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抱着书包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身侧放着一沓卷子。
这是周六的下午，芙蓉高中高二住宿学生放周假回家的时候。此处离校门不算远，放学时间早已过去，这条绿荫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偶尔几只鸟雀在地面上停留。
阳光明亮灼人，空气中一丝微风也无。
姜灵独自坐着，沉闷的热浪却没有让她焦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将地上时刻变幻的灰色树影尽收眼底。
“姜灵，怎么还没有回家，遇到什么事了吗？”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灵抬头望去，女生一头利落却温柔的齐耳短发，一身干净且合身的校服，气质卓然，是她的同宿舍舍友黄境真。境真是年级纪律委员，周六正是学生工作收尾的繁忙阶段，所以比她这个留校了的出校还晚。
姜灵答道：“我在反思这次期中数学考试的失误，一会就回去了。”
黄境真坐到她身边，拿起她放在一边的卷子，顺手理整齐了，递还给她：“高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有教训你吗？”
快放学时，教数学的高老师叫了班里一众学生去他办公室谈话，姜灵也包括在内。
姜灵眨了眨眼：“高老师让我不要把数学卷子当语文卷来写，高老师说的很对，是为了我好，我以后不会了。”
黄境真被逗乐了一般，无声地笑起来：“高老师好几次跟我念叨你，让我作为课代表多关照你，我看他其实操心多余了。”她冲姜灵扬扬手：“反思完了快点回去哦，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现在我就不算安全吧，目送黄境真离开时，姜灵心想。
确认四周无人，她轻轻打开书包，对着宽敞的书包低声道：“已经半小时了，我去看看你的主人醒没醒。”
说着，刚想盖上书包，一条手臂粗的蛇形动物扭着身体快速游窜出来，它的周身覆盖着银黑色的鳞片，脊背上一排手指高的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毛须，横七竖八地勾在两侧鳞片里，头有两角，明明没有翅膀，却能悬在空中。它一头撞在姜灵肩上，然后游到她面前更激烈地扭动起来。
姜灵轻而易举地把它往一旁拨了拨：“你不愿意也没用啊。”
她起身，拿过书包和试卷，沿着道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挤过长椅背后的那排灌木。
灌木丛背后是一片齐膝的狗尾巴草丛，一名年青男子扑面倒在这草丛里，茂盛的狗尾巴草遮住了他算不得强壮的身形。
这身形介于成年和少年之间，姜灵估摸着像是个大一学生。衣物脏乱但不破旧，材质看起来甚至价值不菲，只是样式别致，似乎是某些地区的传统风格混合。
一小时前姜灵走出校门时，便是那只似龙似蛇的小东西引导她发现了他。
彼时，这名男青年也同现在一样趴在地上，半睁着眼，困倦又疲惫地对她说了半句话：“同学，麻烦你......”然后睡着似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衣着新异、带着神秘生物、昏睡在高中学校附近草丛里的男子。
姜灵很想知道他要麻烦什么。
只是他目前昏迷不醒，想探究也不得。
姜灵探了探他的鼻息，觉得似有似无，便对伏在男子面颊上啜泣的某生物说：“要不我把他送到医院去吧，检查一下。”
那生物好像啜泣得更厉害了，大颗眼泪肉眼可见地滴落下去。
“别哭了，”姜灵有些同情道，“你要是没地方去，我可以收留你，我家有肉吃。”
就在姜灵准备掏手机打车时，面前的青年手指一动，抬起了头来：“同学......麻烦你......不要报警。”
那声音嘶哑，活像几十年没喝水的渴死鬼，听的人头皮发麻。
姜灵拿着手机，打量他的脸色：“你要去医院吗？”
青年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姜灵问：“你需要喝水？”
青年拼命点头。
姜灵便掏出自己的水杯，摘了片大叶子，以叶做碗，递了口水给他。
青年刚喝下去一口：呕——
当着她的面差点呕出来。
姜灵受伤地收起叶子：“希望你给我个解释，最好是怀孕孕吐之类的。”
青年连连摆手，又苦于不方便说话沟通，最后摇摇晃晃站起身，示意她跟他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灌木丛走到大路上，就听到有人震惊地喊道：“姜灵！”
姜灵回头，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风风火火走到近前，轮廓隽秀，剑眉横敛，校服敞开，短发湿润，一看便是运动结束不久的样子，带着一身隐约的汗湿和水汽。
姜灵微微诧异：“顾极阳？”她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同学没走。
顾极阳二话不说挡在姜灵身前，戒备地看着眼前比他高上一截的青年，侧过脸对姜灵说：“你还没有回去吗，我们一起回。”
他回头拉住她，便要从青年身侧过去。姜灵看着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突然间，那只似蛇的小生物不知从何处绕出来，窜到顾极阳面前，嗤嗤地冲他喷了几口口水。
“哇。”顾极阳受到惊吓，看清模样后，挥肘想把它拍到一边。
姜灵赶忙拉住他，而青年更是迅疾无匹地把那生物捉住，一把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一连串动作转瞬间一气呵成，一时间，三人的气氛沉默得怪异。
这份怪异持续到了接下来的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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