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见祁书仰眼中自己的倒影。
这张脸搭配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冲击力实在太强。
心跳在不受控制地慢慢加快,怦怦,怦怦,仿若擂鼓一般蔓延到四肢五骸。
温知宜身子慢慢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冰凉的墙壁瓷砖,她突然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
“你脸上有脏东西。”
她想离开,却找不到空隙,祁书仰两臂撑在课桌,刚好把过道挡住,不留余地,半信半疑问:“真的?”
温知宜很肯定地说:“真的。”
或许是她的演技足够过关,祁书仰好像还真的信了,往她手指的地方随意抹了把。
“现在呢?”
“没有了。”温知宜把睁眼说瞎话的演技贯彻到底。
“那行。”他终于直起身让道,“走吧。”
温知宜如蒙大赦,赶紧背起书包走在前面。
她下次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回去的路上,晚风习习,轻拂耳畔,树叶也随之荡漾,城市灯光与夜色交织,构造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
温知宜感受着微风,真想张开双臂,把自己变成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鸟,飞向广阔无垠的天空。
她的速度就没超过20迈,祁书仰便也跟着她缓慢前行,这就导致了不断有学生超过他们。
看着前方的人影,温知宜后知后觉地说:“我是不是骑得太慢了。”
祁书仰瞥向她:“才发现,以后叫你温蜗牛算了。”
好难听的外号。
温知宜不服气反击:“就你快,你最快,行了吧。”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祁书仰破天荒沉默了两秒,接着才意有所指地说:“作为你的同桌,我得给你个忠告,快这个字最好不要用来形容男生。”
温知宜不太明白,好奇宝宝地问:“为什么?”
祁书仰没有满足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你不需要知道,记住就行了。”
他接着压低声音说:“也就是我好脾气,才没跟你计较。”
温知宜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你要是觉得我慢可以先走。”
“那可不行。”祁书仰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孙越这个人瑙珠必较,万一报复心作祟,你还想上次的事再来一次?”
温知宜不吭声了,孙越确实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宁肯绕远一点,也不想抄近道回家了。
但她每天习惯在教室多呆一会儿再走,总是让祁书仰等她也不太好。
就再麻烦他这一段时间吧。
—
高一为期13天的军训结束后,江梧一高在北边操场举行了第一次全体升旗仪式。
晴朗的天气同时也带来了灼人的紫外线和炙烤大地的温度,每年的开场白是大同小异的,副校长的情绪始终是慷慨激昂的,台下的学生是要死不活的,而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也是少不了的。
学校选中了这次高三月考年级第一的陈道会上台演讲。
陈道会同样是复读生,就坐在班里第一排。温知宜每天上课都能看见他高昂的头颅,永远精神抖擞,从来没见过他打瞌睡,是天生的学习圣体,全能的六边形战士,老师们心尖上的宠儿。
他是标准理科男的打扮,剃着短平头,鼻子上架了幅方正的黑框眼镜,国字脸上有不少青春的印记,胳膊下面长年夹着一个大水壶,乍一看还有点愣头愣脑的。
童诗漫是这样评价他的长相的,“看着就是理科大神的样子。”
这个评价十分惟妙惟肖。
同学们则是根据他的名字给他起了一个亲切的外号,叫“道道会。”
意为每道题都会。
这届学生是有起外号天分的。
道道会今年没发挥好,以全省第七的名次考上了华清大学,但因为专业不是自己想去的,他毅然决定放弃,选择复读,跌破一众人的眼镜。
据说他家人和老孔口干舌燥劝了他好几次,但陈道会依旧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想法,录取通知书只打开看了一眼,就收拾书包来学校报名复读了。
这类演讲内容大多照本宣科,没什么可听的,秦浩阳打了个哈欠,身旁的祁书仰同样意兴阑珊,倒也还算规矩地站着,只不过明显也没在意听。
他突然想到昨晚看见的一幕,精神一震,神秘兮兮地凑近祁书仰问:“什么情况?”
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祁书仰反问,“什么什么情况?”
“少来,我都看到了。”
祁书仰一脸无语:“你就不能说清楚?”
“你和温知宜啊,同桌没当够,放学还得一起走?”
秦浩阳还能不了解祁书仰,和所有示好的女生都能竖起一道厚厚的铜墙铁壁,自动隔绝所有的异性磁场。
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和女生一起放学回家,秦浩阳差点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仔细一想,他能跟温知宜一直做同桌,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对劲。
他好像就没和其他的女生坐过同桌啊?
秦浩阳直接盖棺定论:“承认吧,你不怀好意。”
祁书仰看他像看傻子一样:“我们就不能是住一个小区然后顺路?”
“也不是不可以。”秦浩阳手抵着下巴,突然化身江户川柯南,“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还是不对劲。”
祁书仰淡笑,往他胸口放冷箭:“你的直觉要是真有用,也不会次次蒙题都是错的。”
秦浩阳被成功带偏,立马和他理论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上次我最后一道选择不就蒙对了,还有昨天的物理考试……”
升旗仪式的最后,校长压轴上台发言。
直逼三十六七度的高温,他还仪式感十足地穿了一整套西服,脑门上热得全是豆大的汗珠,就这还精气神十足地念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稿子。
童诗漫脑袋无力垂在温知宜肩膀旁边,用手对着脸扇风:“再不结束我人就要没了,祖国的花朵实在接受不了这么毒辣的太阳。”
站得高看得远,许是见台下的学生都快站不住了,校长加快语速,终于念到结束语。
就在大家以为要结束了之际,校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重重咳嗽一声。
“现在通报一则表彰,高四八班的祁书仰同学在六月七号下午不顾个人安危见义勇为,拯救了一条鲜活无辜的生命,为广大一高学子做出了表率,现学校决定授予他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荣誉称号!”
话音落地,校长背后的巨大led屏幕开始播放vcr,正是祁书仰接受江梧电视台采访的那次。
优秀立体的骨骼轮廓在横向拉宽的屏幕里也没怎么变形,即使是在能数倍放大人脸缺点的好评摄像机面前,这张脸也依旧能打。
一瞬间,八班学生心有灵犀,一同都把目光转向站在队伍最末尾的男生,其他班的人也有样学样,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视频主人公和大家一样都穿着一高经典的黑白拼色校服,但肩宽窄腰的身形把没什么支撑力的面料撑出了棱角,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不是见光死,真人甚至比视频还要更加夺目耀眼。
vcr播放完毕,主持人立马接上。
“下面,让我们欢迎祁书仰同学上台接受学校的表彰!”
四面八方的掌声此起彼伏,作为话题中心的祁书仰一脸平静,手抵着额角,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老孔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旁边的秦浩阳“啧”一声,揽过他的肩膀:“想给你一个surprise呗,这下你可在全校面前出尽风头了。”
“这福气给你,我可不想要。”他话这么说,人却不能不上台,只得叹口气,迈开步子,阔步走到台上。
操场人数众多,高一到高三几十个班级全员出动,每个班级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温知宜听到旁边有女生惊呼,“真人比视频里还帅诶。”
“真的,还在八班,学习肯定也很好。”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我在八班认识的也有人,回去了就打听打听。”
旁边的童诗漫显然也听到了,幽幽叹道:“有人凭着一张脸就可以恃帅行凶,收获一众迷妹,什么时候也让我享受这样的待遇。”
温知宜一本正经地安慰她:“下辈子应该可以。”
“太扎心了。”童诗漫抽了抽嘴角,“我谢谢你啊。”
祁书仰上了台,站在每天为了学生殚精竭虑而头发半秃身材发福的校长旁边,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
他逆着光,礼貌颌首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开始了即兴发言。
“大家好,我是高四八班的祁书仰……”
他的声音平缓从容,借着音响的传播更加磁性,融入鼓膜,如同冷冽清泉撞击石壁,干净悦耳。
因为是临时发言,他没打草稿,但发言依旧不疾不徐。
他把学校老师都感谢了一遍,同时也不忘自谦,一碗水端平的十分到位。
最后,人是拿了个红色封皮证书和一大束鲜花下台的,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回教室的路上,祁书仰拐去办公室,把花转送给了孔祥瑞。
据知情人士透露,一向不苟言笑的孔祥瑞捧着束花笑得十分灿烂。
秦浩阳一语成谶,升旗仪式占用了一整节课的时间,第二节刚下课,八班门口的人流量明显多了起来,其中又以女生居多,探着脑袋往教室里看。
有好事的男生打开窗户往外喊:“来找谁我帮你叫啊。”
女生们则是用手挡住涨红的脸跑开了。
祁书仰微微侧身,面对着温知宜的方向:“真像一只被关在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
温知宜深有同感。
托了她同桌的福,她觉得自己也顺带成了第二只被观赏的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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