除了,疼痛令他冷汗淋漓,衣裳也来回湿了两身。

没有主人的操控,如意环乖巧地瘫软在手心里,宛如一坨任人搓扁揉圆的橡皮泥。影舞把它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并没有把气撒在一件物品身上,随手揣进口袋。

他闭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虚弱。失去了如意环的压制,力量切切实实的在缓慢的恢复着,但还不适合变回原身啊。

厄尼诺的大头凑到他旁边,猫似的蹭了蹭影舞的耳鬓。他抬起手安抚性地摸摸它的头,顺势坐到厄尼诺身上。巨兽轻轻嗷了一嗓子,顶着自家残血的脆皮主人,默默退守到安全地带了。

飞澜眼睁睁地看着影舞撤离,却又毫无办法。厄尼诺既接到了人,也无心和一个无名小卒缠斗。敷衍的和他对了两招,不过三下两下而已,很快就把他轻飘飘放过了。

飞澜的心思也不在战斗上,心念急动,大步向前方奔赴,循着林耀明行过的地方一路摸索而去。

昏暗的环境对他来说来说毫无阻碍,他三跨两步间便踏出老远的距离。鹰隼一般的目光寸寸巡梭着幽暗里的每一个角落之处,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自左前方响起。强有力的颤动隔着建筑传导过来,几粒灰尘自高处摇落,簌簌而下。

飞澜若有所觉,抬眼望定来处。他的双目已经熟悉了浓重黑暗,敏锐地觉察到转角处行来的某个摇曳着的奇异黑影,比夜色更幽深,慢慢地往这边靠拢。再近些,他终于看清来人的轮廓。

姜满被林耀明抱在胸前,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落。惨白的指尖殷红一片,鲜血不时自胸口渗出,缓缓淌在地上。情况紧急,林耀明只来得及给他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飞澜喉咙间那口气还没吐出来,借着反射而来的微弱光线,已然看清姜满那张双目紧闭的脸,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松弛下来,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最打眼的还是他额上的那个巨型肿包,比刚刚撞到的样子更加吓人。直径约有三四厘米,几乎就是半个倒扣着的鸡蛋,其上密布着青青紫紫的颜色,煞是好看。

难以言喻的悲伤从胸腔里延伸到鼻腔,飞澜咽下了一口苦水,道:“这……这咋办?”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一道暗金色的眸光,寒冷如黑蛇。林耀明沉默着,轻轻摇头。

“那……”

飞澜刚开口一个字,声音略带哭腔。

不知何时,一道沉默的影子静静地出现在阴影里,浑然天成。仿佛他是一株无知无觉的古树,悄然伫立在转角处。来人披着黑黢黢的制式斗篷,帽兜下是一张银色方脸面具。他正缓缓抬起头,正是这个动作不着痕迹地打断了飞澜的话。

林耀明望定来人,唤出他的名字:“影子,你报信回来了?”

影子轻轻颔首,特殊材料制成的衣袍干爽飘逸,但是指尖上依然残余些许水渍。这些海水清晰地指出他的来处。

“增援什么时候到达?”

影子一如既往的寡言,只是向右侧稍稍偏了偏头。两人循着他的动作望去,那儿,是一轮毫无瑕疵的圆月。满月之下,一个瘦小的黑影端坐在厄尼诺的头顶之上。

……

影舞拢了拢七零八落的衣袍,将垂落的腰带扯扯紧。勉强在腰上围了两圈,最后端端正正地打上一个双耳结。他叉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还算可爱的小脸上挂着不符合外表年龄的冷峻,正嗖嗖地向外释放着凉气。

海水永不疲倦地涌动,那颜色让人想起矢车菊的花瓣。潮起潮落间带出翻转不定的涟漪,不定形的白色泡沫则是深蓝绸缎上最美丽的花边。在这短暂的祥和景象之中,一道黑色的剑光遽然出现,影子自水面跃出。几乎是一呼吸间就欺身而上,剑锋瞬间迫至眼前。

然而影舞气定神闲地坐定在原处,甚至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好一个神怡气静的端方君子。

恰在此时,数道无形的气刃在空气中隐现,电光石火间一闪而逝,倏地一下将利剑寸寸折断,碎片叮叮当当地撒了一地。

黑影刺了个空,眼看就要借着冲刺的势头跌入厄尼诺编织的囚笼里去。他机变极快,拧身欠腰,翻手变招,骨节舒张之间发出惨烈的咯咯声。只剩半截的剑身抖出数道弧光,招招致命。

可惜仓促之举,哪怕剑招再玄妙,大部分招式还是落在空气中。就连最近的那道剑芒也没能建功,只与影舞的身躯擦肩而过,险险地划破他半边衣衫。

功亏一篑,影子被候一旁蓄势待发的触手狠狠拍中,他仰天咳出一口血。以最大的冲击力向下方坠,其下的巨兽则张着猩红大嘴作最好地迎接。

适逢其会,一支黑色无头巨箭后发而先至,恰如其分地射中影子风中飘扬着的方尖帽兜。巨大的势能带动他的身体平移数寸,险而又险地避开最危险的所在。

影子贴地一滚,削铁如泥的断剑插入巨兽的身躯,哧啦啦划开半米长的表皮。带着腥臭味的绿色血液喷涌而出,浓烟游丝一般升腾,很快蔓延开来,呛得人咳嗽不止。影子就着厄尼诺吃痛的当儿,以一个不太标准地鱼跃起跳,跌跌滚滚间翻进海里去了。

……

飞澜隐匿黑暗的角落里,眸子满溢着焦急的情绪,只咬着牙默默地静候着。方才若不是他出手,影子势必十死无生。虽然没有建功,但也不能求全责备。如今影子重伤落海,只能靠他自己在鲨鱼环伺之中挣扎求生。想要泅水回来,势必要人接应一二。

思及此处,他搓出一点火星,慢悠悠飘落在手中特制的檀香顶端。奇异的香气缓缓蔓延开来,凝而不散,指引着影子找到正确的方位。

「快回来吧。」他在心中默默道。

林耀明则找了个隐秘之处暂时安置姜满,这样放着人不管,光血液的大量流失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林耀明也不敢解姜满的衣裳,只能抖着手撒上特供的止血药粉,漫溢的鲜血很快把药粉冲开,再泼再散。此刻姜满的脸色惨白得近乎死去,呼吸轻浅到几乎透明,似乎随时会断绝。

林耀明的喉咙从酸涩到哽咽,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感觉无所适从,只能大口喘息着,仿佛要借由这个动作平复狂乱的心跳。

一只熟悉的手自一旁探过来,就着姜满胸口衣服撕裂的角度下手,紧了紧包扎的绷带,在确保姜满能顺畅呼吸的情况下尽力收拢伤口。又夺过林耀明手心的药瓶,手腕连震数次,棕色的粉末均匀地覆盖在伤口上。

来人眉目沉静,貌若好女。做事一如既往的利落——骨女。

她脸色苍白,似是还没从刚刚的大战中缓过来。但是骨女的手稳定得仿佛可以在象牙上雕花,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干脆利落,三下两下便止了血。又拆下护栏劈砍成型,做了个简易的夹板固定住胸腔,确保在行进中伤口也不容易崩裂开。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冰冷无机制的绿眸在林耀明身上落定,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偏转脑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二人选准方向,寻了个更幽深的沟壑,大步往里行去。

此刻,战况最激烈的处所,便是傀儡师与林语鹿之间的斗法之地。从双方的神情看来,貌似已经分出了胜负。

傀儡师拣了处高地坐着,姿态堪称从容。无数纷飞的纸片拱卫在侧,大约是为了节省体力,她身旁的“令羽”也不再出手,只是恭敬地侍立在旁。

现在的主攻手赫然变成了厄尼诺,巨大的触手时而重锤而下,时而左右横拍,每一次轰击都让六芒星阵上的光晕暗淡几分。银甲卫们毫无表情的扑克脸上添了几分凝重,但林语鹿始终不露声色,只是眉宇间的间距收拢了半分。

或许是为了节约能量,他射箭的频率慢了不少,但箭矢更快,也更准。小幅度的骚扰虽然不致命,却令人不胜其烦。

在某个弯弓搭箭的空隙里,林语鹿状似不经意地动了动身子,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情形。在其他人的视线范围之外,一道繁复杂无比的阵法缓缓成形。微凹的沟槽里有银色的光芒闪烁。

如果有熟悉阵法的高手在这里,会立刻辨认出来,那是一个相当罕见的单体穿梭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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