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道。
“陛下回京不回皇宫,居然先逛珠宝店?还是和……”
她单边挑眉,看向满身腱子肉的鲁将军,脸上神色复杂。
“陛下也是好雅兴。”
王承允立马挡住鲁将军,将她的视线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表情严肃的像是在讨论国家大事。
“朕来珠宝店,是……”
卫平安一点都不想听,在他嘴边比了一个噤声手势,继续看里边吵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争吵的女子却脸不红心不慌,依旧吵着要这尊金观音,抱着不撒手,声音一点不比刚才小。
“礼部尚书家的小儿子酒囊饭桶一个!城中谁人不知?你就算卖给他这尊观音,他也不堪大用!”
她骂的实在太难听,那结巴公子哥竟被一时间眼里含了热泪,流出两行鼻涕。
“大大大,胆!你敢不敢报报报上姓名!我让我我我,爹,弄死你!”
那女人看乐了。
“来啊,城中最显眼之处有张榜单,秋闱第一,魏遮春。”
卫平安一听,瞪圆了眼睛,像是猫见了鱼儿。
秋闱第一!
这女人便是她一路苦找的魏遮春啊!
卫平安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一直欣慰的告诉自己。
卫平安,你的眼光果真不差!
“你你你这母夜叉,不要以为,你你你你女扮男装,参加科考,便便便便能升当官!本公公公子,这就禀,家父!向向向圣上告你!”
小结巴彻底急了,衣袖在空中甩得唰唰直响,嘴里也开始口不择言。
魏遮春连笑都懒得笑,不再与之争执,直接拿了金观音,向店家扔下一摞现钱,扬长而去。
临走前,她拍了拍那小结巴的脸,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省省吧,就凭你这连话都说不完全的废物,恐怕告我要告到明年!”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魏遮春根本没正眼看礼部尚书的儿子的表情,挤到人群里扬长而去。
卫平安看的又羡慕又欣赏。
纵使她为赤水郡主,并有着引以为傲的功夫和头脑,她也没有在众人眼皮底下,在世俗约束之下,为自己这般争取的底气。
她要给魏遮春,谋一条宽阔平坦的仕途大道。
于是她对王承允说。
“陛下,如今朝中正缺贤臣,此女子,可堪大用。”
王承允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卫平安眼含波光,像是捡到金子一般,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臣妾看过她的诗,她便是魏遮春。”
平安想离魏遮春更近一些,只能施以恩情,帮她把仕途之路铺的更加平坦,待来日寻个机会,给她另投橄榄枝,招至自己麾下。
王承允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只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把金钗。
“朕专门在这为你买了首饰,这款式可还喜欢?正好没出店,不喜欢就换一把。”
卫平安闻言心中一颤。
原来他一路颠簸辛苦,回京后却未进宫,是来这为自己置办首饰?
恰巧这金钗,还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简易奢华的款式。
平安规劝自己,这可能并不是买给她的,只是正巧被她撞见了,拿出来做顺水人情。
但她的心里确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这种感觉和她收到兄长和秦萧的礼物都不相同。
似乎比那些礼物更称心喜悦一点呢。
不行,卫平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若是你真的陷入这份感情泥沼,待来日兄长叫你举刀杀他的时候,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一把将金钗塞回王承允手里。
“臣妾不爱戴首饰,陛下拿去送给别人吧。”
王承允的眸光顿时暗淡下来,好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他将这金钗翻来覆去的看,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算了,下次再送件更好的。
他干脆扔到鲁将手里。
“爱卿陪朕下江南有功,此金钗权当赏赐,自行分配罢。”
鲁将笑得开怀。
“臣替家妻谢陛下恩赏!”
回到宫里,阿瞒见卫平安身后竟真的跟着王承允和鲁将军,表情顿时明媚起来。
“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平安先前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喊到今天,听也听顺耳了。
宫女们又送来册封礼需要准备的物件,让平安挑选,见皇帝下姜楠回宫了,碰巧也在,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贵妃选好的东西,终于不用往皇帝眼前再过目第二遍了。
马上就要到贵妃册封礼的日子了,为了这个仪式,宫里的所有人都要跑断腿了。
因为王承允比负责皇室服饰的尚服局还要操心。
一直问亲自督办首饰服饰准备是否齐全,平安身上的任何东西都要过他的眼,全套华服都快被他摸的起球了。
直到他拿起那条系腰的革带,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谁干的?朕日日仔细叮嘱,卫贵妃的所有大典用品都要一一审查!怎么还是会发生这种事?”
他当即把革带甩到地上。
地上霎时间跪了一片,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新帝向来性格温和,这是他第一次对底下人发火,大家的寒毛都像刺猬般倒立起来。
“怎么了?陛下何以至此?”
平安试图让众人宽心,阿瞒捡起腰带,呈到她面前。
平安在一片鲜血中看到了一句纂刻清晰的咒语。
“赤水野蛮,荒唐贵妃,德不配位,大典必毁。”
她本人读后怔了片刻,终于理解了王承允那股无名怒火。
正在这时,陈公公赶来,尖着嗓子赶来禀告。
“哎呦!陛下您怎么还在这儿呢,御书房诸位大臣等您等的的花儿都谢了!”
“何事?”
王承允按下马上被点着的怒火,拧着眉头望向他问。
陈公公意识到皇帝心情不佳,只好长话短说。
“今年秋闱第一,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这完全是乱了朝纲,坏了老祖宗的规矩啊!”
“礼部尚书毕玉取消这女人的排名资格,居然被其找上门,当街打成重伤!”
“如今魏遮春被压在牢里,诸位朝堂骨干堵在御书房良久,苦等陛下定夺!”
那小结巴当真把他那当官的爹搬出来撑腰了。
卫平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由得紧握拳头。
事关秋闱,又涉及到女子越制科考。
那些戴高帽的大臣把这事当烫手山芋,推脱周旋。不是无人敢擅专,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定魏遮春的刑罚。
王承允沉默片刻,似乎对此事心中已有定夺
他说了声知道了,让陈公公先走。
他面色不善,原本带笑的桃花眼此刻露出锋利的光。
那双谴倦好看的眸子随意在底下人身上撒了一圈,无声的冷汗和颤抖尽收眼底,他耐着性子,一字一顿的问。
“卫贵妃册封礼的服饰,都有谁经过手?”
阿瞒将哆嗦的手藏进袖子里,将头磕在地上。
“所有物件,都是今日午时由礼部尚书毕玉大人亲自送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卫平安忍不住轻挑眉稍。
替儿子出头,撤掉魏遮春科考资格的是毕玉。
经手这条革带的诋毁她的人,竟然又是毕玉?
行。
惹到我,你算是没命求饶了。
平安一点点捋清脉络。
礼部尚书毕玉,珠宝店里和魏遮春抢金观音的,就是他的小儿子。
想必他是送完服饰革带,从皇宫回家后听到儿子告状,当即便找了魏遮春报私仇,结果被狠狠揍了一顿,才惹得这些木头般呆板正直的大臣闹到皇宫,要惩治遮春,为毕玉正名。
不过这老家伙能将儿子养的又废物又结巴,也是一种本事。
卫平安对毕玉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革带一事蹊跷,不见得就是毕玉干的。
但他公报私仇,迫使遮春入狱,这事的确板上钉钉。
王承允心火更盛,脸色更难看了。
“礼部尚书只管大典进行过程,大典服饰不是由宫内尚服局经手,怎么轮得到他送来?”
底下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又是一身冷汗。
“这件事给朕严查!牵扯到的人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后宫娘娘,都不得姑息。”
王承允脸色铁青的撂下话,拂袖要走。
平安拦住他。
“陛下,严查不妥。”
王承允闻言,心火如退潮般散去,他望向平安的眸子依旧清明,和声问道。
“有何不妥?”
平安上前两步,站在他跟前,一句句分析。
“册封大典在即,这件事毕竟不算好事,传出去人尽皆知,反而如幕后者所愿,臣妾难堪,陛下蒙尘。”
“轻则群臣百姓将视臣妾如灾祸,重则动摇王朝根基。”
“不如叫大家管住口舌,装作无事发生,大典照办。臣妾暗中私查,不出三日,定叫此人现身。”
王承允见她胸有成竹,没有反驳,只问她想怎么做。
其实卫平安根本不在乎这场大典,这番说辞只是借口。
她只在乎魏遮春,想出手又顾忌后宫不得干政。
既然两件事都在一个人身上,她正好能借暗查革带的名义,会一会礼部尚书。
毕竟魏遮春被撤榜一事迫在眉睫,丝毫耽搁不得。
不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于是卫平安抬起头,试探道。
“臣妾务必要和毕玉大人见一面,此事繁杂,恐怕要从魏遮春开始查起。”
王承允闻言沉默下来,烦躁的脸上露出几分沉思。
半响,他才点了头,语气中隐约透露着几分担心,缓缓道。
“虽说是暗查,但牵扯到魏遮春,兹事体大,除毕玉之外,免不了和前朝其他老狐狸打交道。”
“前朝水深,要是遇到麻烦,尽管和朕开口,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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