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祁柠梦见了高二晚自习后发生的一件事。
那会儿天气热得厉害,母亲江慧煮了糖水,让她带回宿舍分。
经常校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抽着烟,勾肩搭背地倚在墙边,隐隐约约有点不耐地讨论。
“濯哥为什么还不出来,还把我们支开。”
“濯哥的事情你少管。”
“我不就想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行呗,里里外外不是人都是我呗。”
祁柠不敢离他们太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只是走到教学楼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
她吓了一跳,抬头望去。
夜色更黑更寂寥,男生一拳锤向树桩,树叶哗啦啦落下来,站在她旁边的徐莺表情异常冷淡。
因为这地方种着好几颗大树,两人都没发现身后的祁柠。
但是他俩不知道是不是没谈妥什么,男生几乎恼羞成怒地攥过徐莺的手腕。
徐莺都被他拉得踉跄了下:“放手!”
祁柠眼皮猛烈跳了一下,男生恼怒中盖着些颓败的嗓音传来——
“徐莺!你凭什么以这种眼神看我?啊?”
“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过成这样怪我吗?我他妈没喜欢过你吗?!”
“是你一点点将我的热情耗光的,谈星泽是月亮,那我呢?”
“老子的喜欢在你眼里就是不值一提吗?!”
徐莺嗓音依旧很淡:“说完了吗?说完了放手。”
“徐莺!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声音咬牙切齿,男生扬手就要朝徐莺脸上扇去。
祁柠差点尖叫出声,她死死捂住嘴巴。
但下一秒,徐莺膝盖猛地一顶,桎梏着男生的手臂,一提一翻过肩就是一摔。
速度快到男生几乎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天旋地转一屁股蹲摔得地上。
徐莺低头看着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孙文濯,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来烦我。”
男生满脸都是不甘,也不起来,对着她的背影,泄愤似地往地板往捶了两下。
当时的情况毕竟是徐莺占上风,祁柠怕她会受到什么处分,这件事也没有告诉老师。
后来徐莺辍学回家,高考压力加重,她就渐渐忘了这件事。
现在想想,当时的那个男生,应该就是孙文濯。
-
“我朋友说,孙文濯以前追过徐莺一段时间,然后被徐莺当众拒绝了。谈星泽在电话里说,“孙文濯当时没说什么,但我朋友在现场,就说他那时的脸色怪阴森的。”
“后来孙文濯就退学了,他们两个好像就没什么交集了。但我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我就是觉得……觉得徐莺好像从那段日子开始过得特别艰难。”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曾经……也对她做过很不好的事情。”
“我脑子很乱祁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柠低着眼没出声,收拾东西的手在书包上定住。
“还有一件事!”谈星泽声音很着急,“你知道徐莺哥哥是谁吗,他——”
祁柠轻声说:“徐宴清。”
谈星泽都楞了一下,“你知道啊?”
过了一会,祁柠才继续收着东西,跟谈星泽说:“这件事件你不要再管了,我已经跟徐晏清说了。”
她昨天晚上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耽误一分钟都觉得有危险,一会到家就在电话里跟徐宴清说了这件事。
电话里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我知道了。”
“你有受伤吗?”
“没有。”祁柠说,“我离得他们很远,而且孙文濯很有可能是因为喜欢徐莺,这件事情应该有转折的余地,我们——”
徐宴清在电话里嗯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叮嘱她,“小姑娘,下次不要跟上去了。”
祁柠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声他的名字:“徐宴清。”
“嗯?”
“我很喜欢徐莺,要是有需要帮忙的。”祁柠语速很慢,却很坚定,“请一定要跟我说。”
电话里又停顿了一会,徐宴清似乎松了口:“我还真有件事。”
他说:“明天,来一趟我家吧。”
-
次日早晨,祁柠早早起了床。桌面放着她晚上整理好的书包,很大一袋,鼓得慢慢的。
祁柠费劲地拉上拉链,背到身后,按照徐宴清给他的地址,打了出租车来到他家。
开门的是徐莺。
对上她的视线,祁柠指尖抓着书包袋子,紧张地还没说话。
徐莺已经冷淡地移开目光,侧开一点距离:“进来吧。”
祁柠松了一口气,脱了鞋跟着进去。
房间装饰很简洁,墙面是浅绿色的,书架上摆着几盘白兰花,风一吹,微微晃动。
客厅里放着一块白板,上面画着人物关系图,于飞手里拿着伸缩笔,正指着上面的某个人。
徐宴清坐在沙发上,两人时不时再交谈着些什么。
徐莺随手拿了一瓶玻璃奶,坐在她哥旁边,眉眼很淡,但模样显得很乖。
但看着白板上的内容,祁柠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刑侦剧,她握紧了自己的书包。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进来,徐宴清转头,稍稍扬起眉:“来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
祁柠书包是真的有点重,坐下去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书包重力拉得往后倒。
拉链在这时也撑不住似的断开,祁柠啊了声,想稳住书包,但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下去。
菜刀,剪刀,锤子……
滚了一地。
众人:“……”
空气中有片刻的寂静。
祁柠尴尬地脸色发红,埋头去收拾东西。
于飞在一旁嘲笑出声:“□□啊?”
他蹲在一旁,捡起了一个发了霉的面包,笑得快肚子疼:“这是什么?打算毒死他们?”
祁柠脸色都要烫死,她一把面包夺回来,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装错了。”
眼看着于飞还要说出什么嘲讽的话,徐晏清拉住他,笑了声:“懂得保护自己是好事。”
祁柠脸色还有点红:“不需要这些吗?”
“当然不需要。”于飞弹了下她脑门,“小心警察叔叔将你带走。”
祁柠吃痛地摸着脑袋,不太服气地看了于飞一眼,后者则无所谓地拍拍手掌站起来:“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的伸缩笔指到白板上上面,脸色也正经起来:“大概的情况大家可能也有所了解,我这次想谈谈的,是李思思背后的人,孙文濯。”
“孙文濯,十七岁,南宜本地人,父孙浩亲酗酒吸毒,死在了他七岁那年。”于飞停顿了下,接着说,“他父亲的死很残忍,身上连中了十七刀,手臂的皮肉被一块块切了下来,里面的骨头隐约可见。”
“当时现场里只有孙文濯在场,面对他父亲的死,他的模样显得有些不太正常的冷静,经手的警察虽然察觉到不对劲,但凶具上只有孙浩的dna,监控也没有发现其他人进出,然后就以孙浩吸毒产生幻觉自杀结案。但这个案子始终都是有疑点的,而且——”
无论是孙文濯亲眼他爸一刀刀的切下皮肉,还是毫无痕迹的残忍杀害至亲。
对于当时只有七岁的孙文濯来说,这都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于飞没有明说,他总结道:“反正,孙文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针对宴清妹妹,但孙文濯放着不管,一定会成为一个隐患。”
听到这里,祁柠看了徐莺一眼。
她背对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着她握着牛奶瓶的手在用力,指尖泛着白。
于飞接着道:“当然,我们可以选择报警,但他未满十八岁,也没有实际证据,法律对他的管辖微乎其微,更不能保证他出来之后不会打击报复,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孙文濯,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必须停止在现在。”
祁柠认真做着笔记,举手提问:“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这正是我想说的。”于飞说,“孙文濯这个人确实不好找,没有家人,也就意味居无定所,我昨天派人跟踪过他,但孙文濯的警惕性很高,出了这个KTV之后,我的人就被打晕了,孙文濯不知所踪。”
他的笔又指向另外一个脸上长这刀疤的男人,“孙文濯跟这家KTV的老板有些交情,待会我跟晏清会去一趟,晏清妹妹就跟我徒弟待在家里,有问题随时联系,可以吗?”
徐莺一直没说话,她的头一直低着,肩膀细微地颤动,豆大的泪珠猝不及防砸在牛奶瓶上。
祁柠离她最近,听到声音后有些手足无措地望向徐晏清。
后者则起身蹲在徐莺面前,他指腹温柔地抹去徐莺的眼泪,声音也放得轻,安抚道:“怎么了?”
徐莺的眼泪一直在掉,她想擦干也怎么也擦也不干:“哥,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徐莺忍着喉咙里颤意,轻声说,“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谁说你给我添麻烦了?”徐晏清叹了口气,“是你主动招惹孙文濯的吗?”
徐莺忍着哭腔摇了摇头:“没,没有。”
“那这就不是你的错。”徐宴清拿走她手里捏得很紧的玻璃瓶,温和道,“莺莺,我们没有办法控制别人做什么的。”
“你没有给哥哥添麻烦,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个结果也不是你造成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哥哥好吗?”
“我们是家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情,是永远都不变的。”徐宴清慢慢整理好徐莺的衣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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