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叫她的名字:“芽芽,芽芽。”
她在原地彷徨,看到远处有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她不知道那是谁,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她迈开脚步拼命地追,脚下却似乎被藤蔓缠住。她重重跌倒在地,感受到一阵冰凉。
“咝……”
夏籽微微睁开眼,满室的黑暗和梦境别无二致。她想伸手揉一揉又晕又痛的脑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意识逐渐清晰,她感觉到自己手脚被绳索紧紧捆着,恐惧瞬间蔓延了整颗心脏。
慌乱中她第一时间想到裴允谦,盼望他能来救自己,却也后悔没有乖乖听他的话,将他也连累到如此危险的境地。但事已至此,她只能随机应变,找机会逃跑。
正当她静静地蜷缩在地板上思考对策时,房间的另一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夏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鼠吗?动物吗?还是,另外一个人?
她咽了口口水,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那边响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而且还有逐渐靠近她的趋势,夏籽扭着身子往后靠,却挨到了墙壁。
正当她濒临绝望时,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轻响,然后一道白色的手电筒光芒便直直地照向了她。
夏籽猛地闭上眼睛,听到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你是我老婆吗?”
夏籽躲避着光线,声音沙哑:“不要照我眼睛好吗?”
那人竟然也乖乖听话,将手电照向了地板。夏籽适应了光,眯着眼睛抬起头,看到黑暗中蹲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嘴巴张着张着就流出了一串口水。
他看着并没有攻击性,倒像是智商不太够的孩子。夏籽转了转眼睛,深吸口气尽可能用温柔的声音问:“你是谁?”
“铁蛋。”他呆呆地说。
“这是什么地方?”
“家。”
“是谁告诉你,我是你老婆的?”
“爷爷。”
“铁蛋,你喜欢吃糖吗?”
“糖?”黑暗中,铁蛋的目光亮了亮,有些激动地问她,“在哪里?”
夏籽心中暗喜,故作镇静道:“哎呀,姐姐手动不了,没办法找。要么你给姐姐解开?”
铁蛋愣了愣,用力摇头:“大伯说不能解绳子。”
“等我找到大白兔奶糖,你再给我绑上不就好了。”
“大白兔!”铁蛋眼睛更亮了,口水也流得更长。夏籽见有效果,就将手腕伸到他眼前,蛊惑般柔声说:“快,解开就有好多好多大白兔奶糖。”
铁蛋放下手电,伸出脏兮兮的手笨拙地解绳子。正解到一半时,夏籽敏锐地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她快速蜷着身子藏起了手腕上已经松散的绳子,闭上眼睛。
“砰!”破旧的木门被人打开,一个壮汉在门边喊:“铁蛋,吃饭!”
“饭……”听到要吃饭,铁蛋马上站起来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那人打开手电,朝夏籽的方向照了照,确认她还没醒,就带着铁蛋走了。
等外面彻底没有了脚步声,夏籽用力挣脱手腕上的绳子,又快速解开脚上的,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有一间屋子的灯亮着,人应该都在那里。
她想了想,还是将兜里几块奶糖放在杂物堆上,猫着腰出了门。脚步的频率快要跟狂跳的心脏一致,她冲到大门口,却发现被上了大铜锁。她又轻手轻脚地摸去房后,踩着杂物翻上了墙。
一人多高的墙,掉下去时她崴了脚,却依然不敢耽搁,一瘸一拐地去找自己的车。
另一边,围着桌子吃饭的五个人中,最年长的那位问铁蛋:“你刚刚在里边干什么呢?”
铁蛋正吃得满嘴米粒,听到这话,呆呆地说:“大白兔奶糖……”
老者一怔,连忙问他:“什么奶糖?她给你吃奶糖了?”
“解开绳子给吃……”
老者脸色沉了下去,一拍桌子命令桌上的两人:“快去西房看看!”
夏籽忍着脚痛尽力奔跑,有些后悔把车停在远处。这时她一摸才发现车钥匙和手机都被人拿走了。
这里十分空旷,离最近的村民家还有段距离。她只跑了一小段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她忙扯开喉咙喊救命,然而才刚喊了一个字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力量悬殊,她很快又被拖了回去。
这次他们带她来到了主屋。她垂着头,无力地坐在地上。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姑娘,你就认命吧。”
夏籽震惊地抬起头,眼前的老人可不就是广场上那位卖气球的老大爷。
“你……你是坏人?”
老大爷背着手,似乎是被她略显稚气的话逗笑。他摇摇头说:“如果你不跟来,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后来听完他的解释,夏籽才明白,乞丐的事是大爷在诓她。广场上的残疾乞丐,两个中年男人,老者,其实都是同乡。
他们在C市以不同的方式谋生。中年人挣钱为了养老家的老婆和孩子,而老者,只想攒钱将来给无父无母的孙子讨个媳妇。
但挣钱不易,老者日日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靓丽女孩,动起了坏心思。
不过他也只敢想想。谁知夏籽主动靠近他,他便利用她的弱点,故意诱她跟了过来。
夏籽的头本就隐隐作痛,听完这番真相气血上涌,头痛得更厉害了。老者缓缓说:“我们准备今夜就回老家,带你一起走。”
夏籽心中焦急。她挣扎着站起来,环视一圈破旧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很多内容抽象的蜡笔画。她冷声说:“我的手机呢?”
其中一个中年人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荷绿的手机,扬了扬说:“早就关机了,卡也拔了。姑娘,没人会来救你的。”
夏籽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行,不就是跟你们走吗?”
屋里的人对她突然的转变有些意外,夏籽微笑着继续说:“不过我刚进村就给我的警察朋友发了定位,他应该也快到了。”
这下除了铁蛋,其他人都惊慌起来。老人稳了稳心绪,目光阴森地试探她:“你就不怕我们现在把你扔进河里,神不知鬼不觉。警察来了也没有证据。”
夏籽冷笑一声:“大爷,我是为你们好。如果警察来了我还完好,你们罪轻,我也能顺便帮你们说说情。如果你杀了我,可就是重罪。别说你们,连铁蛋也会受牵连。”
一旁的铁蛋听到他的名字,愣愣地看向夏籽:“姐姐,大白兔。”
她按了按刺痛的后脑勺,深吸口气:“他本来是个多好的孩子,甚至有可能成为画家。却因为你们的愚昧,让他沾染上污点!”她越说越激动,心中却依旧不安,不知道这段瞎掰能不能让他们动摇,拖延一些时间。
夏籽忽然又一阵晕眩,她忿忿地想,不会给我打成脑震荡了吧?
他们的住处这么偏,不知道裴允谦能不能找得到。
但此刻,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拿着夏籽手机的中年人忽然神色一凛,急急地对老人说:“不对!咱们这里信号塔在维修,这几天根本没有网络!”
角落里,始终沉默的残疾男子,此刻却突然出声:“大哥,这样确实不好,我们把她放了吧……”
老人眼神闪烁几下,却是顽固至极:“把她绑起来,我们今夜就出发!”
夏籽心一沉,摸到了兜里的一物。
两个中年人手持绳子,正满脸严肃地将她包围,空气霎时间变得紧张至极。这时,铁蛋忽然抱住了其中一个中年人的腰,大喊:“不要打姐姐,她要给我大白兔!”
铁蛋的举动给了夏籽机会,她反应极快地将手中的香水小样喷向另外一个中年人的眼睛,那人大叫一声后撤,夏籽趁乱跑出屋子。暗想还好他们只拿了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
大门没有锁,夏籽这次没有跑去远处的村民家,而是就近闪进了麦田里。
麦子长势喜人,正是躲藏的好地方。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的视线变得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她奋力跑了许久,麦田像是没有边际的金色海洋,锋利的麦芒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划伤,她终于眼前一黑跌在了地上。
万籁俱寂,只剩夏虫的蜂鸣和她沉重的呼吸声。她很快又爬起来,敲着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就这样平复了许久,待她终于有力气站起来时,身后传来麦穗和衣物相互摩擦的响动。
夏籽屏住呼吸,不知道该站起来跑,还是留在原地不要发出声音。
她捂着嘴,面朝响动的来源,只希望月光能再暗一点,让他们不要发现自己。
但,那脚步还是越来越清晰地向她逼近。夏籽咬着牙,努力站起来,这时面前的麦穗被人一把拨开。
夏籽的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清冷的月光下,那人颀长的身姿立于田野,像神话里拯救世界的天神。
“裴先生……”
脑海中那根紧到不能再紧的神经终于松下来,整颗心从悬空状态瞬间回归原位。她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终于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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