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骂

警官没有阻拦。

但哥德尔知道,自己就算已经不与“一个来自过去的苍白生物”划等,但知晓其存在,本来就是值得被灭口的事情。所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秘密的可怜普通逻辑学家,兼,一个与强大神秘男子身份重叠的“多余之人”。他嘴角微勾,带着些许无奈。

临走前,他看见了桌上放着的10英镑钞票,脚步顿了顿,看着四下无人就把它们放进了最外侧的口袋。

他不在意金钱,但毕竟没待在他的温室当他的贵公子,是吃过没钱的苦甚至被迫去当过侦探的人,也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

“就当是调查费用了,好歹人也算是找到了。”尽管其实他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毕竟他不能去“自首”。他尴尬一笑,在心里咳了一声。

当然,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那个房子的瞬间,那位金发碧眼的绅士躯干炸出血花,毫无反抗地死去。

回到熟悉的土地陌生的街道,他静静看了三秒来往的巨型汽油车辆,和几乎看不到身影的传统马车,火车的长啸惊醒了他。火车的动力不再是蒸汽,100年过去了,蒸汽或许已经真的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下。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同这个时代近在咫尺,却始终格格不入。

一丝凉风吹起了他的头发,明亮的路灯让它们看起来像是翻飞的银线。他抬手压了压头发,皱了皱眉,还是没去买已经过时的黑色丝绸礼帽,反而是转身进入拐角处的眼镜店,买了一片时下流行的单片眼镜。

他原本带普通金边眼镜,看上去有浓浓的学究气息,而单片眼镜让他看上去像是装腔作势斯文浪荡的贵族子弟。“呵,正符合父母对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的预期。”哥德尔有些厌恶地想着,鼻翼间幻闻了石油的焦臭味道,抬手掩了一掩鼻。

“4英镑的眼镜。”哥德尔略一思索,“合理的价格,眼镜也还算漂亮。”

他完全没有想过现在他人生地不熟且一无所有,在一个高消费城市里只剩下6英镑是多么尴尬的处境。

他边想边从店里往外走,忽然眼皮一跳,心中诡异的沉默。

“啊啊啊啊啊!代数与几何之神在上!这该死的哥德尔数为什么用乘方运算!……哎呦!”

哥德尔吃痛转身,似乎自己的身体在吸血鬼化了之后感官放大了许多,此刻疼痛也相当分明。他皱了皱眉,抬眼望向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罪魁祸首——红发绿眼,翘鼻梁,淡棕雀斑,没那么深刻的五官,典型的爱尔兰人长相,年纪20上下,大概是附近学院的学生。他的身上写满了基础公式,弄得一身血红,嘴里刚刚还咒骂着理论上已经死了100年的哥德尔。

他想过自己不被认同,想过自己和同僚据理力争,切磋讨论,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被辱骂会是因为对方难以理解自己的理论。

他微抬下巴,看着比他还高上半个头的红发青年,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一笑,耐心解释道:“因式分解乘方形式与整数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可以保证一个哥德尔数精确地指向一个命题。”

红发年轻人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对!你说得对!太好了!太谢谢你了!这个问题困扰我三天了!还好有你……”红发年轻人突然一把抓住哥德尔的手,连连摇晃道谢,然而当他看见哥德尔猩红的眼瞳时,绿色眼瞳骤缩,手立马向后腰摸去,一秒之内,一把左轮手枪抵在哥德尔的额头上,单手上膛,“吸血鬼?!”

枪?这里不是圣克里斯顿,公民不可能拥有枪支,如果他只是一个学院学生,绝无可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并拥有枪支。又何况,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吸血鬼的身份,说明他对吸血鬼的存在毫不怀疑、甚至可以说是了解……综上,几乎可以推断,他是教会的人,难怪没有老师告诉他哥德尔数用乘方分解的原因。

又是教会,哥德尔想起了之前冒牌警察置于胸前的教会手势,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究竟是巧合还是安排?自己究竟有没有“洗脱嫌疑”?经过刚才的三次恐惧凝视,就算之前只是一个对教义不大虔诚的绅士,哥德尔也觉得他接触到的教廷令他不安的陌生,直觉催促着他赶紧远离。

人生毕竟只活一次,谨慎从来不错,他不会等危险在他面前挥手才否定巧合,他要行动在事实之前。

"我是学院的一名院士,我叫艾瑞克·阿德莱德。"哥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红发青年,眼皮都不跳一下地信口开河。不,也不完全是谎言,哥德尔思绪飞了一下,至少未来不是——等他带我到数学学院,我就是院士了。

哥德尔看着眼前的红发青年的绿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便知话术有效,假装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白衣服上醒目的血红公式,了然一笑,拥有着知识渊博者对着他的后辈的得体礼貌。

“你今天原本是想去学院请教这个问题的对吧?”

他故意等了三秒让面前未谙世事的红发爱尔兰青年点头,接着说道:“那你应当不会介意带我同行。”

“当然。”红发青年的手枪微微抖动了一下,手下垂,枪随着手缓慢下滑,但是最后枪口还是稳稳抵在哥德尔的微微凹陷的后腰脊柱线上。

青年带着愧疚解释:“对不起……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教会让加强对异常情况的监视。”因为中间抵着枪,为了不让行人发现些什么引来目光,红发青年和哥德尔登上马车时挨得极近。

异常情况?哥德尔为了隐瞒自己是从100前穿越过来的“变数”本人的事实,按住随口一问的兴致,转而扭头望着马车窗外,开启了极具辛德兰特色的天气话题。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对于教会来说算是变数的事情,多半是本教会与异教会教区之间的非法人员流动——从可考历史至今,教会之间就明令禁止了一切的人员流动,从根本上防止了异教的侵染。但是传教这事儿,不论是处于“救世”情怀的疯狂信仰目的,还是政权侵染的现实问题,甚至是流民饥荒避灾,各信仰区的人员流动从教区概念界定以来从来没有被完全解决过。

哥德尔右手双指指节在马车上木质座椅上敲击两下,停止了对这方面的思索。

“希尔伯特现在在教会里吗?”哥德尔打断面前红发爱尔兰青年从天气聊到石油聊到题目聊到可丽饼的抱怨,在对方喘口气的时间礼貌地提出问题。

只见对方瞪大了眼睛:“希、希尔伯特?您要找的人是他?”

突然马车一阵天翻地覆般的颠簸,哥德尔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慌,然后是失重,然后是灵魂撕裂的疼痛,对身体控制权的丧失,瞬间凝固的心跳。

红发爱尔兰青年,我的嘴替(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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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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