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一节下课,温知宜把画册掏出来,果不其然又收获一波尖叫。
“完蛋了。”童诗漫抱着画册不肯松手,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已经变成你姐的死忠粉了,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一辈子都要缠着她!”
温知宜搓了搓胳膊:“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惊悚。”
有作者亲笔签名版画册在手,童诗漫上课前的疑问已经全部烟消云散,忘到没影了。
无形之中,温知宜给自己化解了一场盘问。
一整个下课,温知宜都没有跟祁书仰说一句话。
祁书仰趴在桌子上问她:“真生气了?”
温知宜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沉默和无视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她没搭理,祁书仰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立在桌面上,形似一个直立行走的小人,然后慢慢移动到温知宜面前,接着指节一弯,“扑通”跪了下来。
“对不起,小的给您赔罪了。”
温知宜已经有点想笑了,但她还是绷着脸,维持着面瘫的表情。
不能笑,拿出高冷的气势来。
才不能这么轻飘飘地就握手言和。
第二节是数学课,王青松胳膊夹着书走进来,手里拿着的古铜色保温杯外层喷漆已经斑驳掉落,几步就走到讲台上,用鹰隼般的视线先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他很瘦,人又高,不苟言笑,平易近人这个词和他从来都不沾边,眼里容不得沙子,和孔祥瑞并称为八班双煞。
祁书仰还在致力于哄自己的同桌。
他压低声音,尾音上挑,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听起来很有磁性,莫名地撩人。
“别生气了,嗯?”
“真不理我了?好伤心啊。”
“原谅我这一次,以后任你差遣。”
温知宜还没来得及答话,冷不丁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你别说了,老师往这边看了。”
“那你理一下我。”祁书仰对她说的完全不在意,继续跟她讨价还价。
被王青松盯着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温知宜如坐针毡,在祁书仰的不屈不挠之下败下阵来,低着头嘴唇翕动,几乎快用气音在说话:“知道了,赶紧听课。”
下一秒,两人被点名了。
“温知宜,祁书仰,你们俩一起上来把这道题写一下。”
王青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电子白板上出示了一道题目,抱着双臂眉头微皱审视着两人。
班里的其他同学也跟着往这边看过来。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温知宜暗道倒霉,却又不得不跟着祁书仰一起去了讲台。
王青松出的是一道有些难度的函数题,审完题,温知宜拿起粉笔开始往下写,祁书仰跟她步伐保持一致,甚至还很有闲心地说了句。
“别急,我等你。”
其他人在下面写,王青松在教室之间来回巡视,没怎么在意讲台上的动作,温知宜得以回道:“不需要。”
算完后,她又仔仔细细从上往下检查了遍,这才转身放下粉笔。
几乎是同一时间,祁书仰跟着下了讲台。
两个人的答案一模一样,就连步骤都几乎如出一辙。
回到座位,祁书仰粲然一笑:“心有灵犀啊同桌。”
不想被王青松再次盯上,温知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因着温知宜的板书更为工整清晰,王青松直接用她的答案讲解起来,最后分别在两人的答案下面画了个勾。
祁书仰朝她竖起大拇指,“同桌真厉害。”
温知宜:……
快到下午放学,温知宜的生理期突然提前一个星期造访,她找童诗漫借了卫生棉,这才没有弄脏校服裤。
许是因为上个月吃多了冰淇淋,小腹一直在隐隐作痛,腰背也发酸。
身体不太舒服,晚修后,她没继续留在教室,而是选择直接回家。
锦华苑很大,温知宜想节省时间,选择了抄小道回去,中间要路过一个小花坛,路灯幽暗,飞蛾成群围趴在上面。好在电瓶车自带的车灯够亮,足以照亮数米的路程。
离出口还有一百米,温知宜看见远处有辆摩托车横摆着停在前面,上面还坐着一个人,指间有猩红的烟火,烟雾丝丝缕缕往上升腾,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距离慢慢拉进,接着车灯的光亮,温知宜看清楚了坐在摩托车上抽烟的人。
正是月考时想让她帮忙作弊的孙越。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场景,对方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件好事。
温知宜很快做出决定,当机立断转动车把,准备从另一条路回去。
刚转过弯,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孙越超过她后停下,继续挡在她前面。
很明显,孙越就是要截停她。
硬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温知宜捏动刹车,在离孙越数米的距离外也停下来。
见温知宜还算识时务,孙越下了车,猛吸了一口烟蒂,随后往地上一扔,用脚尖踩灭。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慢慢靠近,目光森然,冷笑着说:“我看到你的成绩了,全校前十,挺牛啊你。”
孙越很明显对月考作弊那件事还在耿耿于怀,温知宜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男人居然能这么小肚鸡肠,这么小的一件事还能记到现在。
早知道他这么瑙珠必较,还不如让他抄一点算了。
她不知道,孙越这人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从小学起就是学校的霸王,没什么人赶忤逆他。
可到了一高,他处处受阻,没什么人把他当回事,心气不顺,就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他自然也懂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
温知宜在他看来就是个现成的软柿子。
温知宜双手紧握车把,随时准备加速离开:“如果你是来恭喜我的,那谢谢,祝福我已经收到了。”
孙越一噎,面色狰狞:“谁他妈是来恭喜你的。”
温知宜还算镇定,脚踩在地面缓慢地往后退,想尽量拖延时间,看能不能等到路人经过:“那你是找我来讨教学习经验的?”
“学习经验啊。”孙越双眼一眯,重复着她的话,吊儿郎当地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拍拍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不然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学习学习?”
单拼力气,温知宜在他面前没有丝毫胜算,她记得离这不远有座假山,经常会有人在那里遛狗,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
她深吸一口气,将车头对准孙越,油门转把拧到底后松开跳车,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假山那处跑。
孙越赶紧往旁边避让,加足马力的电瓶车在撞到摩托车后轰然倒地,和地面碰撞发出“嘭!”的声响。
“操。”孙越咒骂了一声,显然是被她这个行为激怒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孙越很快追上她,一把拉住她手腕,用力往自己这里带。
男生的劲很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温知宜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忍不住痛呼出来。
她开始使出全身力气挣扎,指甲在孙越胳膊上挠出几道长印。
“闭嘴!”孙越吃痛,又钳住她另一只胳膊,恶狠狠地说道,“把事闹大了有你好果子吃。”
逃跑无望,温知宜反倒冷静下来:“你放我离开,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一旦你对我做了什么,纸包不住火,很快就会有人知道。”
孙越双眼闪过精光:“你在威胁我?”
“我长这么大就没怕过谁,真以为这两句话就能吓到我?”
未知的恐惧一点一点攀爬到温知宜心头,她没少看社会案件,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那些惊人后怕的案发现场。
这里离居民楼太远,就算她扯着嗓子喊也不一定有人听见,反而可能会惹怒孙越,倘若真把孙越惹急了,狗急跳墙,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可她又应该怎么办?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慌,但其实身体已经在止不住的颤抖,像一片孤零单薄的树叶。
孙越已经有些不耐烦,扯着她就要往摩托车那边走。
温知宜自然不会如他的意,同样使劲往反方向用力。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道刹车声,孙越被这声音吸引,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是怎么回事,右脸便重重地挨上一拳。
脸颊吃痛,他被打得眼冒金星,下意识松开了原本紧紧攥住温知宜的手。
“谁他妈找死。”
孙越捂着脸破口大骂,在看清楚来人后一愣。
“怎么是你?”
祁书仰眉梢压着,神色冷淡漠然,他本身长相就偏凌厉,如今更显戾气,“你想干什么?”
孙越惺惺道:“没想干嘛,我就想吓吓她。”
怕祁书仰不信,他收起了刚才面对温知宜时凶神恶煞的模样,特意解释:“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从来不做的。”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看见?”
祁书仰不想说多余的废话,直接警告他。
“不要让我在这里看到你第二次,再有下次,你就不会是好端端地站在这了。”
他比孙越高了将近半个头,居高临下俯视着,压迫感十足。
那一拳打得孙越嘴唇都开裂了,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来不及察看伤势,他连忙点头称是,连看都没看温知宜一眼,赶紧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离开了。
“谢谢。”危机解除,温知宜松口气,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你跟他认识?”
“初中一个学校的。”
祁书仰轻描淡写!“初一他勒索我要钱,我没给,又把他揍了一顿,从那以后他见着我就绕道走。”
联想到祁书仰刚才挥出的力道十足的一拳,想必孙越当时也被揍得不轻。不然不会一看到祁书仰,态度立马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祁书仰捡起刚才慌乱中温知宜被挣落到地上的书包,拍干净上面的灰尘:“走,我送你回家。”
接书包时,他目光在触及她腕子上的红印一顿:“他干的?”
“刚才打轻了。”
温知宜把胳膊往后藏:“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她心里装着事,一直没再说话,祁书仰也一反常态,沉默着把人送到楼下,等温知宜要准备上楼了才再度开口:“要不要跟你姐姐说。”
“不要。”温知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想让她担心。”
“明天我会去找孔老师说,我同学说他身上还背着处分,加上这件事,他肯定会被开除的。”
“你别多想。”祁书仰伸手,却在即将触摸到她头顶时收回去,重新抄回兜里。
他放缓语气安慰,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让人心安:“只要有我在,他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
今晚见到了祁书仰的另外一面,在此之前,她还觉得他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幼稚鬼。
但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刻,是他出现帮助了她。
“嗯。”温知宜没有丝毫怀疑地说,“我相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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