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突兀响起，芭蕉叶上的鸟儿惊得乍起，不到三秒，薛荔悠悠睁开眼，眼里满是迷茫和困意，她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伸出手在手机上一顿乱按，刺耳的声音这才停止。
她没再像往常一样翻翻身，等待下一个闹钟响起。
今天高考，耽误不得。
撑着床直起身来，薛荔茫然眨眨眼，垂头捂脸缓了半分钟，这才踉跄起身。
床边整齐摆放的拖鞋，她看都不看一眼，直直踩过去，双脚直接接触地面，凉感瞬间从底蔓延至全身。
陈兆才早早发来了信息，在斜对面的沈思服家做好了早餐，要她醒后记得过去吃。
再一次检查证件，将考试用品齐刷刷摆好，薛荔点点头，满意出了门。
今天是个好天气，六月里难得的明媚与凉爽参半的天气。
“咚”一下，大门紧闭上，薛荔心里一块石头好像也跟着落了地。
很奇怪，前一阵子的紧张、堵涩和不安早已消失殆尽，听着隔壁小孩的哭闹声，薛荔只感觉满身轻松。
沈思服将考试用品整理好放在一边，薛荔推开门，陈兆才便直直迎上来。
他拎着锅铲没放下，边走边问，“怎么样，昨晚睡得好不好？”
薛荔点点头。
“你吃什么？”他给出很多选择，“油条豆浆？馄饨？锅边糊？”
“还有沙茶面。”不顾薛荔震惊的表情，他继续补充。
他越说薛荔的眼睛瞪得越大。
太神了，大清早上哪儿做这么多种早餐？
“馄饨吧。”薛荔说了个自己记得住的。
陈兆才像是跟在将军身后的小兵，一声令下，就立马钻进厨房。
沈思服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抱枕放在腹上，双手随意搭在上面，懒散极了。
落在一旁的手机还亮着，铺天盖地的早间新闻看得薛荔眼花。
抱着不想吵醒他的想法，薛荔脚步放得极轻，却没想才走近还没坐下，沈思服就睁开了眼。
沈思服仰头看她，这个视角，他优越的下颌线一览无余。
薛荔轻声问，“吵醒你了吗？”
他摇摇头，将抱枕放在一旁，喝了口水才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平淡，“没有。”
薛荔这才放下心来。
手机随着抱枕的移动推至薛荔这边，薛荔垂眼，夸张的新闻标题落在她眼里：
“木淌垸一男子继十年前中奖一百万后今又中五十万大奖”。
“运气真好。”她小声嘀咕，却还是被沈思服听见。
“谁？”
薛荔指指他手机上的新闻页面，感慨，“很多人中一次大奖都很难得了，他运气真好。”
按照往常，沈思服可能会打趣她，可这次没有，他看着新闻标题默了半晌，快要把手机盯出个洞来，脸色越来越差。
薛荔看在眼里，蜷蜷手指，心里满是困惑。这种时候，如果没有第三人打破这样僵持的局面，两人便会这样一直沉默。
薛荔自知不会说话，更何况等会儿还要考试，她闭上嘴，怕添乱。
直到手机黑屏，沈思服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点点头，附和薛荔的话，“是挺好的。”
见他不诚心的夸赞，薛荔默默闭了嘴。
陈兆才非得送两人去考场，两人拒绝过一次，自知耐不过，随他去了。
陈兆才比他俩还要紧张，没出门就急得团团转，“证件都带了？身份证准考证有忘的吗？”
这些薛荔出门时已经检查过，是齐全的，她点点头，陈兆才依旧不安心。
“交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漏的。”
无奈，两人只好站在门口又一次检查对方的考试袋，陈兆才跟着清点，紧张得好像即将上考场的是他一样。
-
与沈思服在楼梯间分别，他的考场在四楼，擦身而过时，她听见沈思服的声音响起，“加油。”
薛荔闻声回头，却只见他的背影，依旧固执说道，“你也加油。”
我们都要加油，为了你，为了自己。
薛荔很厌恶考试，是说起来就觉得烦闷的那种。和其他人忧心成绩的讨厌不同，她只是觉得，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脑袋需要高速运转，写完那么多道题是一件很令人疲惫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欣喜和期盼，这次的考试带来的只有石头落地的轻松。
陈兆才请了几天假，包工头起先是不同意的，赶工期哪能随便就请几天假，听他说家里有孩子要高考后，忙不迭批了。
得了闲，陈兆才一顿不落的做着饭。
头一次考试后吃饭没有毕白和宋仙絮的斗嘴声，薛荔还有些不习惯。
第三天下午，最后一趟生物考完，校门口涌了一大波人，薛荔没挤上前去，坐在树下的坐椅上等人来找。
拍毕业照那天就商量过的，考完当天包场看电影，全班一起聚餐，怎么嗨怎么来。
昨晚和其他几人商量好，考完试直接去电影院，免得回家来去浪费时间。
薛荔最先到约定地点，没有手机，她只能支着脑袋发呆。
面前不断有人走过，他们小声交谈，假期去哪里玩，想去哪个学校，更多的还是对着□□。
三天的考试，着实有些累着了，薛荔打了个哈欠，再睁眼时，宋仙絮从楼梯间小跑过来。
还没站稳就飞扑在薛荔身上，她伸开手，像蝴蝶一样张扬，笑道，“终于考完了，轻松。”
薛荔稳住她的身子，回想起高三一整年做的试卷写的题，现在想来，可不是浑身轻松么。
宋仙絮不断起身张望着，又和薛荔嘀咕，“那哥俩怎么回事，考睡着了还没醒？”
薛荔摇摇头，没有手机，看不了时间，只不过鸟儿飞走了一群又一群，薛荔推测，应该过了很久。
终于，在宋仙絮破口大骂的前一秒，沈思服和毕白在操场尽头出现。
没等他俩走过来，薛荔和宋仙絮迎上去，“停战协议”在此刻作费，宋仙絮不客气道，“怎么？考试考睡着忘了时间？”
语气太过嘲讽，毕白撇了撇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说，“遇见周北鸥聊几句不行？”
宋仙絮不甘示弱，白眼快飞上天，谁管他和哪位聊天。
出去得晚，校门口的人寥寥无几，陈兆才站在棵树下，见两人出来，踮脚挥了挥手，怕他们没看见。
和宋仙絮俩人打了声招呼，薛荔和沈思服向陈兆才走去。
一走近，陈兆才将抱着的两束花塞过去，一人一束。
薛荔惊叹，“您还准备了这个？”
陈兆才只笑笑，又说，“毕业快乐。”
沈思服扬扬手中的花，笑着回道，“谢谢。”
陈兆才对他便没对薛荔那样的态度，“哼”了声，“不客气。”
沈思服不搭理他，摆弄花束心情颇好。
陈兆才将手机递过，又伸手，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们还要去聚会吧。”
一起出来的可不止他俩，另外俩眼熟的孩子现也在和父母交谈。
“东西要不要给我，我给拿回去，你们放心去玩。”
薛荔点点头，将考试袋连同还没抱热的花束一同递给他，轻声道，“谢谢陈叔。”
这几天已经麻烦他许多次了，又是做饭又是陪考。
-
电影院定在学校附近，几人到的时候，稀稀拉拉坐了了不少人。
毕白站在前头，将手电筒打开给他们开路，熟练往最后一排走。
最后一排，他们最喜欢的位置，不费脖子也不费眼睛。
七点半，电影准时开始，看片头，是一部国外大片。
影院里坐的都是同学，主要目的也不是看电影，大家也都不拘谨，响起小声谈论的声音。
沈思服将爆米花递给她。
太甜了，薛荔不是很喜欢，只随便拿了一颗，又凑到一旁听宋仙絮说话。
宋仙絮：“我刚在门口看见周北鸥和女朋友亲亲。”
她音量不小，周北欧就坐在前排，薛荔下意识偷瞄他一眼，又冲着宋仙絮“嘘”。
做贼心虚说得大概就是她。
脑袋里消化完，宋仙絮的话像平地炸起一道雷，她愣愣问，“谁？”
“周北鸥。”
薛荔默然，直至宋仙絮惊讶出声，“你没看见？”
薛荔摇头。
她走路好像不带脑子一样，人从她面前过去就过去了，无论长什么样，她都只是掠过，不记得长相。
回想在门口的场景，她好像没有看到周北鸥，更别说他女朋友了。
“就在门后。”宋仙絮提醒她，“沈思服也看到了。”
薛荔扭头，感受到视线，沈思服的目光从大屏幕移开，看向薛荔，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她不说话，这要她怎么说，直接问他是不是在门口看见别人在接吻吗，那多尴尬。
她只好摇摇头，告诉他没事。
谈恋爱对他们来说，不算稀奇事。
薛荔安静看着电影，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着爆米花。
真甜，甜到齁的程度。
认真看了不到五分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她很少看欧美电影，在她眼里，外国人长得都差不多，她分不清，自然也失去了乐趣。
更何况才考完试，消耗实在大，她困得不行。
闭眼前一秒，她将爆米花桶塞给沈思服，而后靠着他的肩膀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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