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林北极还是停住了。
“等一下……”她又一次揪住林晓初的袖角,“我还是……”
“没事的,”林晓初似乎知道她的顾虑,冷静而平缓的语气让人很是心定,“走吧,我来说。”
话罢,林晓初平静地继续走去,带着身后扯着她袖角的林北极,一步一步向班级方向去。
快到了,而走廊转角却突然闪出了两个身影,只见那俩人面容一半隐在了黑暗中,一高一矮在昏暗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壮硕,正一步一步向林北极她们逼近。
直到她们站在了灯光下,林北极终于看清了她们的面容——只见那两人眼神一暗,黑色的眼睛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固体——是李椋和何雯。
何雯是她们班班长,也是林北极她们的舍友,平常她们交流不多,不过她总给林北极一种大家长的感觉,再加上那两人都是体育生,此刻更给了林北极一种压迫感。
“你干嘛了?”何雯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语气里毫无关心,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把林北极教育一顿。
林北极停住了脚步,委屈一股涌上心来,她多想上去理论,可步子却在不停地向后迈。
明明是我被欺负了……她心想。
“现在倒全是我们的错了?”林晓初又一次挡在了林北极身前,嘴里小声嘀咕道,满面怒色,随即转头便朝班级反方向去。
林北极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又跟上了林晓初,一齐离开了这层好不容易迈上的台阶,看着林晓初的背影,她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该怎么定义她给她的感觉,像一个家长,却又像一个孩子。
她们静静走了一会儿,又回到了教学楼底。
“我们……该去哪?”林北极扯住林晓初的衣角,两人这才停下步子。
“找老班,”林晓初的脸色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她紧紧地顶着地面,“你不该被这样对待。”
明明是带着怒意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却像一把细细的钩子,钩着林北极内心最柔软的位置,她的眼睛僵住了,短短几秒,她紧紧地凝视着林晓初背影不放,思绪来回了无数个周期。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今天这样站在林北极的身边,为什么会有人站在她身边,她该用什么来还……林北极内心翻涌着内疚与感激,可她说不出口,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明明她们只是同学,她什么都没有给过林晓初,为什么林晓初会给自己施予这么重的情谊,为什么……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又一缕的微云,穿过那略闪烁的星光,黑沉沉的夜终于不再是死寂一片。
楼底的绿植被夜晚的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婆娑,在路灯下左摇右晃,凌乱的树影中,一步又一步走出一个身影,正步步向她们走近。
“林北极,林晓初?”身后传来熟悉而阴森的声音,带着质问与怒火,像一阵冷风溜入她们俩的身体里,两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封了似,僵在了原地——是班主任。
“说老班,老班还真来了……”林北极双腿发软,眼角克制不住微微抽动了下,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向林晓初,眼底是藏不住的怂。
林晓初却静了下来,她眸光沉了沉,脚步一转,向老师的方向靠近。
“老师。”她肃声道,却似乎暗藏刀芒,继而轻轻向老师鞠了一躬,秀眉拧出一丝不悦。
林北极跟了上去,跟着鞠了一躬,抬眸躲闪的目光像一个失灵的指南针,小心翼翼观察着眼前老师的反应。
“你们去哪了?”老师边问着边靠近过来,她严肃的语气中竟满含关切,如春风和煦抚平了林北极内心的波澜。
“老师,是这样的……”林晓初挡在林北极身前,替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凭什么允许她们这样对她?所有人都站在李椋的那一边,难道她就不委屈吗?”
这些话像热流般涌进林北极心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晓初,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替自己挡下那些惩罚?
她的眼角不觉泛出泪来,滚烫地落在了她左胸膛里柔软的心脏,从她心里翻涌,冲到咽喉处堵得让她发不出声。
即使余光里,她知道老师在观察着自己,可她的目光却无法从林晓初身上挪开,全然顾不上老师的眼神。
也许在老师眼里,她们两个很幼稚吧。
“林北极,”老师的语气里收起了刚才的肃穆,仅剩温和似水,缓缓流入林北极的耳里,“站在你们的角度看,我能理解你的委屈,但是这样不和老师请假就逃课的行为是不对的,如果你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大家围着学校找你们,大家很担心你们的……”
担心?大家非亲非故的,怎么会关心我们?林北极心想。
“下次……”老师的话顿住了,她的目光定在了林北极的手腕上。
林北极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忙将左手藏到身后。
“刚刚灯光有些暗……林北极,你手上是什么?能看看你的手吗?”老师试探的语气此刻显得尤为凝重。
林北极紧紧抿着唇,死死捂住背后的左手,眸光垂地,无措地愣在原地,浑身克制不住地发颤着,做不出任何反应。
三人僵持在月下,静得仿佛耳边仅剩下风声和心跳声。
“林北极——”何雯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空气仿佛凝了一般,笼罩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沉重。
“你们聊一聊吧,你们的矛盾,得你们自己化解。”老师的目光引着林北极和林晓初向后望,四人紧紧锁上了视。
她们还是那副样子,高高在上,带着一副要来教育人的气势,林北极最讨厌这种交流方式了,明明她们差不多大,凭什么用着这种姿态教育她?
何雯挡在了李椋的身前,果然,她拿出了那种大家长的模样,开口教育起林北极来:“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是你先压着李椋,她很痛,她刚才心情很不好。她扯坏了你的衣服,但她想和你道歉的,她说她捡起了你的扣子想要给你,可你还是那副态度,躲在别人身后,现在还不负责任地逃课……”
心情不好就可以这样对我吗?林北极心想,她现在不也躲在何雯身后吗?明明受委屈的是我,被扯坏衣服受屈辱的是我,为什么委屈的是她?
林北极心里燃起了一团火,却被自己的懦弱压了下来,她垂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模样,可此时此刻,她恨透了自己这副模样。
“是李椋扯坏了她的衣服,所有人都因为她是运动员站在她的那边,难道林北极就不委屈了吗?”林晓初的声音盖过了何雯,又一次站在了她的身前。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在为她说话,可是——”何雯扬起声音,压过林晓初,“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晓初,错的是她,不是你,你不需要卷入她的事情。”
林北极无可压制的怒火在血管里奔腾翻涌,何雯自己就在保护着李椋,却不允许林北极有人保护,不过……林晓初的确不该卷入她的事情,这句话她无法反驳。
“我是她的嘴替。”林晓初语气弱了下来,焦灼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些。
何雯笑了起来,可还是没有停止嘴上的训斥:“你现在,应该给大家道个歉,大家找了你一个晚上。”
林北极蹙着眉,心里仍是委屈,心想:凭什么让我道歉?到底是因为全都是我的错,还是因为我太好欺负了?
“对不起,”还没等林北极反应,林晓初站了出来,替她向李椋和何雯鞠了一躬,“我们不该逃课让大家担心。”
“让她来道歉,”何雯又摆出了那副大家长的姿态,侧身面向林晓初,“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维护她,可是该道歉的是她。”
她又一次重复了那句话,每一字都沉沉压在林北极心里。
“唉,道歉。”林晓初沉沉叹了口气,像一个深沉的老者。
虽然气不过,可林北极也不想再争了,她知道自己不擅长吵架。
“对不起。”林北极声音极小,更多是为了藏住心里的不服。
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李椋一句话又打破了她以为的平静:“我想和她单独说说话。”
她的语气很是平缓,略带着些沙哑,溜入林北极耳里,却似一股寒流,林北极又克制不住浑身发颤。
夜色渐浓,地上卷来一阵寒风,刺骨而恐怖,深深的黑夜笼罩着她们,压抑而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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