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趁着早读时间,温知宜去了办公室,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孔祥瑞。
孔祥瑞对这件事很重视,立马联系了九班班主任,让他赶紧通知孙越父母带着孙越一起过来。
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办公室门被叩响,进来的却是温知宜意想不到的人。
瞧着半个小时前还在家里见过的温沛之,温知宜一愣:“姐,你怎么来了?”
温沛之接到孔祥瑞电话,听完什么事后连手机都有些拿不稳,立马收拾往学校赶,慌得连胸前衬衫纽扣都系错了一颗。
一看到温知宜,她眼眶都红了:“要不是你老师给我打电话,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昨晚温知宜回家时神色如常,她根本没看出任何异常,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妹妹会遭遇到这么惊险的事情。
倘若温知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温知宜赶紧安慰着温沛之,让她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温沛之眉心拧着,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刚刚才关上的推拉门被人粗暴推开,紧接着,孙越被一个麒麟臂纹身的光头男人揪着衣领拽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打扮光鲜靓丽但哭哭啼啼的中年女人。
他脚步虚浮踉跄,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任凭面前的男人摆布,一看到办公室里的温知宜,立马把头扭到一边。
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温知宜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是孙越。
他嘴唇苍白,一张脸毫无血色,青紫的印记格外明显,胳膊上是触目惊心的红痕,一道叠着一道,看起来像是用皮带抽的。
“老子花了大价钱给你转来一高是让你学习的,你都给我干了什么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败家玩意儿!”男人说完,抬脚就想往孙越身上踹,孙越也不躲,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眼皮依旧耷拉着,毫无生气。
还是孙母抱住孙父胳膊拦住他,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声嘶力竭地说:“别打了,在家打的还不够吗,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打的身上没一块好的,这可是你亲儿子。”
哪知孙父听了更加来气,径直抽出胳膊把人推到一边,嗓门震天响:“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天天纵容,能把他惯成这个样子?我就不该听你的让他来这上学!”
眼看孙父越说越生气,举起手就要往孙母身上招呼,孙越终于有了动作,一把把孙母拉到自己身后,挺着胸脯和孙父对峙:“你怎么弄我都可以,但不能动我妈。”
孙父怒目圆睁:“反了你了,我是你老子!”
眼看办公室要演变成孙家的战场,孔祥瑞赶紧上前维持秩序:“好了,今天喊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学校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
温沛之看得直皱眉,在温知宜旁边小声耳语:“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样的人能教育好才怪了。”
孔祥瑞把话题引到正轨,语气严肃:“事情的经过我和各位家长也说过了,我们一高向来校规严校风正,这个事件造成的影响很恶劣,孙越之前就因为打架受过处分,这次明知故犯……”
“请等一下。”生怕孔祥瑞会说出开除这两个字,孙母直接打断他的话,走到温知宜面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我是孙越妈妈,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会把他领回家教育几天,如果对你生理或者心灵造成伤害,我也愿意做出补偿,我不奢求你们能原谅他,只希望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求求你们了。”
被年长自己许多的人鞠躬,温知宜往后退一步,不肯受她的礼:“阿姨您先起来。”
孙母依旧弯着身子不肯直身,嘴里喃喃重复:“我求求你们原谅他……”
温沛之清了清嗓子:“孙越妈妈,我们有事说事,他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为难。”
“够了!”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孙父一声暴喝,“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嫌丢人?大不了就退学,看我回家不把这个兔崽子给打死,你回去也给我好好反思一下你是怎么教育小孩的!”
听到孙母被呵斥,原本在椅子上坐着的孙越咻地站起。他梗着脖子,额头青筋暴涨,狠狠瞪向自己的父亲:“真可笑,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现在知道教育我了?你出轨赌博家暴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以身作则,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现在变成这样全是拜你所赐,你不是应该很满意吗?”
“你再说一遍?!”孙父大怒,这次是真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孙母又赶紧跑过去抱住儿子,声音尖利,“你打,狠狠地打,把我们娘俩打死算了。”
闹剧愈演愈烈,孔祥瑞拿出在班里训斥学生的气势:“够了!如果你们再这样吵下去,我不介意报警处理。”
一听到报警这两个字,孙父动作一顿,最后还是把扬起的手放下,胸膛剧烈起伏,口鼻并用喘着粗气。
孙越也不甘示弱,昂起头愤然瞪目。
一对父子像仇人一样对视着。
孔祥瑞看向一直没吭声的温知宜:“温知宜,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在来之前,温知宜心里就有了决定,她很平静地说:“按照校规处理,其余的我没意见。”
孔祥瑞略微颌首:“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剩下的由你姐姐在这处理。”
温沛之也拍拍妹妹肩膀:“你先去上课,有我在这,肯定不会让这事轻拿轻放。”
温知宜点点头,顺从地出去了。
祁书仰双手插兜,斜靠着办公室旁的墙壁,玻璃门隔绝不住喧闹的人声,尤其是孙家人的嗓门一个赛一个的大,在外面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见温知宜出来,他问道:“怎么说?”
“还没解决。”温知宜叹口气,“不过感觉他还挺可怜的。”
祁书仰睨她一眼:“心软了?”
“没有。”温知宜回答得斩钉截铁,“一码归一码,我觉得他可怜是他自身的家庭造成的,但这不足以抵消他对我做的事。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又不是圣母,干嘛原谅他。”
第一次从温知宜嘴里听到圣母这个词,祁书仰觉得挺新鲜,没忍住笑出来,“那他估计要被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我也不想在学校再看见他。”
一高的处理速度很快,到了下午,孙越这件事就出了结果。
他被全校通报予以开除学籍处分。
即便孙母后面又动用关系找到校长那边去求情,也依旧没有改变结果。
温沛之觉得这样还不解气:“要我说他这是犯罪未遂,就得把他送去看守所关几天。”
这件事同时也给她提了个醒,她语气不容置喙跟温知宜说:“从今天起,我每天接你放学。”
温知宜还是更想自己回来,晚修后回家的这一段路程是她为数不多自娱自乐的时间,吹吹晚风,哼哼喜欢的歌曲,欣赏路边的景色,学习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她向温沛之摆事实讲道理:“不用,他都被开除了,以后应该不会在找我麻烦,我自己也会小心的。”
可如果没有一个恰当且合适的理由,温沛之不会被轻易地说服。
温知宜突然灵光一闪,总算想到如何打消她姐的念头:“我有个同学刚搬来这里住,我以后跟他一起走,这下你总放心吧。”
温沛之狐疑地问:“男生女生?是同班同学吗?”
得益于小时候跟温沛之的斗智斗勇,温知宜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她面前说谎,“女生,一个班的,就住前面一栋。”
温沛之也看出来温知宜确实不愿意她去接她,最终还是选择妥协:“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类似这种事不能再瞒着我,我是你姐,又不是外人。”
“知道啦。”目的达成,温知宜竖起手指表明决心,“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
她没料到一语中的,自己还真多了个护花使者。
这个人还真就是她的同桌。
祁书仰主动要求每天放学后和温知宜一起回去,理由是防止孙越怀恨在心,对她进行报复。
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温知宜没有过多纠结,最终还是同意了。
晚修铃打响,教室随着钟表的跳跃渐渐空了,祁书仰敲敲温知宜的桌板:“还不走?”
温知宜还在对着练习册奋战:“等写完这面,很快的。”
“行。”祁书仰也没催她,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会儿,等你好了叫我。”
他说完往桌子上一趴就睡了。
等温知宜写完,时间差不多又过了十分钟,收拾好书包,她扭头看向旁边睡着的祁书仰。
班里已经没剩什么人,她得以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他的睫毛又黑又长,像两把浓密的蒲扇,教室的白炽灯打在他脸颊上方,分割出明暗两面,一面沉静,一面凌厉。
女娲在造人的时候是不公平的,给了他常人难以企及的骨相,又给了他相得益彰的皮相。
温知宜最羡慕的还是他的皮肤,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光滑细嫩,她偶尔会因为熬夜和上火长几颗青春痘,但她从来没有在祁书仰的脸上看见过。
不对,温知宜视线下移,眼睛一眯。
她好像在他下巴那里看到一个红色突起。
因为有胳膊挡着,温知宜想看清楚,她慢慢的凑近,留出半尺的距离观察。
她抬起脑袋瞅着,确认了那确实是一颗位置隐晦的闭口。
温知宜心里平衡了,就说嘛,只要是人,就会长痘,没有例外。
她心满意足地正要离开,身前的人却蓦地睁眼,清润的眼里含着笑意,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无法逃脱。
他声音还带着困倦,沙哑且低,很勾人:“抓住一个小偷。”
猝不及防被抓包,温知宜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偷你什么了?”
祁书仰直起身子,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慢悠悠凑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你在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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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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