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薄雾飘荡在山坳里,远远看过去像是给青翠的松柏披上一层纱衣,整个山头成了仙人住所般,烟雾渺渺,轻吸一口气,清爽湿润的气息涌入身体,让人精神一震。
天还未大亮,寂静的小山村已经从睡梦中醒来,毛平秋家中已然各就各位,手上都忙个不歇了。宽敞的院子里,夏满正在拆卸家中的棉絮被褥,将布套清洗晾晒干净了,再把棉絮晒上几日重新缝起来,再穿就如同新的一般暖和了。
院子左手边起了一座低矮的竹棚,竹棚外绕了一圈栅栏,圈出一块约莫十方的空地,用作养鸡。这会儿毛萍冬正站在竹棚外头看自己养的小鸡们。
“咯~咯!咯~”声音小小的,生怕吵到这些小鸡。
还记得回门那日,毛萍冬见夏满二人带回来这么些小家伙,开心极了,盯着被圈起来的小鸡看个不停。
瞧着那几只孵化没多久的小雏鸡,毛萍冬心里眼里满是喜爱,小小的黄鸡儿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偶尔跌倒了小翅膀在地上扑棱半天才堪堪翻过身,瞧着可爱极了。
毛萍冬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哥儿,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最是没有抵抗力了,盯着盯着就出神了。
夏满瞧他这么喜欢,笑说:“这般喜欢?那这些鸡娃子以后就交给你喂养了,你能把他们好好养大吗?”
“我可以!”毛萍冬抬起头,眼睛亮闪闪。
就这样,家中的养鸡大业交给了最爱一个人绣花的小哥儿。
因着家里还没搭起竹棚,晚上又有些冷意,毛萍冬便说要把几只鸡仔都抱到自己卧房养着。
“我屋子里暖和!”
这夏满可做不了主,谁家农户人家会把小鸡养在自己屋里的?可见毛萍冬兴奋地模样,他也不舍得拒绝,便看向严娟,等她拿主意。
严娟心里边也开心,她正在收整背篓里的物什,虽然回门不带礼过来是正常的,可见到儿夫郎拿回来许多礼,这被亲家看重的滋味让人心里熨帖。
心情好,见到毛萍冬小孩子作风也不在意了,大方道:“既然你哥夫交给你养,你就好好养着,可别给养坏了。”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毛萍冬欢呼一声,央求夏满同他一道把装小鸡的簸箕搬到卧房里,二人抬着浅边簸箕朝屋里走去,路上,夏满细细同他说些养鸡该注意的地方。
“小鸡最是娇气,太冷了太热了都不行,天气凉了得给鸡舍地面铺上茅草,天气热了要整日给鸡舍里头添水,得让小鸡出来透风。”
“小鸡什么都吃,谷子最是长肉,山上野谷子就够了,时不时的给它们弄些小虫子吃,就长得更好了。”
“鱼他们吃吗?”
“吃的,我们平日洗鱼剩下的杂碎都能给它们吃。”
......
毛萍冬将自己哥夫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每天都按时按点给鸡喂食,早晚将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么几天下来,这些小鸡大部分都活下来了,有些霸强的还长了些肉。
“哎哟,可真能吃啊!”天色微亮,鸡娃们还窝在竹棚里没出来觅食,毛萍冬拿出喂食的竹槽,里边的野菜虫子已经吃得一干二净,竹槽里边被鸡嘴啄得坑坑洼洼。
毛萍冬看着“身经百战”的竹槽,有些苦恼地说:“哥夫,你瞧,这竹槽过些日子就要换了。”
夏满正在拆棉衣,闻言抬眼一看,笑着说:“鸡嘴最是尖利,还是得石槽才管用。等你哥闲下来,让你哥给弄个石槽的。”
毛萍冬满意地点点头,撒娇说了一句:“还是哥夫好!”
夏满笑着打趣:“谁不好呀?”
正在院子里砍晒干的柴火的毛平秋一听,就知道自家夫郎小坏心思冒出来了,心里开心夫郎在自家渐渐放开了,嘴上故作严肃道:“这石槽最是难做,我看用竹槽也好,多省事!”
毛萍冬一听就急了,这可不行,他还想多养许多鸡鸭鹅呢,竹槽哪能撑得住?有求于人的弟弟只好一视同仁地敷衍:“大哥好,哥夫好,娘也好。大伯和三叔不好!”
这话落在才起床的严娟耳里,当即就斥道:“小辈不挑长辈礼,冬冬,这话日后别说了。”
毛萍冬撇撇嘴,瓮瓮地含糊一句,转身去后园清洗竹槽了。
他以后嘴上不说,心里说!
“娘,怎的起这么早?”夏满打了一声招呼,“外头还没大亮,您再去休息休息,饭好了我喊您。”
“不睡啦,今日事情多,我这个年纪最大的可不能偷懒。”
快入冬了,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冬做准备。若是下大雪了,毛家村被雪封在山上,是哪也去不了的,便是去山上砍柴也不得行,因此冬季的吃穿住要早早准备好。
毛家房子虽然破旧,好在为了迎亲毛平秋提前修整过,如今不用再加盖屋顶,窗户墙壁漏风的地方也已经补起来。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制作一家人的冬衣以及盖被,回门第二日夏满便开始拆洗晾晒,今日是最后几件被褥了,都清洗了等白日棉絮晒松软了,便能缝补起来。
另外毛家冬日能吃的东西不多,后院那么些芦菔,这两日也要洗了切开,放簸箕里晒干腌制起来,放在冬日里又是一道好菜了,炖肉吃也是有滋有味。
“我方才翻开看了一眼,矮子白已经出苗了,包心菜还没动静。”
今日廿二,十八那日洒下的种子,才过了三日,包心菜还没出芽也正常,矮子白既然长势快,说明他们育苗没啥问题,倒也没甚好急的。
“待长到一指长便能移栽到菜园了,幸好咱们菜园不用松土,不然还忙不过来了。”
这话一说就让严娟想起那天的情形,只是这时候心境已经大不一样,想到大嫂费了一番功夫给自家做嫁衣,心里也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提起来,一笔带过:“倒是托了大嫂的福分。”
一旁的毛平秋已经砍好几根树木了,他放下斧头,把大小长短一致的柴火棍垒成一摞,抱起来给码到后院柴垛,路过夏满时轻声道:“我闻着锅里头饭已经闷好了,满满你洗洗手吃了再弄。”
“娘,您也吃了饭再忙。”
严娟乐意看儿子儿夫郎恩爱的模样,不像其他家婆,若是被儿子放在夫郎后头,定要闹一闹,她就爱看儿子对儿夫郎好的模样,那模样就像头前自家汉子哄着自己的样子。
年轻鲜活。
吃过早饭,严娟负责收拾碗筷,夏满则抱着木盆去河边浆洗衣服,毛萍冬拿着木盒去河边给自己的小鸡挖虫子,二人正好一道。
毛平秋则拿着自己做好的物什去镇上木坊了,下个月中他就不去木坊了,为了多挣些银钱,便带了些木料回来晚上做,第二日再带过去。
“娘,我走了。”
“哎,路上小心着些。”
霎那间,原本热闹的小院又冷清下来。
严娟小声嘀咕:“以前倒不觉得,如今只剩一个人倒还觉得不自在了。”摇摇头,把这突如其来的别绪扔掉,反正一会儿满哥儿就回来了。
继续洗碗吧!
因着近日起来得都早,夏满次次来河边都能占得好位置,用那最大的石头块浆洗衣服,没成想今日河边浆洗的人多了起来,竟是没有位置了。
夏满忍住心里头的好奇,脸上带笑同大家打招呼问好:“婶子们早啊。”
“毛家夫郎,你今日可没我们来得早了。”一个胖乎乎脸颊圆圆的夫郎笑着同他问好,“你且等等,我快洗好了。”
这位胖夫郎名叫齐文,是村里黄家的夫郎,夏满成亲那日去娘家了,后来也没碰上,还是前两天早上洗衣服碰到了。
齐文为人爽朗和善,二人相处得十分愉快。加之齐文是黄家的夫郎,同黄庸是近亲,夏满自然更多了一分亲近。
“今日倒是让你抢着先了。”夏满笑着打趣一句,将木盆放在齐文旁边,意思先占着位,“我帮你拧干。”
齐文也在浆洗被褥,一个人着实不好拧,闻言把被褥在水中摆一摆,沿着被褥中线一把拎起,自己握住散开的那头,将合着的一头递给夏满,二人一左一右的用力,水”哗哗哗“滴落在地上。
其他的婶子们大多都是在洗冬季的衣服,一个人弄不好的也都互相帮个忙,只是嘴上不饶人,非得刺两句才快活。
“哦哟,李家的,你真是年纪大了,手上使不上劲喽!”
“去你的,我一拳能打你十个!”
嬉笑怒骂间,声音飘荡在这一方天地,传进了河边小树林旁挖土的毛萍冬耳朵里。
放在以前,毛萍冬最害怕听人大声呛话,即便不是说自己,他也总觉得不自在,恨不得远远逃开,如今再听这扎耳朵的声音,倒是不会再害怕,只是心里依旧不喜。
“吵什么,哼。”白皙的小哥儿红润的嘴唇一个嘟起,瞧着像最甜美可口的果子般。
远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蹲在地上挖虫子的毛萍冬,见周围没有人,便抬起脚走过来,一双手紧紧背在身后,瞧着一幅紧张的模样。
毛萍冬正巧看见了一只地龙在土里翻滚,竟有树枝般粗细,他兴奋地挖开泥巴,一把捏住地龙滑溜溜的身子。
“你要这个吗?”
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毛萍冬一个激灵,手上一滑,到手的地龙落到地上,一忽儿就钻进了土里。
“啊!”毛萍冬一个大窜步,尖叫一声,定睛一看,愕然道:“小癞子?”
来人是个邋里邋遢的小汉子,一双脚光着踩在土里,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一头乌糟糟的头发鸟窝般顶在头上,脏兮兮的脸看不出模样,只那一双眼睛澄澈透亮。
见是自己认识的人,毛萍冬惊恐的心绪平复下来,随即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喝道:“你做什么不出声?害我丢了那么大一条虫子!”
小癞子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眼里含着歉意。
“还有,你这个大骗子,说好了每天来我这拿野菜团子吃的,你怎的这几天都没来?”
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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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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