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瑶觉得今天的屋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靳琪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韦凤梅在厨房里忙活着，排骨汤的香味愈加浓郁。
一切照旧如常，除了……
靳瑶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她没有看见雪球，也没有听见雪球的叫声。
往日里，雪球都是第一个在门口摇着尾巴迎接她的人。
她以为雪球是睡着或者生病了，一看狗窝里空空荡荡，心里涌上些不好的预感。
整个房间都被她翻了个遍，就连床底和柜门里也没放过。
雪球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靳瑶蹬蹬几步跑到厨房：“妈，你看见雪球没有？”
韦凤梅舀起半勺盐放进排骨汤里，不以为意：“刚才不还在客厅吗，能跑哪里去。”
“我找过了都没有。”靳瑶声音带了几分焦灼：“它平时也不会乱跑。”
“那你就再找找。”韦凤梅本身对雪球没太多感情，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靳琪，她也不会同意靳瑶养。
靳瑶闷声走出去，在客厅里唤着雪球的名字。
听到雪球的名字，正在看电视的靳琪耳朵一动，走过去拉拉姐姐的衣角，又指了指门：“开开。”
靳瑶看向紧闭的大门，想到一个可能性，她看向靳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是你开的门？”
靳琪点点头：“球球要……开开。”
事情变得清楚明了，雪球想要出去，靳琪看见之后打开了门，雪球就自己跑了出去。
知道靳琪的世界与旁人不同，也知道他并不是故意，但靳瑶语气下意识变得焦急，“什么时候开的门？”
靳琪看到姐姐压抑的脸色，感知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不肯再说话，直接哭了起来。
韦凤梅循着声把靳琪护在怀里：“丢了你就去找，你弟弟什么都不懂，跟他吼什么？”
靳瑶有些压抑不住，提高声音和韦凤梅对峙：“不懂就要教，难道你能护他一辈子？”
韦凤梅想也不想：“不是还有你？”
像是一盆凉水从头兜到脚的感觉，带着把靳瑶的火强行熄灭。
她一声不吭地换鞋出了门，关门的声音同样静默。
冯钊把剩下的啤酒一口闷完，看着兴致不高的戚子行：“这么说，你爸可能真的要二婚，对方还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和自闭症的儿子？”
戚子行重新开了罐啤酒算是默认，冯钊叹了口气：“要我说你也别跟你爸犟了，再怎么样你才是你爸亲儿子。”
戚子行正要说什么，小腿被一条舌头湿漉漉的一舔，鸡皮疙瘩爬上背脊，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手上的啤酒洒落一地。
“什么玩意儿。”他边说着边往桌子下面看，一张巴掌大的狗脸出现在眼前。
这条狗通体雪白，看上去还很亲人，眼神简单干净，
明显不是流浪狗。
把羊肉串从铁签子上撸下来，戚子行放到小狗旁边，示意它吃。
结果小狗只是低头嗅了嗅，似乎对羊肉并不感冒，直接趴在他的脚边。
“这还缠上我了。”戚子行觉得有点好笑，瞥到小狗脖子处有一块亮闪闪的铁牌。
他伸手翻转到有字的一面，上面印了两行电话号码。
明显是狗主人的。
戚子行掏出手机对着狗牌输入第一行数字。
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毕，下面蹦出一个已经备注好的人名。
戚子行挑挑眉毛，又看向一旁的小狗，直接拨了过去。
靳瑶蹲在路沿石上，雪球所有能去的地方她都已经找过，甚至还找小区门口的门卫看了监控。
小小的一团出了大门就不见踪影，靳瑶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显示屏上亮起戚子行的名字。
她接起，对方单刀直入：“在哪儿？”
“有事？”
戚子行轻笑了声：“你是不是养了一条狗？”
他接着说道：“让我猜猜，应该还是白色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
听筒里紧接着传来一声狗叫，靳瑶眉心一跳：“雪球在你那里？”
“原来叫雪球？”戚子行俯身拍拍雪球屁股，直接报上位置，“雨花路大排档，再不来你的狗要把我的肉吃完了。”
“我马上就去。”靳瑶急匆匆说完挂断。
“找到了？”收到靳瑶的信息，江朔看向手里厚厚的一沓单子。
“嗯，被一个认识的人碰巧遇到了。”靳瑶应该是在快走，说话的声音带点急促的喘。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启川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只狗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幸运的是，它被戚子行找到了。
“好，我现在去找你。”
回复完，江朔让打印店老板不用再打，扫码把应付的钱转了过去。
“那这些还要不要？”老板指着已经打好的一摞纸问。
“不要了，留着卖废品吧。”把手里打印好的寻狗启事顺带着放在桌子上，江朔径直离开。
既然己经找到，寻狗启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拿着反而是累赘。
看到靳瑶出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冯钊，他抬手朝着老同学打了个招呼。
“班长。”靳瑶也很惊讶，说起来，和冯钊上一次见面还是在KTV。
当时她急着把醉酒的罗玉涵送走，也没来得及和作为组织者的冯钊说一声。
和同龄人相比，冯钊的个头高，身材壮实，第一眼会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和他体格不同的是，作为班长，冯钊为人细心可靠，和班里同学大部分处的都不错。
戚子行在一边看得也乐了：“你们认识啊。”
“倍儿熟的高中同学。”冯钊说着一拍手：“这都是缘分。”
他让靳瑶坐下，又去找老板多点了几个菜，顺带又拿了几罐啤酒。
靳瑶摆手婉言谢绝：“我喝饮料就好。”
冯钊又去柜台拿了瓶可乐递给她。
戚子行一口灌下半杯啤酒，看了下小口喝着可乐的靳瑶，嗤笑了声：“可真是个好学生。”
冯钊也在这时问出了一开始就一直在疑惑的问题：“你们真的是兄妹？”
靳瑶闻言差点被呛住，不知道戚子行都是怎么和冯钊介绍自己的。
妹妹？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的可能，但总归现在不是。
眼下她不好直接戳穿，索性直接糊弄了过去：“算是远方亲戚。”
“噢。”冯钊没多问，细细端详起两人：“仔细观察一下，你们好像确实有点像。”
这下轮到戚子行没绷住，瞟了他一眼：“你的眼镜该换换了。”
同样的，得益于冯钊的突出体型，江朔先是看到了他，然后找到了旁边衬得更加娇小的靳瑶。
他双眸微眯，眼神锁定在另外一个男生的身上。
这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个人，他从来没有问过靳瑶他是谁。
显然，两人关系匪浅，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眼下又多了个冯钊坐在一起，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三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靳瑶欣喜，冯钊惊讶，至于戚子行。
则是淡然。
依旧是冯钊最先反应过来，招呼着江朔落座，小小的一张圆桌因为多加一个人变得有些逼仄，看到靳瑶尽量在往他的方向靠近，江朔心情突然变好了些。
靳瑶没想到的是，江朔也能喝酒，甚至是比她想象当中的酒量要好得多。
桌子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靳瑶看不下去，凑到江朔身边耳语：“你别喝了。”
像是轻柔的羽毛在耳边划过，江朔的眼神依旧清明，随即染上笑意：“好，听你的。”
他把剩下的半瓶啤酒放在桌子上，再也未动，转而拿起靳瑶没喝完的可乐，就着靳瑶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
吃到最后，最为上头的是冯钊，脸色酡红，说话也有些大舌头：“别……上了大学就……不联系……”
“大家……以后都……都是老同学。”
戚子行嫌弃地扶起他：“行了，看着挺壮结果是个一杯倒。”
回去的路上，江朔问出了和冯钊如出一辙的问题：“他是你哥？”
对于江朔，靳瑶没想隐瞒，除了个别细节，一五一十地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涉及到靳瑶的家事，江朔不再多问。
和他预设的各种可能相比，真相反而十分平淡。
他也不想再抑制自己的某些真实的冲动和想法，她每个无意间的举动都在撩拨他的心，厚厚的火山灰下，橘红热浪在内里暗流涌动，吞噬拉扯。
也许是太久没有摄入酒精，此刻他需要甘甜清新的戒酒剂。
微风吹过，像是懒懒的轻柔的纱滑过身侧，路过一个忽闪忽灭的路灯，走道突兀地暗了一块，江朔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
靳瑶跟着江朔的脚步停住，她屏住呼吸，敏锐地预感到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人。
远处有着时有时无的蝉鸣蛙声，高大的树影彼此汇集相遇，也遮住了他们的影子。
与之相应的是少年宽阔的身影把她罩住，靳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不浓，但又存在感极强。
身后没有可以依仗的支撑物，他便伸手揽住她的腰支撑重心。
她好像听见他极低地喊了句她的名字，接着嘴唇上一片温热。
人体的正常温度是36度左右，可是靳瑶却感觉他的唇是烫的，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他在极尽小心而地亲吻她，距离太过于近，她在即将接触到的前一秒闭上了眼睛，五感也因此更为敏锐。
这是一个并没有多少技巧的亲吻，更多的是试探和克制。
像是璀璨的烟花冲向远方的地平线，她的心里也跟着四处拉扯，肆意激荡。
她的双手紧张到无处可放，力气使得大了些，雪球被勒得汪了几声。
靳瑶突然清醒，睁开眼以后触电一般弹开。
她想，她的表情应该是有些迷茫无措的。
而始作俑者则恰恰和她相反。
“有没有酒味？”
江朔依旧盯着靳瑶的唇，那里依旧波光潋滟，如同饱含露水的蔷薇，愈加红润。
其实，靳瑶并没有感知到什么味道，大脑过于兴奋，以至于心理反应大于生理感知。
她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迎合。
“没有。”靳瑶把雪球换了个位置，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角，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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