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昏昏沉沉,杂缠在许多梦里,时间和空间似乎已交错,现在的我如一个旁观者,伴随着过去的自己和唐凌飞一起在时光的隧道里穿行,浮光掠影,对比鲜明,过去的那个我像是披了一件阳光的外衣,始终亮闪闪的,而现在的我,则是披着浓浓的暗夜,如浸泡在阴郁的发酵坛里,望着过去的那一切,如同那些令我疼痛不已的在我极力掩藏下的,竟如再次烙印。一早,我就在着揪疼里慢慢醒来了,沉重的躯体从床上坐起,神魂似乎还陷在梦里,疼的难以自拔。
家里转了一下,盘算着,如果今天赶回去,那现在就要把家里收拾,整理一下,昨天刚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用的先规整到橱子里,吃的,还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所以一会儿给虫子发个信息,让他来回家。
我先将床上的凉席和毯子之类的拿到院子里晾晒一下,然后在将屋子里打扫一下,把厨具清洗一下,一一归整好,正忙活的时候,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女人的咳嗽声,很大声的,显得格外刻意,让我怎么着都无法装作没听见。于是起身,走到屋门口,就看到虫子娘和兰妞她娘一起站在我家院子里,一身鲜亮的碎花,一身藏青色布褂,同样粗糙黝黑的手摸着衣角,一个咧着嘴,一个含蓄着冲着我笑,两人难掩着有些拘束杵着。还是虫子娘先迈了步子,一手扯了扯兰妞娘的一脚,一起走过来,作出热络的神情。
因为昨晚一夜的梦里纠缠,再加上一早的忙碌,感觉身体和精神都很不济,但看她们这样子是很难一个热情的招呼就能打发走的,于是,还是强打笑脸,把她们请进屋。
兰妞已是大姑娘了,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虽然不知兰妞是怎样个念头,但家里老娘这边却是依着老一辈的传统习俗,想着给孩子先卜一卦。虫子娘在村里一向是个多嘴多事的热心人,所以,兰妞这事若找不到她头上都是个意外,但意外很少发生,所以,一早兰妞娘便被虫子娘带到我这儿来了,很是顺理成章,不过我想虫子应该不知道,虫子娘事瞒着虫子来到。
哎,不禁内心感叹,看来真如虫子所言,老太爷出马这事也摆不平呀,刚来之时,帮那家嫂子找孙子事应急之举,虫子的儿子页纸上以外所获,但我可真没有就此便开钵,占卜算命的打算,我现在是个有着正当职业的糕点师。即便面子上再怎么不好看,心里再怎么过不去,我还是很简单直接的拒绝,推了出去。
两人出门时那脸色很不好看,再怎么掩饰都藏不住。尤其是虫子娘,心里定是愤愤不满,这两天虫子对我鞍前马后的照应还是端来热汤热水的饭菜可真是喂狗了,甚至还不如喂狗呢!于是,就听虫子娘似对兰妞娘嘀咕却又以我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这孩子随他娘,冷心冷面的,捂不热。
家里一切收拾妥当,我便给虫子发了信息,原本打算见个面当面道别,可不成想出了这档子事,都有些驳面子,所以,我选择不告而别。
车坐到镇上中转站时,手机收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虫子发的,收到。一条是二哥发来的,再次问他时候回去,我回复说已经在车上了,接着,二哥便打来电话问几点的车,什么时候到,他去接我。听他似乎有什么事,电话里也不方便说,于是我就告诉他到了会给他打电话。
回到城已是傍晚,天色渐暗,背着简单行装下车,放眼一寻便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二哥,简单打个招呼,一手拿过我的背包,“我们路上说,先上车,”一手半推半拍在我肩上,向着他的车走去,“先和我去个地方,”二哥快速发动车子说,刚见面时脸上慢和的笑意此时,满眼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老爸的生日到了,....家里想着一家人聚一聚,大姐也回来啦,....希望你也能参加,”前面一个转弯路口,二哥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快速看了我一眼说。
“...”
“老头子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动了一次大手术,不过没让声张,”二哥说,不时侧目看向我,似乎是在关注我的神情。
我避开二哥视线,转向车窗外,一一往后闪过的路灯。
听到这个有些吃惊,不过二哥所谓的没声张,就子女而言应该是指我吧。
“其实,老头子往年是不这样过生日的,每次都只是和妈妈,...简单吃一顿饭就算过了,我们也都不让回来,但今年,我还有大哥大嫂,都想着一家人在一起,给老头子办一个生日聚会。”二哥说。
“这就去吗?”这是强行,不去也得去吧。
“哈哈,不是,原本打算来接你,和你说一下,我是刚接了个电话,去个地方拿一物证,工作上的。”二哥笑着说道。
“哦,”
“不勉强,但你最好还是和哥哥大姐一起去。”二哥说。他这话的意思大概是在提醒我,不管则样我是这家的孩子。
也许我就是像虫子娘所说的那样是个心冷面冷,怎么也捂不热的人,但心里的那些而是生就的怨念我却在一点一点,不知不觉中丢弃了。很多事也渐渐随着年龄慢慢明晰起来。像是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不希望我给人算命,奶奶为什么又会在离开很多年以后非要亲手将衣钵传给我呢?
母亲是因为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那深埋在心底的,无法抛白无法舍弃的爱和依恋,母亲的冷只是自尊心撑起的一个虚弱的架子而已,内里纠结这怨,恨,和妒。她不甘心,同样是父亲的女人,为什么她的境遇是这样,为什么她生的儿子就该是个算命的。如果说是因为出身,那个她无能为力,可是同为一个男人生的儿子,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儿子可以体体面面,自己的儿子却要从事见不得人的行当?
给人算命,占卜,她从事了一辈子的活计,是赖以生计,却又无比痛恨,一生都在纠结。这也正是奶奶多年后,避开母亲将衣钵亲手传递给我原因。奶奶太了解母亲了。
可为什么奶奶非要传给我这些呢,明明那时的我已经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并且眼看着有着正常未来,那是因为她始终相信,那是我最终的宿命,宿命不可违!
而我对奶奶的那些东西,其实是满心不情愿的,唯恐避之不及,惶惶不安,对于那个行当,心里话,我并没有像母亲那样纠结和排斥,更谈不上痛恨,我只是避开,因为唐凌飞,是的,因为他,一个算命的怎么可以呆在他身边,怎可能成为他的朋友,更不要妄想其他了,可宿命这东西应该是很强大的,不是弱小的我可以战胜的,当时惶恐的不是在东西的本身而是那些东西背后我所要承载的结果,所以把那些东西交托给唐凌飞,让他保管,似乎也是将决定权一并交给了他,潜意识里是在依靠他。
可惜,最后还是他将那些决定我宿命的东西摊开在我面前,意味不言而喻!他一直很聪明的,怎会不知。
我曾暗暗的讨厌和憎恨这样强加的宿命,因为无法接受他决绝离开,但我最终还是接受了,因为,这样的宿命可以让我以另一种方式的陪伴。
想想,我和母亲还真的很像,怎么也捂不热的冷,倔犟的至死不悔。
我淡漠了对父亲的怨念,但并不代表,我会和他亲近起来,去成全他的人伦之心。
见我一直沉默不语,神色意味不明,二哥也没有再做劝说。
车子进入一个小区地下停车场,二哥让我在车里等一会儿,随后便下车进了一楼道电梯。一会儿,我看到电梯再次打开,二哥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小女孩,十几岁的模样,初夏天气,这孩子穿的也太凉快了。二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袋子,步履匆匆朝这边过来,小女孩加快了步子紧跟在他身后。
走到车前二哥准备车门,兜里的手机响了,他随手将拎着的黑袋子手臂里一掖,一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喂,啊,要稍等一会儿,...”二哥一边说,一边转向后边打开车子后备箱,将黑袋子丢了进去。这时一直跟着的小女孩,眼看着二哥忙着打电话,顾不上理她,便撅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伸手开车门,可不知怎的看她明明握着门把用力就是打不开,于是,我连忙下车,去帮忙开车门,就在小女孩抬腿往车里坐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这小女孩竟然没穿鞋子,脚上一双白袜子脏兮兮的。
“哈,你鞋子呢?”我问她。
小女孩子仍旧撅着嘴,不开心,也不言语,然后用手指了指车子的后备箱。
“鞋子在那里吗?”我问。
小女孩冲我点了点头。
我走到后备厢,让二哥再次把车子的后备箱打开,从里面一通翻找,就只有黑袋子里装了一双旱冰鞋。
“是这个吗?”我一手拎着问那小女孩。
小女孩冲我一笑,“是。”
“你,在和谁说话?”二哥在一边问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