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霂看着逐渐亮起的天，还是没想好那扇门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其余工作的收尾基本都结束了，连上次的那身板条甲他都修得差不多了，可徒留门框的石门他是真没一点儿头绪。
有时候他都会想，这样的一扇门就算是由他修好了，也不一定会让顾客的长辈满意。
老怪物他没怎么接触过，但接触过的老人多半是念旧的，尤其是那种只能待在房间里静养的情况，那就更喜欢身边都是熟悉的事物。
所以他打算尽量还原顾客描述中的门，在换上更不容易被炸成碎片的材料后，也不令长辈感到不习惯。
对方的一片孝心，他看在眼里。因此他主动推荐了一款临时的保护结界，那样能使石门维修期间那“老祖宗”不受到来自探险者的伤害。
看在那怪物顾客对自家遭遇的讲述还算有意思的份上，商人没有给对方急用的结界加价。
平时如果遇到这种对方非卖不可的情况，他是会酌情“坐地起价”的。
没办法，他赚钱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经商系统。
那系统帮了他那么多，他不拿出些超出常规的成绩来，就对不起不合常理的金手指。
那扇门不小，由此他推测顾客长辈的房间也不小，于是就卖给了对方一个足够笼罩大厅的结界，而非一般的密室结界。
密室的户型图他见多了，但门如此之大的还是头一回见，想来是与他以往认知中的不同。
既然清楚是不同的，那就不能拿出寻常的规格，麻烦顾客跑来跑去退换货绝对不是合格的商人该做的事。
按照正常的逻辑，门越大，房间应该也越大。
不然大房间配小门或小房间配大门，都会有点儿“压抑”的感觉。
在营业时间结束后，他从库房了试了几种材料，都不太满意。
很显然，要尽量还原，选择同种石材是最简单的方式。
但是，那种石材在几年前就是禁采的石料了。
否则，他也不会二话不说就收下那些碎片。
几个月前，他去过一趟采石场，那里的最后一份这种石材都早就卖完了。
他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只要禁采令没有变，这种石料的价格就一定会水涨船高。
这倒不是多么不可替代的，但有些消费者就是愿意买难以购买到的商品，好突显出自己的购买力。
相似的石材还有很多，他可以在期限前慢慢找。
修门本身不算太难，毕竟有门框在就有了大致的方向。
顾客的描述，也较为清晰，而不是“你看着修”这样模糊的语句。
要求越准确，工作就越好展开，很多行业都是这样的。
天彻底亮了，他也即将要迎接新一天的顾客了。
集霂抓紧时间在躺椅上休息了一会儿，毕竟一到营业时间就有客人上门的概率不高，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过了不知多久，店门被敲响，连带着风铃都发出了一阵不成谱的乐声。
商人保持着躺姿伸手够到了铜铃，摇动之后大门缓缓开启。
嗯，时间过得还真快，感觉没空闲多久就又要工作了。
不过，经营商店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赚钱和发呆他自然愿意选择前者。
步伐整齐划一迈进店门的是一支初出茅庐的探险者小队，他们为了不被看出是毫无经验的新手，刻意培养了所谓的“默契”，好让自己的团队看上去十分“专业”。
可是在店主的眼中，那就像是他在原世界见过的学生军训一样，排着队列齐步走，还认为自己很威风。
实际上，哪一支老练的探险者小队会这样走路呢？没有。
地城的地形可不是展示训练成果的平坦场地，各类陷阱使那里危机四伏，踏错一步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所以一支成熟的队伍，可能会派最擅长拆除陷阱的队友领路，那不一定会是他们战斗时的站位，却是前进道路上的保障。
而新手，通常是不懂变通的，认为战斗时该怎么站这一路上就别变动了，以至于在战斗结束后会在第一时间把被打乱的顺序还原回初始的安排。
集霂没有点破那队假装老成的少年人，只是按照他们的需求取来了最新款的武器。
“嘿，这刀刃可真利！”其中一人惊叹道。
还没等商人得意自己进货的眼光，那人就被队长敲了一下脑袋：“别说这种没见识的话！我、我们见过的宝刀，难道还少吗？”
捧着刀的店主笑了笑，没说这种装出来的见多识广很容易被戳穿。
其实他还挺希望看到顾客这样“装”的，就像是摆阔的人会买下超出自己消费能力的商品一样，假装熟练的人也会轻易地买下自己并不熟悉的物品。
只要在推销的时候用上“老手都会买”之类的话术，他们就会眼睛都不眨地买下。
他们认为“见过世面”的探险者肯定是付钱爽快的，毕竟他们在地城里获取过那么多宝藏。
但在地城入口处开店的人知道，那些久经风霜的探险者才是最会讲价的，为了一件防具能磨上半天。
讨价还价的话语要是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防具估计都已经要当场报废了。
因此集霂愿意招待装作成熟的年轻探险者，他们以为砍价会自降身份，所以至多就说一句“有没有优惠”。
可是，他们又怕听到“这种是从不打折的”这样会揭穿他们毫无经验事实的话，于是连询问优惠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老板，这刀我要是买了，配不配刀鞘啊？”再三确认过同一货架上没有刀鞘后，队长这才自信地问出了这句话。
嗯，这绝对显得自己很有气势吧！
某个穿越者忽然想到，在原世界里曾经听到过有人说“妈妈在菜市场里买把葱要求抹零太小家子气，但是配一副贵价的眼镜问有没有搭眼镜布却感觉很‘大人’”。
在小孩子眼中，这种“大人”的感觉，不是直接把要付出去的钱减少，而是捎带上“外行”不懂得开口要的配件。
他能够理解这种想法，他们想摆出轻描淡写的姿态来面对这个全新的环境，他们不想露怯，不想被发现其实他们可能什么也不会。
所以，商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又拿来了本不配套的刀鞘。
“看吧，”队长很是得意，“我就说要有刀鞘的！看来，这家店蛮合规的嘛。”
听到“合规”二字，店主有几分心虚，但是完全没有表露出来。
对方能那样想，确实是好事。
至少，他卖出这些东西时，能更有底气了。
排在队伍最末的探险者努力将头凑近了看：“这刀鞘好花哨啊，队长你真的要用吗？”
集霂在选“配件”的时候，并未关注外形，因为那柄刀原本是没有鞘的，他能找到刚好能收纳的就算是成功了。
于是，在面对“花哨”这个评价时，他也不去解释，而是摆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理直气壮。
队长一看，“懂”了：“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这种刀，就是要配这种刀鞘才合适，我以前见过的。”
队员们故作老成地点点头，像是自己队伍的领导者说出了多么普通的道理般。
嗯，这不是很常见的吗？
最末的探险者把头缩了回去，看向了自己身边的货架。
既然队长都要买有着花哨刀鞘的刀了，那自己也得买个趁手的武器。
商人也看出了这支队伍在来之前，除了钱和心理建设就没做任何准备，他现在能卖给他们的东西可多了。
许多下过几次地城的队伍，通常装备都比较齐全了，除了每次必备的基础消耗品，几乎就不会再买些什么。
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些连地城都没真正接触过的愣头青，那买起东西来可以称之为“盲目”，基本是闭着眼睛往购物篮里塞，不管用不用得上，先买了心里也有底。
只见那几人越拿越多，一些冷门的滞销品都被当作“不买不行”的物品装进了篮子中。
“老板，结账！”队长大概是想喊这一句想太久了，声音甚至激动到发颤。
看着堆满了收银台的商品，集霂感到有几分意外。
大多数这个年纪的探险者，在首次采购时都不会是这种程度的。
这些，他们背得动吗？
在原世界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有组织过郊游，一开始把零食装满书包的同学，都是最开始说累说走不动、要休息的人。
下地城，不是坐着无需手动的轨道矿车在地下看风景，而且要背着行囊一步步走过去的。
所以，他们这是要负重感受一下军训的拉练？
怪不得进门时步子迈那么齐呢。
最后付款的时候，整支队伍几乎都掏空了自己的钱包。
商人自然是把刀鞘的金额也算了进去，他可不会真的白送一个进价不低的商品。
不过，给足了顾客面子这件事，他是没有额外收费的。
相信来这么一趟，他们除了花钱买到了物品，应该还买到了“成长”的错觉。
以为像个职业探险者一样采购就很成熟了的小年轻们，能在地城里撑多久呢？
他期待他们把用不完的消耗品，再次拿进店里回收。
关于期待回收——
高情商：祝福大家活着走出来。
低情商：遗物被下一支队伍捡走不赚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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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营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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