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接连三天,祁匀看见一个男生坐在同一个位置吃面。
每次都是靠角落的位置,每次都是黄昏时分,每次都是炸酱面,每次都是一个人。
第四天,祁匀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着墙上钟表时针缓缓走向数字七,又看着分针走了四分之一圈时,有人推门而入。
“你好——”
祁匀抬头,收钱,朝后厨大喊:“爸,一碗炸酱面!”
林听序微怔,“你怎么知道我要吃炸酱面?”
祁匀窝在一个小沙发里,指间转着只一次性筷子,仰头看着林听序,反问:“你今天不吃炸酱面了?”
林听序又怔了几秒,缓缓开口:“吃。”
“那不就行了。”祁匀大手一挥,将找零的钱递给林听序。
林听序接了,转身朝里走。
——果然,又是那个靠角落的位置。祁匀丢下手里转的筷子,拎着一只大茶壶走过去。
“这是什么茶?”林听序看着从壶口倒出的浅绿色的茶水问。
“苦荞茶,消暑降火的。”
祁匀说完拎着茶壶走了。
可没等他屁股坐热,林听序就捧着空空如也的茶杯走到收银台前,“我能再要一杯苦荞茶吗?”
祁匀大方地将茶壶递过去,“你连壶一块儿拿过去吧。”
林听序眼角向下弯了弯,“谢谢。”
——谢谢?真有意思。
林听序吃面的时候发现一件事——虽说已经过了饭点,但店里依旧有零星几个吃饭的人,但只有自己有苦荞茶。
等吃完面,出店门从收银台前路过时,林听序忍不住问:“是不是因为我把茶壶拿过去了,所以他们——”他指了指身后。
“……”祁匀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说:“只有老顾客才有苦荞茶。”
林听序再次怔愣在原地。
老顾客?自己已经成老顾客了吗?可是似乎也没来几次……
没头没脑的,他又说了声谢谢。
祁匀目送林听序出了店门,后知后觉他刚才说的是“谢谢”两个字。为什么要谢谢?
祁匀摇摇头,重新拿起筷子开始转。
第五天祁匀看着时针转向数字七,又转向数字八,“老顾客”没来。
第六天祁匀看着时针转向数字七,又转向数字八,“老顾客”还是没来。
第七天祁匀没去店里,要开学了,他的作业依旧空空白白,于是借了同学的作业,打算女娲补天。
第九天,安临一中开学。
早自习,语文老师刚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出教室门,教室里就想起哗啦啦一片翻纸的声音。
一张张卷子从桌兜里掏出来铺到桌上,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随之响起。
高一结束时已经分了文理,高二十五班作为一个理科普通班,暑假荣获语数英物化生六门学科N套卷子的暑假作业。
此时整个班里的卷子像货币一样具有流通特性,从某个角落流通出去,过一会儿就会出现在另一个角落。
“物理物理!”
“这套我抄过了,下一套!”
“这套我自己写的,没对答案,你悠着点。”
“抄串行了……”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幽灵般蹿起,又一瞬间消失,紧接着——
“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祁匀,‘黑无常’来了。”方季捧着语文课本,压低声音说。
“黑无常”是十五班学生给班主任徐进起的外号,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班主任不论春夏秋冬,四季衣服都是黑色。
此外,教导处主任因常年白色系衣服,获称“白无常”,与十五班班主任合称“黑白无常”。
祁匀不动声色将试卷收回桌兜,反手拿起一本“高考必备64篇”开始:“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什么情况,黑无常身后怎么还跟着个同学,蓝白校服——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但是,这同学……怎么还有点眼熟?
教室里的背书声没有停,但明显小了很多,咬字也模糊起来。大家纷纷一只眼盯着手里的书,一只眼盯着新来的同学。
徐进让坐最后排的男生从年级办公室搬了套桌椅,放到最后一排,然后让新同学过去放书包。自己在教室里转了两圈后带着新同学又走出教室门,迎面碰上回来的语文老师,“李老师,同学们今早状态不是很好。”
语文老师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困了的同学可以站起来背。”
早自习结束的课间,一张张卷子又被从黑漆漆的桌兜里拿出来,不同的是夹杂了新话题。
“‘黑无常’带进来那个是新同学吗?转学?”
“肯定是,桌椅都般来了。谁有数学第五套卷子?”
“你们觉不觉得他不像是安临这边的?”
“这怎么觉得?快,祁匀,借支黑笔。”
祁允头都不抬,下节课是“黑无常”的物理课,他的物理卷子还有两张是完全空白的,“我就一支黑笔。”
祁匀紧赶慢赶在第一节课上课前抄完并交给了物理课代表,笔一扔,看着“黑无常”带着新同学走进教室。
黑无常看了眼讲台上收的物理卷子,然后敲了敲黑板;“你们这作业是抄的还是自己写的,我一翻就知道。如果是抄的,我会发回去,重新写。”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黑无常”又敲了敲黑板,“这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个同学,林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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