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主子,您晚上是去哪了?柳太婕妤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半夜闯进我们住所,动静闹得大,好在是晚上,压她头上的也大有人在,才把她挡了回去。”

瑶草双眼泛着红,拿袖子擦去泌出的眼泪,看见雪地上的人影,推开门一把冲了出去。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阿芙拉过她的手,“袖炉呢,你怎么不把袖炉拿手上等我。”

“奴婢不碍事。”瑶草摇头说,“柳太婕妤那,奴婢说您受了风寒,她想进去看,我就一直挡着不准她绕过屏风,等早上她若不闹,想来就不会有什么事。”

阿芙安慰她:“没事的,有几位太妃在,你又见着我病在榻上,她没有理由来发难。”

“嗯。”瑶草点头,反拉过她的手,揉搓她冻僵的指头,“主子的手好冰,出去怎没多穿两件厚衣服。”

风雪夜,四周很静,主仆俩相互搀扶走向点了灯的屋子。

宫人的衣服笨重,只是晚上雪大,被淋湿后压根不保暖,甚至又湿又重,披在身上同一层厚厚枷锁,挣脱不得。

回到屋子里,瑶草拿来炭,往火盆中多加了几块,翻弄之后,烧得更旺几分。

藏在被褥里的暖炉还有余温,阿芙脱去衣裳,换了一件干净的中衣,几个随身携带的葫芦摆在妆台上,坐在火炉边上烘干发尾。

瑶草将暖炉中的炭也换了一遍。

阿芙上床,留了一半空位,说:“瑶草,你上来,我们一块睡。”

她笑起来好看,两颊微微陷入的酒窝,眉眼弯弯,像春日的梨花,又似山谷里头的幽兰。

瑶草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火钳,她一时看多,只觉得谢若芙过分干净,太过洁白无瑕,她想在宫中好好护着这位主子。

……

次日,阿芙晨起尚用过早膳,瑶草给她挽了个髻,拿出几朵米黄色的珠花插在发间。

不多时,屋门被人推开。

今早上难得停了雪,几个太监宫人正在院中扫雪。

见着这位不好惹的柳太婕妤,还是忍不住侧头偷偷望上两眼。

若有了什么事,离得近,听去了几句,夜晚下值回到直房,又是几句饭后茶点。

阿芙照例站起身给她行礼:“柳姐姐。”

柳太婕妤拉住她的手,扶她起来:“妹妹看似气色好了许多,瞧你这风寒再养两日就能大好。”她殷勤地说,“你出宫在即,我今日来,是听闻太液池破了冰,想请你一块去看看。”

阿芙脱开她的手:“姐姐也知我还需再养两日,今日虽化了雪,但到底还在寒春里,我便不陪姐姐去看了。”

柳太婕妤面下一僵,仍不肯放弃:“姐姐一心为妹妹着想,妹妹怎就一直不领情呢。你在宫里无子又没了宠,我知你过得不好,每隔几日就给你送炭。”

阿芙面上冷了几分,柳氏送她的炭是从宫外拿来最次等的木炭,一点燃满屋子的浓烟,打开窗户半日,依旧熏得心中发堵。

“妹妹上次没拿到冬日御寒的衣服,还不是姐姐拿了自己的俸例,补给你和你这宫女。”

阿芙尽力维持着脸上的笑,瑶草当初拿不到她的俸例正是柳氏搞的鬼。

宫里踩高贬低,她曾经得宠,即便不招摇也得罪了太多人。

后来柳氏送来的衣服,都是几年前叠在箱子里,拿出来成了早不能用的陈棉,也就外面看得好看,实际里头只有她二人知晓,穿在身上折磨的也是自个。

“姐姐以为帮了妹妹不少忙,没想到妹妹半点也不领情。”柳太婕妤屏退宫人。走到她身侧,“还是妹妹风寒多日不好,是晚上见了什么……旧情人?”

“你的琴呢,前日里带着琴,今日又去了何处?”

柳太婕妤愈发肆无忌惮,玩味着看她,“妹妹盛宠多年,甚至压过了从前丽太妃的恩宠,怎么多年来半点动静都没有,怕是心里藏了人,偷偷私会为那人保着最后的……贞洁。”她话到嘴边嗤笑更重。

无端的言论只用随口的话,宫里的人不会去证这些的真伪。

即便将来只是简单的一句冤枉错人了。

阿芙彻底冷了脸:“事实并非你口中随意杜撰的话,没有证据,又有谁会信。”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柳太婕妤走到她身后,“老天有眼,将来苦果妹妹只能慢慢受着,慢慢地偿还,本婕妤就忍不住大快人心。出了这么多事,你说皇尼寺那边还会尊妹妹为太婕妤吗。”

她这话实在叫阿芙感到莫名其妙,柳氏的敌意,她一直以来都没弄清,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阿芙下了逐客令:“我是去为先帝祈福的太妃,先帝一日未废除我的身份,我便是拥有品级的太婕妤,劳柳太婕妤操心,公主年岁小离不开娘,宫中如今都在等候新主子们,柳姐姐莫因胡言乱语冲撞了贵人。”

她声音响亮,透过窗户把守在外边的宫人都吓了一跳。

把瑶草急得在外边团团转。

“发生什么事了?”周嬷嬷带着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松风前来。

松风看了圈:“太后娘娘请婉太婕妤到长乐宫一趟,去请太婕妤来吧。”

瑶草得了指示,一溜烟跑进去。

屋内气氛一触即发,瑶草闯进去大声说:“主子,太后身边的松风姑姑请您去一趟。”

松风等在外边,阿芙看柳太婕妤出去,她和瑶草跟在后边,松风看她,说:“婉主子,走吧。”

除了那七日的哭灵,阿芙再未去过长乐宫,也没见过太后。

松风走在前头,阿芙一路跟着,等到了长乐宫,一路向里头,外边宫人看见她,移步往殿内通报。

阿芙进去后,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行礼问安:“臣妾给太后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手里拿着书,见她来,微微抬手,边上便有宫人说:“太婕妤请起。”

松风走到太后身边,阿芙在屁股挨到凳子的那刻,顿时有了一股不安。

那柳明熙嘴上不带把,指不定胡乱说了出去,太后听到风声,这会叫她来是要好好责问她,半路再有一个宫人杀出来指认,她后半生不用去皇尼寺,该去皇陵陪先帝了!

不对,她连皇陵都进不去,体面点一根白绫抹脖子,是该去乱葬岗了。

谢若芙忍不住左思右想,紧绷着想要仔细去听太后和松风的话,但几次断断续续的,结果半句也没记住。

“婉太婕妤?”这次松风亲自走到她面前叫她。

阿芙终于回过神。

松风说:“奴婢记得六公主今年也是十七,都已为人母,还和小时候在学堂一样,一听课业就爱游神。”

太后点头,并未计较阿芙的过失,问她:“这些日子哀家繁忙,皇后第一次主持宫宴,难免无从下手,柳氏可是又欺负你了?”

阿芙摇头,刚想说并未,太后打断她:“哀家知道,你要说并未,柳氏没有欺负你。可那长信宫就在长乐宫边上,她性子向来是个急躁的,闹起来恨不得满宫皆知,你们住在一个院子,她又尤其和你不对付。”

宫里的事太后都记在心里,只是近些来身子愈发不好。凡事都要提前做准备,错就错在皇帝并非她的亲子。

她打量着阿芙,眉眼慈祥:“阿芙,是先帝对不住你,若当年能够问一句你的意愿,哀家自要拦着先帝,不将你带进宫来。”

阿芙连忙跪在地上:“臣妾不怪娘娘,臣妾也不敢怪先帝,臣妾能进宫,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莫要跪了。”太后示意宫人将她扶起,“你入宫那年只有十四,一晃眼就是三年过去,你和小六明明一个年纪,怎就这般苦呢。”

松风递上帕子,太后擦去眼角的泪。

又过了会,她听见耳边响起太后的话,她竖起耳朵努力去听。

“传哀家懿旨,让婉太婕妤留在宫中安享晚年,以后也好陪哀家身边作伴。”太后说,“你性子软,再带一个宫人在身边,她若再敢欺你,你便让棠儿来寻我。”

唤作棠儿的宫女从太后身边走来,到阿芙面前行礼:“奴婢见过婉太婕妤。”

阿芙受宠若惊,她要跪下,宫人又扶住她,听太后接着说:“不必行礼了,你身子还未好,外边又雪了,让松风给你拿把伞再回去吧。”

阿芙心中感激,对太后的做法无疑,自她入宫起,太后前后就帮了她好几次。柳明熙抢了她的俸例,也是松风去替她拿回来的。

“多谢太后娘娘。”阿芙心中触动。

瑶草和她一样,有了太后的人在身边,周嬷嬷再想训斥阿芙,也要掂量一下太后的重量。

……

如碎玉的银霜结在青砖上,日光照在细雪上,映在冰面上熠熠生辉。

松风送阿芙到殿外,等阿芙几人没了影,关上殿门,说:“婉太婕妤离开了。”

太后放下书:“她和皇帝有段缘分在,但愿是能行得通的。”

“婉太婕妤温顺听话,她低下头,仔细看,又和那位有几分相似。”

“皇帝看似重情重义,实则天性凉薄。”太后如玉的指甲划过书页,“让她留在宫中,就当她当年替哀家担下柳氏失子的谢礼。”

“娘娘仁慈,即便柳太婕妤当初未喝那盏牛乳茶,第一个男胎,丽妃也不会让她生下来。”

松风说:“柳太婕妤还需谢娘娘,为她保住了十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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