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近秋,天高气爽。清晨的风柔和舒服,吹得人神清气爽。顾夕颜洗完衣服,回到住处,将洗好的衣服晾晒好。又提了水桶,将每个屋子里的桌椅全部擦拭干净。最后才来到谷主的屋里,谷主刚刚用过早膳,正倚靠在床上看书。见顾夕颜来了,便把她叫到跟前。
“顾丫头,你过来。”谷主朝她招了招手。闻言,顾夕颜放下手中的抹布,在裙边擦了擦沾了水的手,便立刻走上前。“石老前辈,怎么了?”怕他又是哪里不舒服,顾夕颜关心地看着他,语带焦急。
“没什么,有几句话想问你。”或许是因为病着的缘故,谷主的面容依旧苍白,却显得没那么冰冷疏远了。“好,您问。”听到他没事,顾夕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恭敬地站着,认真地聆听他的话。
“你觉得我儿无衡怎么样?”谷主语气和蔼地问她,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啊?”顾夕颜疑惑地望着谷主,一双水眸陷入了困惑。石老前辈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沐恩又跟他说了什么?想到早晨被沐恩撞见季无衡在她屋里,顾夕颜的脸颊染上红晕。
“说说看吧,我躺了这许久,实在是有些无趣。你就陪我聊两句打发打发时间吧。”谷主故作可怜态,让顾夕颜看了又内疚起来。“好。”顾夕颜点了点头。“季公子是个很好的义子,也是个很好的师父。他对您体贴孝顺,对沐恩关爱有加。”
“拿把椅子坐下说。”谷主知道她高烧初退,怜她体弱,不忍心让她一直站着。顾夕颜依言搬了椅子坐下。见她坐稳,谷主又开口说道。“无衡是个好孩子,也确实是个好师父。”他沉思片刻,直盯着顾夕颜看着,低声问道:“他对你如何?”
“啊?”没想到石老前辈话锋一转竟然扯到她身上,她脸蓦然绯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对我也很好。”谷主一双鹰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追问到:“怎么个好,你说说看?”
顾夕颜羞涩地低着头,不敢直视谷主的眼睛。“我和季公子虽然相识不久,也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他对我还算客气,也曾几次相帮。我很感激他。”
“只是感激吗?”谷主沉吟道:“你可有几分喜欢他?”早膳时沐恩将撞见的事情全都说给了他听。他是老了,却不糊涂,他分明觉得无衡对顾丫头与旁人不同。除了自己和沐恩,他没见过无衡这么关心过谁。儿时的经历太过惨痛,又跟了他这样经历过不堪的背叛的冷酷义父,无衡的性子向来冷淡。
可如今,他像那千年寒冰,已然有了一丝裂缝,正等待春日将他消融。
“我……”顾夕颜欲言又止,她低垂着头,谷主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从她的犹豫中知道她的为难。“你喜欢无衡孩儿对吗?”谷主忍不住叹息道:“我虽然老了,却不是瞎子。你分明是有些喜欢他的。”
“我……”心事被道破,顾夕颜错愕地抬头迎视谷主打量的目光。只片刻,她的眸光暗淡下来。“我不能。”“为何?”谷主目光坚定地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顾夕颜只低垂着头,心里乱得很,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这个关心她的老人。她害怕,害怕再次交付真心,却又一次被抛弃。见她迟迟不说话,谷主若有所思地问道。“上次你同我说起你坠崖的缘故,我知道你有个未婚夫,你不接受无衡,是因为你还想着他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顾夕颜为难地看着谷主,她没办法将心里的话告诉他。“只是什么?”谷主知道她为难,却执着地想要问出一个答案。无衡那冰冷的性子,若是他不助他一把,这两个人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一起。
“对不起,石老前辈,我不能说。”顾夕颜摇了摇头,神色黯淡,一双小手紧紧地握拳。谷主无奈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再逼问下去,两人陷入了沉默。
这时屋外传来了沐恩的声音。“师父,你怎么不进去?” 听到沐恩的声音,知道季无衡站在外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顾夕颜和谷主的心都沉了下去。顾夕颜和谷主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随即,谷主开口唤他进来。
“无衡来啦,进来吧。”季无衡原本打算离开,可听到义父的呼唤,他只好和端了药的沐恩一同进去。“义父。”“师公,顾姐姐。”季无衡看着义父,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顾夕颜一眼。“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了多少?顾夕颜担忧地看着他,害怕自己的话伤害到他。“没多久。”但足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季无衡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丝异样。只是目光不再看顾夕颜而已。以为他什么也没听到,顾夕颜松了口气。
谷主若有所思地看着季无衡,他知道无衡全听见了。他掩饰的很好,可他衣袖下握紧的拳头却泄漏了他的心事。“师公,药煎好了,你快趁热喝吧。”气氛沉默的有些微妙,沐恩想起手上还端着药,赶紧走到师公跟前,把药端给他。
谷主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沐恩,这几日你辛苦了。”他疼惜地看着瘦弱的沐恩。这孩子越发懂事了。每日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从无一丝抱怨。“师公,我不辛苦。只盼您早日康复,再多教沐恩些医术。”沐恩一双眼睛有神地看着师公。
“哈哈,你这孩子。怎么,你师父教的不好吗?”谷主慈爱地看着沐恩,被他童稚的言语逗笑了。“师父教的很好,可是师父整日只叫我分拣草药和辨识穴位。我想学些制药的本事,可是师父却不肯传授于我。”沐恩有些委屈地望了师父一眼,又撒娇似的看着师公。
“你若连医书上的草药都不认识,又不懂得衡量用量,如何谈得上制药。药物不对,剂量不对,制出来的都是毒药可如何是好?”谷主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指向屋中的木柜。“去,那柜子里有本制药的书,上头用法剂量都标注的很清楚。你拿去看吧。”
“是,多谢师公。”沐恩欢喜地走过去打开柜子拿了医书。“无衡,你有空多教导他些。别让人笑话我毒郎中的徒孙连制药都不会。”沐恩虽然痴迷医术,却本性活泼,也许是静不下心来的缘故,医术平平。不似当年的无衡,年纪轻轻就已经颇有造诣。
“是。”季无衡应允下来,“义父,我还要去药房炼药,先走了。”他何尝没有细心教导沐恩,可是比起制药,沐恩在厨房更能发挥他的天赋。“去吧。”谷主颔首,他知道无衡此刻的心情,让他离开这里,平复一下也好。
顾夕颜望着季无衡离开的身影,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沉重。沐恩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傍晚,顾夕颜将晒干的衣服折叠好,送入季无衡的房间。季无衡不在屋里,顾夕颜放好衣服正要离去,季无衡突然出现在她身前。季无衡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正要推门进屋,顾夕颜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压抑难过。
“你怎么了?”顾夕颜再傻也看得出他的冷淡和疏远。明明早晨他还那样热情地望着她,为何现在却这般冷漠。“我没事。”季无衡停下推门的动作,却也没有回头看她,只冷淡地回答。“你生气了?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顾夕颜一股脑地将心中的愤懑说给他听。
她受不了他在对她那么热情之后的冷漠,害怕他热切的目光,却更受不了他的漠视。“你没错,是我错了。”季无衡听到她的抱怨后转过身疏离地看着她:“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说罢,季无衡决绝地转身,推门而入。然后冷酷地将门掩上。
顾夕颜望着掩上的门,想着他冰冷的话语,心头一紧眼眶一热,喉咙发涩,眼眶红透,泪珠盈睫。
他听到了,所以他说不会再纠缠她。这样也好,既然她无法回应他的情感,也就不必再与他接近,省得扰乱彼此的心湖。可是为什么听到他的话,心里却那么难过?顾夕颜强忍着泪,转身而去。
季无衡隔着白色的窗户纸,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了阵阵苦涩,心忍不住抽痛着。一双眸子暗淡地像要滴下泪来。
她不能爱他,他知道了,他不会强人所难。以后,他不会再接近她了,也不会再打扰她了。他会让自己平静下来,忘记这一段不该起的躁动。
只是,因她躁动的心,真的能平静如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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