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灵感碎片——有从外婆乐谱里摘录的古调,有即兴写的歌词片段,甚至还有几行对《山河寂寥》的观后感。墨迹被手臂压糊了一片,像她此刻混沌又清醒的思绪。
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银杏揉着眼睛走过去,看见夏轩正用筷子翻动锅里的荷包蛋,晨光给他乱糟糟的头发镀了层金边。
"你昨晚说,"银杏靠在门框上,声音还带着睡意,"你祖父画《山河寂寥》时,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得奖?"
夏轩手腕一顿,蛋液在锅边溅出个金色的太阳:"他画完就卷起来塞进灶膛,是我奶奶抢回来的。"
银杏想起自己那些被公司否定的demo——它们现在应该躺在某个硬盘的角落里,覆满电子尘埃。
"我想改专辑风格。"她突然说。
夏轩关火转身,围裙上沾着几点酱油渍:"改成什么样?"
"不知道。"银杏抓了抓睡得翘起的头发,"但至少......"她指向客厅墙上那幅《山河寂寥》的复制品,"像这样真实的。"
窗外的银杏树上,早起的麻雀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夏轩忽然走近两步,沾着面粉的手指轻轻擦过她脸颊——那里有压出来的睡痕。
"你脸上有墨水。"他低声说,指腹温热。
银杏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大声。她应该躲开的,作为当红歌手,她早就习惯与所有人保持安全距离。但此刻,她只是仰起脸,任由晨光与他的目光一起落在自己脸上。
"我手机里......"她轻声说,"有三百多条未读骂我的私信。"
夏轩的眉头皱起来。
"但很奇怪,"银杏继续道,"现在突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灶台上的煎蛋渐渐凉了。夏轩忽然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把青菜:"吃完早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我祖父当年写生的地方。"夏轩把青菜扔进水池,水花溅到两人之间的地板上,"那里有棵老银杏,比银溪所有的树都老。"
阳光突然变得很亮。银杏眯起眼,看见夏轩站在光里的轮廓——他背后是那幅《山河寂寥》,断崖上的松树在晨光中仿佛活了过来。
"好啊。"她说。
——
银杏跟着夏轩刚踏出院门,就听见一声尖锐的抽气声。
"银、杏——!"
这声音太熟悉了。银杏猛地抬头,看见柏溪站在巷口的银杏树下,手里还拎着半袋阿婆硬塞给她的桂花糕。柏溪今天穿了件oversized的牛仔外套,墨镜推到头顶,露出那双著名的、被影评人称为"会讲故事"的桃花眼——此刻这双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
银杏话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柏溪一把抱住。熟悉的柑橘香水味扑面而来,混着一点长途跋涉后的汗味。柏溪的手指死死攥住她后背的衣料,哽咽的声音直接灌进她耳朵里: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找了多少个村子!经纪人说你可能回外婆家,我连你外婆坟头都去磕过头了!"
银杏僵在原地。她能感觉到柏溪的肩膀在发抖——这位史上最年轻的金马影后,此刻哭得毫无形象可言,鼻涕差点蹭到她肩膀上。
夏轩默默后退了半步。
柏溪跟着上前,突然捧住银杏的脸。晨光下,银杏眼下的青黑、没来得及梳的乱发……
"你怎么......"柏溪的嗓音突然哽住,"变成这样了......"
银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猛地搂进一个带着浓烈香水味的怀抱。柏溪的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她肩头:"那些王八蛋!那些该死的营销号!我要找人黑了他们全家——"
夏轩默默后退半步,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姐妹留出空间。但柏溪的雷达立刻响了,她松开银杏,挂着泪珠的睫毛"唰"地转向夏轩:"这谁?"
"夏轩。"银杏揉着被勒疼的肩膀,"画家。"
"画家?"柏溪眯起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扫射,"你躲在水乡跟画家谈恋爱?"
"不是!"
"没有。"
两人同时否认,又同时闭嘴。柏溪的眼泪瞬间收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哦~"
"柏小姐。"夏轩突然出声。
柏溪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她迅速抹了把脸,瞬间切换成镜头前的完美微笑:"您好,我是柏溪。"伸出手,"银杏的......"
"发小。"银杏截住话头,"穿开裆裤就认识的那种。"
柏溪挑眉看了她一眼——她们明明是在选秀节目里认识的。但影后从善如流地改口:"对,小时候她偷邻居家的枣,还是我帮忙把风的。"
夏轩点点头:"要进来喝杯茶吗?"
"好啊!"银杏一把拽过柏溪,"那多谢你了。"
阳光穿过银杏树的枝叶,在两人之间洒下跳动的光斑。柏溪突然笑了,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正好,我带了你新专辑的解约合同。"
"我帮你把造谣最狠的那几个号都告了。"柏溪眨眨眼,"顺便挖到周玥买水军的交易记录。"她突然压低声音,"你新专辑......是不是要改风格?"
"早该改了!"柏溪大笑着一把搂住她,"你那首《梅雨笺》的demo我偷听过,比现在这些破歌强一百倍!"
"什么?"
"我跟林姐吵了三小时。"柏溪得意地晃了晃纸张,"现在开始,你想写什么歌就写什么歌。"
远处传来夏轩劈柴的声音,规律而踏实。银杏突然觉得,那些压在心口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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