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鼻涕虫父子俩的福,我几乎整夜都陷入不眠混沌状态,发烧的症状不禁没有改善,反倒是更严重有了,整个五脏六腑像是被放置在一个烤箱里,不像是受凉生病引起的倒像是因为某种莫名的东西牵扯着,挣脱不掉,难受煎熬是真的,可就是无可奈何。
半夜,起来,点燃烛台,一碗清水,默默祈祷,静坐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平复,但收效甚微,炙烤感反复。
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准备,我今儿一早要去镇上一趟,买点儿东西,顺便去一趟医院,太难受了。
下山,坐车,约莫一下时间,便给虫子发去一个短信息,我已经出门,让他别送饭了。很快便收到回复,一个OK,一个笑脸,笑脸是他儿子的照片。看来昨晚在我那里醒酒撒疯完事后,回去没什么事了。
来到镇上,我先去了医院,挂号检查,然后,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体温正常,轻微受凉感冒而已,让我回家多喝水,多休息,药也没给开,还一再告诫我,不要乱吃退烧药。
出了医院,无声长叹,身体里的炙烤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去超市买了一些吃的,还一些日用品,我想再多呆几天。
在等车的空档,突然想在镇上转一转,自从离开后,我已经很少回来了,即便回来,对于镇上也只是路途经过,从未特意下车,去再转一转看一看,只是透过车窗,沿途景物匆匆,姐姐开车时,总会特意放缓速度,路过,学校,路过,十字路口,路过,曾经的出租屋,....有些变化,但却从不陌生,记忆里的身影,一一闪过,在学门口,在繁华的街口,在小卖部,在烧饼铺子,在出租房门前....那一切如生命之源,是我所有快乐幸福的承载,缓缓的在我生命里运行着,一直。
我甚至曾无数次祈求我的神,可不可以回转,可不可以让我在那里停留,永远。
可我的神从未给过我回音。
现在,我很想去看一看曾今读过的学校,沿着那条繁华的街,走一走,于是便折返我将买的东西先存到超市储物柜里。
从街的这头走向那一头,...最后,停在出租房前。斑驳的院门被一把生锈的铁锁锁着。我走向前,轻轻推了一下,门开了一条缝。
透过缝隙的院子里,是两个正在打闹嬉戏的少年,身体内的炙烤感似乎慢慢消退,....不觉间,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我手拉着门锁,慢慢将门合拢,手微微有些抖,离开,步子很沉。
哼,身后一声很轻的笑,我心倏一下,像是被什么射中一般,回头,便看到唐凌飞,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身后,抿着唇角翘起,眉头却冲我皱着,然后,带着一丝不屑,从我身边走过去,扬起下摆,“走啊!”傻站着干嘛!
这只是他的幻觉影像,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太过而不肯弃的执念,只是近来太过强烈,竟会在此不期而遇,和他。我身形只一顿,便跟了上去,但却只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还是学生时期的唐凌飞,四肢修长,身形高瘦,却不单薄。做设计师的姐姐曾说,一个人身材比例好了,穿什么都好看。这话是在唐凌飞身上得以完美验证。宽大不合体的校服,似乎让很多学生即便是男生在摆脱它步入社会很多年后仍旧为之耿耿于怀,但他是个例外。
唐凌飞驻足回头,眉头挑着,横一眼过来,显得有些不耐烦,大概是嫌我走得慢,没跟上。我笑着加快步子,与他并肩,不能和他说话,只是一味笑着,看着他,虽然也知道这样的行为荒唐可笑,但还是管不住双脚,管不住自己的表情。
我了解,懂得这个时候的唐凌飞,和长辈努力作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其实内里狂傲不屑,和同学无论男生女生,他不装深沉,只是眼横眉横,看谁都是小屁孩的表情,很不耐烦。然后,把这之外的所有的只对了我,只要我跟着他就可以,什么也不用说,也不让说,不容置疑,霸道独断。
那时经常一起的同学贵则志和余晓军不止一次讥笑我是唐凌飞养的宠物狗,然后,唐凌飞就竖起拳头问他们是什么,迫于他的音位,两人齐声献媚,对他躬身,说,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唐凌飞就一脸嫌弃,摇头,“你们只能算是最后一个字。”俩二货静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看着他一时竟有些出神,走了很久,他带我来到镇外水渠,水渠边是一片菜地。记得高中时,他偶尔会带着我跑步来这里。站在水边,往水里丢石头,嬉闹一会儿,便拉着我一起坐下,手压在我手上,眼睛看着我肆无忌惮,让我禁不住发怵想要躲,冬天里来的次数比较多,水结冰,不丢石头,就一起站着,他会敞开外套从背后把我整个人都裹进去,不说话,温热的呼气在我耳边,脖子上,每到这时我身体都会不自觉的变得僵硬,却一动也不敢动,不知多久,在我耳边,说,走吧,回家,然后,他便放开我,我们再一起跑回住处。也许,很几久以来,他一直在等,而我,哪怕给一点点的回应也好。
现在这里的水渠变得比之前宽了,也很干净,水边修了护栏和人行道,俨然变成了一道景观。唐凌飞眼望着水面,双臂支撑在护栏上,神情落寞孤寂,虽然知道这只是个影像并不是真的,但我心还是忍不住揪着疼,走近一点,我不敢碰他,怕一碰,他就散了,没了。看着他敷在栏杆上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我的手也敷在栏杆上,靠的很近,有风吹过,皮肤上的微不可察的绒毛似乎传递过若有如幻的温度。如此贴近的感觉,让我心禁不住欢喜,当作真的。但接着就看到他的手朝我的手覆压过来,就在接触的那一刹,我惊慌的抬头看着他在我眼前瞬间消失。身体猛一下如遭钝击,疼痛瞬间难以呼吸,我艰难靠在栏杆上,手指紧抓着如嵌进去,泛白,眼眶胀痛,泪水却怎么了流不下来,大脑一阵阵眩晕,有路人经过,靠近,我连连摆手,跄踉着步子离开,不知自己是怎么会得家,躺倒床上,大脑便再也难以支撑,彻底陷入昏迷。
不知昏睡了多久,脸被一只小手拍打着,醒来,屋里已经亮起灯。
鼻涕虫带着儿子来了,我慢慢坐起来,张了张嘴,嗓子一阵撕疼,我手指了指桌上的水壶,鼻涕虫赶紧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还没好?”他抬手去抹我额头。
我一侧躲开,“好了,”声音有些嘶哑。
鼻涕虫一边哄着儿子,一边问我,去镇上干嘛了?然后又说,我回来的时候,兰妮她娘和孩子奶奶在街口看到了,说我脸色很不好,招呼也没打。
“你咋的了,真的没事?”
我摇头,想了一下,脑子很沉,不记得了。
“你还没吃饭吧?”虫子关切的问。
嗯,我应了一声,起身去给自己做点吃的,顺便问他们父子俩吃吗?我多做一点儿。
“不了,你这儿没锅没灶,缺粮少菜的,除了煮面条,还能做啥,”鼻涕虫撇嘴。
我不理会他,找出电锅往里加水,准备煮面,这才猛地记起来,我买的东西好像没拿,还在超市的储物柜里,连忙去翻衣服口袋,购物小票和储物柜条形码还在。
鼻涕虫知道后又是一通笑,既不是小孩也不是老头咋这记性呢,整天想啥呢。他一面笑话我一面把我手里小票和条形码拿过去,看了一眼,让我甭着急,他去给我拿回来。我推辞道,明天再说吧,大不了再坐车去一趟镇上,鼻涕虫却是很是麻利,扛起儿子走了。
找一下家里,除了水就还有两个苹果,饭是没得吃了。
一会儿就收到鼻涕虫的短信,让我等着别睡觉,他骑车要去镇上给孩子奶奶买猪脚,明天花生猪脚肉冻,孩子嚷嚷了很多天了。
我给他发信息,明天一起,今儿天太晚了,不安全。可是对着手机很久,没收到回信。但却等来了一个电话,二哥打来的,问我在哪儿,我说在老家,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听着语气似乎是有什么事。我问他,他沉默了一下,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回去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然后又说,如果没什么事,可不可以早点儿回去。电话里似乎有些不方便,我也就不再多问,答应他尽早。
九点,鼻涕虫回来了,把东西往院子一丢,打了个招呼就骑车走了。
晚上我一边扒着碗里的面不知怎的便又想起了二哥刚才的电话,我们一般都很少联系,就大姐之前找的那男朋友被逮之后,二哥应该是从大姐那里听说了,于是借口约我吃饭,聊了一下,但我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心里有些不踏实,便拿起手机看姐姐的信息,显示还是三天前的,祝我一路顺风!
我和姐姐若没什么事,大多数情况就只是短信打个招呼,列如,起了么?吃了吗?睡了吗?不过自打她谈了现在的新男朋友,我们连这个也省了。
我给姐姐发了信息,睡了吗?很久....收到回复,没睡?啥事?回来了吗?在老家有意思吗?
看这语气,似乎没什么事。于是我就回复,明天有可能回去。
要不要去接你?姐姐问。
不用,我回复道。
哦,好,那祝你一路顺风。
这回复明显很敷衍,算了,我回了个‘晚安’,便把手机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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