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们先排队，验好命髓后，等待灵石分组，二十五人一组，分别进七个幻门。”
议论停下来，修士们自发地列成一行。
柳不见轻拍前方修士，“您好，晚辈想问问，这命髓是如何测得的。”
他能感觉到，对方急急地转过身来，却并不出声。
他尬笑两声，“是晚辈唐突了。”
“唐突啥啊，他哑巴，你瞎子，他手语都比成杂技了，你也没个回应的。”
一道语速较快、语调上扬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柳不见一顿，“这、这我好像也没办法回应啊。”
“嗷嗷嗷——好像是的，错怪你了。”
“那敢问前辈，此处测命髓，是如何测啊？”
“一人一颗灵石，呸，一般放手心，灵石根据掌心气息作出判断；没手的含嘴里，当然啊，呸，灵石都一次性的；没手没舌头的，就只能在灵石上滴血。”
那姑娘似乎，在吃什么水果，说话时，偶尔会有几声，类似吐皮的“呸”声。
“灵石会根据，呸，命髓属性发光，并统计总体情况，把每位修士分配，组别集合完成后，一起进第一层。”
“命髓分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是黄、绿、蓝、红、棕这些主色，其他，呸，色泽差别，其实都大差不差。”
“多谢，能否拜托前辈，待会灵石显色时，帮晚辈看看，是什么颜色。”
对方爽朗一笑，应下了。
柳不见为公平起见，昨晚劳烦杨大宗主，把他眼门封了。
如今想来，也是可惜，他倒想亲眼看看，这被杨大宗主觊觎已久的命髓，该是什么色泽的。
不多时，灵石传到柳不见手上，他合掌轻拢灵石，灵石吸收着他的气息。
灵石一声嗡响，他摊开手掌，抬起手，示意那位呸呸前辈，“敢问…”
不等他发问，对方倒吸气的声音便传来。
与此同时，心口那薄薄的环状玉片，猛烈地震动一阵，时间极短。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呸，也可能是我眼花哈。刚你抬手时，那灵石绿得发黑，呸，色重如潭，这是至纯至净命髓，才有的成色。”
“接着，一眨眼，呸，那绿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虚浮、混着杂色，是典型的杂交木命髓。”
柳不见连声称谢。
心思却飘走，到那环形玉片上。
他本以为，这玉片同铁链一般，能粗略地盖住他身上，通界、灵力、命髓的气息。
却没想到，连灵石，如此微小的异动，亦能察觉，并迅速掩盖。
“好了好了，分组了，你摸摸看，那石头上是什么标。”
柳不见顺着灵石的凹痕，摸出标号。
“两个圈，套一起。”
“二组的!哎刚好一组，走走走，看看二组还哪些人。”
第二个幻门上，放着一面大灵屏，灵屏上闪动着，二组人员氏名。
“骊山祝氏、南篱村沈氏…”
呸呸前辈数着灵屏上的名字，念给柳不见听。
大多为求命器前来，求得命器后，便拜在魔衾殿门下，所以无宗门前缀，清一色的乡名。
这就导致，呸呸前辈在读到一个氏名的时候，明显一顿——
“入云杨氏？？？哪个入云？哪个杨氏？”
柳不见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
“可能是一个叫入云村的村子里，恰好有个姓杨的修士吧，嗯。”
“是啊，呸，我说那个杨氏咋还有空派人来呢，听说前几天挖人祖坟，呸，让雷劈了，往出走的时候，心脏呲呲冒血啊。”
柳天雷很尴尬地笑了一下。
“人齐了，各位修士，准备出发!”
柳不见就这样，被挤进幻门中。
“咔哒”
在最后一个人进入一层妖塔后，机关锁紧，随着卡扣扭动声音响起，中央升起一个五星台。
修士们散开来，围着五星台打转。
木头断裂声入耳，五星台的五个顶点，骤然裂开一道缝，逐渐汇聚到正中心。
“喀嚓——”
一个巨物冲破五星台，一声铮明惕厉的龙吟，划开空气。
“五头龙!!!”
柳不见循声问道：“有五条？”
“不不不，只、只一条，五个头啊啊啊——”
修士们迅速走动起来，刀剑四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
“怎么了？”
呸呸前辈声音发颤，“方才那边那个头，呸，吐了口口水，呸，死了五个。”
听到熟悉的“呸”声，柳不见不禁开口，“前辈在此危急时刻，还能镇定自若吃东西，晚辈佩服。”
“我没吃东西啊，呸，哦哦哦，呸，我有三个舌头，呸，说话前要捋一下。”
柳不见点头，与呸呸前辈苟在角落，静观其变。
五个头纷纷苏醒，开始攻击众人。
一阵疾跑声掠过，一个修士向台上冲去。
顷刻间，血肉撕扯声传来。
“哇去，这怎么打？”
“刚那人是个独臂，把剑刺入龙脖，结果龙血溢出，剑腐蚀得只把儿了，龙只受了些皮外伤。”
柳不见觉眼皮处一暗，风声袭来，他一把推开呸呸前辈，自己就被砸了个正着。
砸着他的，正是方才上台刺龙的修士。
显然，龙尾轻轻一甩，那人便整个掉了下来，掉下来，砸中柳不见，柳不见的朝内的半边脸，就成了受力点，撞向了一旁的红柱。
龙尾忿忿地转动，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大胆进犯者。
当眼前再度暗下时，柳不见没有犹豫，拉起那人往旁侧跑，那龙尾便只能狠抽空气。
他拉着刺龙修士大步跑过，挤到呸呸前辈身旁。
“晚辈觉得，我们还是躲这儿，乖乖苟好比较安全。”
呸呸前辈大惊，“这么多人!”
“还有谁，怎么不出声？”
世界沉寂了一秒，呸呸前辈缓缓开口——
“还有一位被你唐突的哑巴前辈。”
一声温润、坚定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多谢小兄弟相救，只是，在下实在担心你这半边脸…”
刺龙修士之言，将几双眼聚焦到柳不见隐在阴影中的半边脸。
柳不见狐疑地转过脸，惊呼便起。
“这这这，呸，这龙尾巴力气这么大，都给孩子乎成啥了…”
“怎么了？”
“半边脸全红了，不正常的红。”
柳不见屈指，在脸上蹭了蹭，他方才只知道脸颊擦过柱子，并未感受到什么疼痛。
不容多想，一声龙吟再度靠近，四人大部队迅速开始移动。
热意比声嘶力竭的吼叫先到，一道熔岩似的龙涎洒下。
由于方才左脸撞柱，这次柳不见把右脸放在内侧。
一阵慌乱，连哑巴前辈也哼哼了几声。
柳不见察觉左脸沾上热热的粘稠物，皮肤的腐灼声也在四周响起，他却迟迟没等到，应来的痛意。
他抬手，用袖子擦拭龙涎，袖子顷刻被灼成碎片，指尖轻触龙涎，痛意立马袭来。
手背蹭蹭左脸，又蹭蹭右脸，感受着两边的触感——
左脸粗糙许多，绝对不可能，是受伤导致的红肿。
灵光一现。
他跑回那根柱子旁，将掌心贴上柱子，来回摩擦几遍，当掌心出现异物感时，他再度抬手。
指尖触向龙涎——
这次便如脸颊一般，毫无痛感。
他冲向三人，询问龙涎伤到哪了：
“唯一的一臂…”
“呸，膝盖，呸。”
“呜、呜、呜!”
柳不见召唤三人，到柱旁蹭蹭。
此时，场中只剩半数不到的修士，那龙的五个头，仍在不断发起攻击。
“等等，”刺龙修士站起，“你们看，这五个头，貌似动作是对称的。”
三条舌前辈：“呸，好像是的，呸呸。”
唐突前辈：“呃呃呃!”
柳天雷：“晚辈好像卡在第一步了。”
“五个头动作对称，完全一致，也就是说——”
四人异口同声：“其实只有一头!（呃呃呃呃呃呃!）”
柳不见起身，贴着岩壁跑一圈，回到红柱大本营。
“这是个五边形密室，五个顶点都有这种柱子。”
一阵风掠过，呸呸前辈循着他方才的路，再走了一遍，“呸呸呸——黄、绿、蓝、红、棕。”
独臂修士沉吟，“所以进第一层前，先验命髓组队。”
“晚辈木系命髓，各位分别是？”
“呸，火系!”
“在下金系命髓。”
“唔——” “他比了个‘土’!”
众人互相确认，四散开来，呸呸前辈先将柳不见牵到绿柱处，再跑到红柱处。
“有没有水系，五缺一!”
人群里，众人面面相觑，蹦出个七八岁的女孩，“何事？”
独臂修士侧身躲过龙吐息，轻声道：“麻烦站到那根蓝色柱子去，注意安全。”
小女孩快步跑至蓝柱。
柳不见听出面前这只龙，吐息逐渐沉重，它的攻击欲空前地强烈。
“诸位先在裸露肌肤上涂一层柱上涂料，避免受伤。”
五人互相确认涂好后，独臂修士开口：“我数三二一，一起跳上五角星台顶点。”
“一——”
“二——”
“三——!”
五星合聚，穹顶黑云密布，五人皆负手而立，动作一致。
只闻一道巨雷，自上方穹顶劈下。
龙身经一遭雷劈后，猛然弹起，血盆大口，直击五人面门。
五人纷纷侧身躲开，动作不一，黑云渐散。对角处，独臂修士连声喝停：“我们五个动作也需一致，这样，我对面那位小兄弟看不见，我们照他做。”
柳不见正正身形，“其实，晚辈有一计，”
“那柱上涂料可防，那可不可攻呢？”
众人立马想起，独臂修士那被龙血腐蚀的刀，心领神会，刀剑出鞘，覆上涂料。
柳不剑提刃而起，听对面龙头动向，头顶天雷滚滚，还有四双看向自己的眼睛。
掐准时机，一剑穿喉——
彼时，五人动作相同，柳不见的白刃、呸呸前辈的天王锤、哑巴前辈的拐杖、刺龙修士的刀把、小女孩的铃鞭——
齐齐穿过龙颈，五把剑，恰如其分地拼成一个五角星，天罡合聚，天雷乍现，穹顶崩塌——
正上方一阵碎裂声传来，“咔嚓”一声，一面巨镜坠落，摔个粉碎。
没了镜子的反射，五头龙瞬间化为一头龙，梗着脖子，不断地呜咽。
由剑组成的五角星中心，不断溢出灿灿的金粉，金粉口越撕越大，变作下一道幻门。
五人抽器回鞘，接连步入第二道幻门中。
此时，魔衾殿正殿。
一道大灵屏居中，将一切展示出来，五大宗宗主围坐一圈。
杨欲燃坐在最左侧，漫不经心，撇去杯中茶沫。
“杨宗主御下有方，门下人真是好生厉害。”
[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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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万妖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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