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
好干。
李伯鸿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走在干涸的大地上，土地因为缺水板结成块，坍缩出一条又一条裂缝。
胃里仿佛有什么在灼烧，李伯鸿太累了，他跪倒在地，频繁呕吐出带血的硬土又融进黄土。硬块将干裂的喉咙与土地相连，就仿佛
大地籍由他的呕吐扩散。
这怪诞的梦将他吓醒，李伯鸿双眼一睁，条件反射般坐起呕出一口淤血。
血液剌着嗓子眼就像钢锯在剌破木头，吐得晕头转向，他才在视野里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咳、咳。”
好不容易重新聚焦发现那是个同龄人，却连一句“你是谁”都说得吃力。
同龄人指了指地面，有一截竹筒盛好的清水。
“那些人怎么样了？”
李伯鸿没动，挤着嗓子率先打破沉默。
哪些人？人堆里的其他人？喀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他们都死了。”
李伯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这微小动静没逃过喀尤的注意，反而证实了二者间的巧妙关系。
李伯鸿这才捞起竹筒，漱掉血丝让水下肚，胃和嗓子总算舒服了点儿，他又问：
“……是你救了我？”
“确实是我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这话落到李伯鸿耳里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救命之恩了。尽管他对于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如何带自己逃脱包围仍心存疑虑，李伯鸿还是出言道：
“多谢。你叫什么？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以后？
“喀尤。”他眯了眯眼睛，继续说：“你要走？”
“是，感谢恩人出手相救。现在没什么拿得出手，我李伯鸿会记下这份恩情，日后偿还。”
可如果喀尤只是想有人感恩戴德给他磕头，何必自找麻烦拖个累赘？
“好说。不过你还是过段时间再走吧。”
“为什么？”
“你现在能去哪儿？”
李伯鸿有一瞬间的警觉，环视一圈后他才理解喀尤的意思：手骨应该是裂了，胸腔阵阵抽痛，浑身都伴有大大小小的淤伤和挫伤。
不知道为什么，背部也有大面积擦伤。
还很新。
“过段时间吧。”喀尤没看李伯鸿，他捏着一捧紫黑的灰，从指缝淌下，又掉进另一只掌心。他继续说：“好得差不多了，随你去哪儿。”
“……好。”
这次李伯鸿没再拒绝。周围没有打斗和追捕的痕迹，如果这个人也是搜查的一员，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然而这是个骗局。
李伯鸿就这么留了下来，和喀尤生活在一起养伤。他们几乎两三天就换个地方。所幸现在还是夏天，饿了就摘早熟的野果或者挖点野菜，困了就衣服一裹席地而眠。
唯一算得上特别的是，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具尸体。
还没太大味道，似乎刚死不久。
李伯鸿心下一紧，被追杀的经历让他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喀尤毫不知情，只是根据血迹颜色来看，除非凶手掉头或者专门堵在这儿，否则他俩送死也很难赶上。
再说了，这年头路有横尸并不罕见，多的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人。
于是喀尤眼一转，三步并两步过去就开始在尸体身上扒。左翻右掏没什么成果，最后扒下了尸体身上唯一还算完整的衣裳。
一件大衣，这成了他们的第一份共同财产。
他招呼李伯鸿过来验收成果。李大少爷饶是落魄成这样，还是觉得拿死人东西太没道德。
也晦气。
不偷不抢是他们李家的家训，然而面对救命的恩人，说出来又有点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意思，他也做不出来。
“喂，你看这个！”
喀尤喊了一句，李伯鸿顺眼看去，瞥见喀尤在死人亵裤内侧缝的布袋里摸到了几枚铜钱。
李伯鸿转过身去，两眼一闭，脸上青红交加。
喀尤觉得他神经病，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件事像根细刺扎在李伯鸿脑子里。当他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后，某天李伯鸿突然说：
“我要走了。”
“去哪儿？”喀尤问。
“不知道。”李伯鸿说：“但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若我之后有幸活着，再来报答。”
他想为李家复仇，他想查明背后的真凶，然而他不打算把这一切告诉喀尤。李伯鸿很有做派地抱拳鞠了个躬。喀尤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说：
“好啊。”
这也太轻松了？
虽说去意已决，李伯鸿倒也没想到喀尤答应得那么干脆。他还要再谢，喀尤又说：
“不过……走之前陪我去趟镇上吧。”
不等李伯鸿拒绝，他举起仅剩的六个铜板：
“得买些盐，顺便买俩肉包吃个散伙饭。”
这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李伯鸿皱了下眉，喀尤却笑了：
“一个小孩拿钱出来太危险了，两个人会有些照应。”
“……去哪买。”
“三四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
“你去过？”
“没，但我听说过那儿有。”
“……好吧。”
他们在第二天上路。
喀尤带路走在前面，李伯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话，直至走到目的地。
“瞧一瞧看一看啊，刚出炉的肉包诶——”
叫卖声很快让他们定位了包子铺。
“当天现剁的肉馅，新鲜得紧勒——”
热腾腾的蒸汽混着异常浓烈的肉香钻进鼻腔，他俩确实饿了，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唾沫。喀尤凑上前问：
“叔，你这包子怎么卖。”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到前来问价的是两个小孩明显有点诧异，那目光之中带着些让人不适的打量。可他立马又乐呵呵地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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