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之后便是离散的落寞,高考着实在薛荔心里压下块石头,堵涩得慌。
一路没人说话,薛荔低头走路,将身前的石头踢得直作响。
瞥见沈思服没有反应,她撇撇嘴,无趣。
和他打声招呼后薛荔正准备转身离去,沈思服见状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震动的手机打断。
薛荔掏出手机,没来得及接通便挂断了,看着陌生的号码,她小声念出声,问道,“你认识吗?”
沈思服摇摇头。
见他否认,薛荔习惯性地看号码归属地,不是河其,上面显示,雨徕。
一个离河其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可能是打错了吧。”她随口猜测,将手机放进去不再管。
桌上试卷堆成山,一侧摆放着教材,薛荔支着头,塞着耳机,右手上的动作没断过,一页空白的草稿纸很快被占满一半。
在试卷上填写完正确答案,她放下笔,扭了扭脖子,长久的不正确坐姿,使得她的脖子直发酸。
中指指关节上的茧开始发红发痛,她像感受不到一样,又扣又搓揉,直至边缘破皮渗血,才停下动作。
放在一旁的手机又亮起来,堪堪几秒,又被对面主动挂断。
见是刚才那个号码,薛荔“啧”了声,看着手机直皱眉。
一个来自雨徕的号码,这几天时不时给她打电话,每次响铃几秒,短得薛荔来不及接又挂断,她也尝试过打过去,想知道对面是谁,整整三次,对面一次都没有接过。
加入黑名单的手顿住,她咬咬牙,不知出于什么,内心强烈的预感使她放弃。
-
最后的冲刺阶段,哪怕是没有老师的晚自习,教室里也鸦雀无声,宋仙絮和毕白签订了停战协议,两人约定在高考前不准再互相打击、互殴、对骂。
积压的试卷和作业,多到高考结束都写不完,薛荔揉揉太阳穴,强行吃了几颗薄荷糖醒神。
后桌的袁知南自从上次打瞌睡摔倒后,便再没摸过鱼,薛荔这段时间很少回宿舍,前几天听万漪提起,袁知南经常在她睡着后,躲在阳台厕所哭,压力使得她进教室就开始胆怯。
周北鸥还是每天早上偷摸吃着油条,不管宋仙絮再怎么用馄饨诱惑他,他都不为所动。他的头发每天乱得跟鸡窝一样,班上同学一见就笑他,不愧是卫生委员,头发乱得和垃圾桶一样。
此刻,在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声的教室里,他烦躁得将头发揉的更乱了,黑笔重重放在桌上,只听他发出一声叹息。
程琎听闻立马转身安慰他,程琎算是这些人中表现得最轻松的,他该吃吃该睡睡,心态好得恨不得立马高考,除他之外,这样的人沈思服也算一个,每天该干嘛干嘛,看不出一丝紧张和担忧。
高考前一天下午,薛荔头一次将桌面清好,面前只留下需要的书,垒成小山的书本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地上,视线变得清楚,不再有遮挡。
教室里的细微声音一直在,知道班主任陈老师进来,同学们才开始完全安静,他们放下笔,头一次在陈老师讲话的时候没有写作业。
陈老师在讲台拍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她先是笑了笑,而后开始说话。
“明天高考,你们不要紧张,就像平常一样,多的就不说了,免得你们又嫌我啰嗦。”
台下同学闻言,开始打岔。
“我们可没有。”
“就是,肯定是老师你听错了。”
老师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们,装。”
等待台下声音平息,她清清嗓子,继续说:
“还是那句话,不管考得怎么样,你写下的字,学的知识,一定对得起自己。我知道有些同学已经开始忧心成绩,答应老师,先不要想这么多,成绩不能代表一切。”
“学习是终生的,它不仅仅局限于课堂,菜市场的阿嬷会告诉你什么样的菜新鲜,渔船上的阿伯会教你怎么捕到最大的鱼,这些都是宝贵的知识,老师教给你们的,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
“还是那句说烂了的话——前程似锦。”
话音落,台下响起了掌声,经久不息,有些同学低垂着头,啜泣起来。
薛荔抬眼看着老师,只觉她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再说话时,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依旧是拍拍掌,示意大家安静,“等会儿看考场,大家先别哭,别把考场在哪儿都给哭忘了。”
-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三中考点时,是在下午四点。
三中距离一中大概十分钟。
宋仙絮戳戳薛荔的手臂,问她,“你在哪个考场。”
准考证不在身边,薛荔眨眼回忆,犹豫道,“十九吧。”
说完,她抵抵沈思服手臂,向他确认,“是吧?”
有些数字过脑就忘,只留下个模糊影子,看到准考证时,薛荔和沈思服交谈过,也拿给他看过,以他的记忆力,应该是记得的。
果不其然,薛荔见他点了点头。
宋仙絮叹了声气,闷在薛荔手臂里小声说,“我们隔好远。”
吐出的热气毫无遮掩地打在薛荔肌肤上,痒得她直缩,她摸了摸了宋仙絮的头发,以表安慰。
找考场、找座位,四个人并未分开,去了这个的又去那个,最后集合时已到下午五点,跟着原来队伍回学校,却并未要求上课,相当于放了个晚自习假,现在就可以走。
穿紫亭、浪梨廊满是人,提前得到通知的家长早在阴地等候着了。
四人约好去吃冰,毕白磨磨蹭蹭,将抽屉里的书一本本清好,薛荔等得百无聊赖,点开《滚动的天空》溜着小球。
宋仙絮打了个哈欠,踢了踢他的椅子腿,催促道,“快点,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别急,催什么。”
宋仙絮眉毛一扬,两人又要吵起来,毕白伸出手掌当在他面前,提醒她,“诶诶诶!不准啊,我们可是签了停战协议的。”
想起前几天被强行按的手印,宋仙絮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快点吧。”
四碗相同的芒果刨冰摆在各自面前,薛荔将点缀的薄荷挑出去,这才放心吃。
贴在桌面上的手臂凉爽极了,老式刨冰机在一众嘈杂中发出工作的声音,一阵风过,刨冰店里的香味混杂,嗅到鼻子里,就像夏天里嚼了块冰块一般舒服。
“欢迎光临”声又响起,毕梦梦将提前点好的草莓冰拿走,又走到几人桌前。
见到来人,宋仙絮诧异,“你们今天不上课?”
毕梦梦笑着摇摇头,挤到毕白身边,毕白直啧声,紧缩在她和沈思服中间,见毕梦梦硬要贴过来,他直往沈思服身上躲。
沈思服才拿起的筷子又被他挤掉。
“你能不能客气点,热得要死还硬要和我坐一起,少了你椅子吗?”他指了指就在她脚边的椅子,撇嘴控诉道。
毕梦梦白了他一眼,低声一“切”,又从包里掏出几个香囊,依次递过去。
“你去求的?”薛荔拿着香囊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讶道。
香囊呈粽形,寓意高“粽”,上面还绣了些考试吉祥话。
听她这么问,毕梦梦颇为自豪,“那当然。”
几个人拿着香囊连忙道谢。
送完东西,毕梦梦不顾毕白的挽留,拍拍屁股走人。
坐一点椅子就骂骂咧咧的人,她才不要和他坐一起。
沈思服将关东煮递给薛荔时,她正看着宋仙絮被冰棒冻得出血的嘴唇。
沈思服将纸巾递过去,毕白在一旁张望着。
毕白忧道:“能不能这么吃啊,刚吃完一碗刨冰又吃冰棍,明天高考欸,你别吃出问题来了。”
嘴唇被纸巾包裹,宋仙絮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摆手,示意他没事。
吐出纸巾,见他递过来的牛奶,上面清清楚楚印着艾与容的脸,她想起去鲜牛馆那天晚上的评价,对着毕白称赞道,“牛品不错。”
又听见熟悉的话,毕白一愣,也学着问,“牛品是什么。”
“牛奶品质呐。”
四人又笑作一团。
几人安静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就像两个月前,刚结束长绳比赛时一样,只不过,六月的天再不像那般舒爽,空气中多了些闷热。
天空依旧蔚蓝,树叶被吹得作响,穿紫亭里纳凉的人多了起来,他们谈天论地。
烟囱飘起的缕缕炊烟升上天,遮了高飞鸟儿的眼,云层与炊烟混在一起,薛荔心下微动。
宋仙絮和毕白的拌嘴还在继续,身旁的人穿着最普通的黑T,颈上带着她串的项链,抬手的瞬间,还能见到他手腕处的银镯发出的光亮。
薛荔仰头,天空收在眼中,她凑到沈思服耳边,低声对他说:
“我好想去看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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