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一样了。”
待他们走后，越昤朝掌柜比划。
掌柜靠在椅背，神色顿了片刻，回应越昤——一手掌心向上，微指自身，再移向另一只手的掌心。
意思是命运馈赠，或者说，走运了。
越昤莞尔。
就像是随口的八卦，片刻后入了正题，掌柜问，“需要什么？”
越昤走近柜台，“我猎到一只变异溶蜥。”
掌柜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一眼，“可受伤了？”
越昤摇摇头，将断裂的九环递给他，“只损了它，我想修复它，用变异溶蜥的骨筋。”
“嗯。”掌柜站起，越昤跟着他往内院去，将变异溶蜥的尸体转给他，他转了一圈，“接近一阶巅峰了。”
他站在越昤面前，“它至少在地灵浆里泡了三百年，材料可以锻造灵器了。不过，我能力有限。”
言下之意，这些材料仅打造成法器有些浪费了，若是可以，最好找个炼器师锻造成灵器。
越昤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望仙坊没有能打造灵器的炼器师。”
又比划，“多宝阁的炼器师不如你。”
掌柜眉宇带着一丝笑，应道，“那我尽可能给你打造成可成长的法宝。”
越昤眼眸微亮，点点头。
一般情况下，低境界的法宝是无法晋升成高境界的法宝，但如果使用高境界材料锻造，再加上特殊的锻造方法和长时间的祭炼，就有可能打破法宝不同境界间的鸿沟。
不过，成长性的法宝整个梦仙山脉都不曾见过。
掌柜抬眼看了看天色，申时末了，“赶回道院吗？”
从望仙坊去青云道院，凡人要四五个时辰，即使修行人脚程快些，也要近三个时辰。
越昤摇摇头。
掌柜微微颔首，“帮我看会店”，便转身咳嗽着往厨房去。
越昤回到店铺，坐在掌柜惯坐的椅子上，看见柜台内台平摊着几本书，还有些未写完的东西，是被楚星泽兄妹两打断了。
那是几本游记，被掌柜摘录出来的部分都是提及一地——褚蒙山。
褚蒙山，越昤翻阅梦仙山脉地理志的时候见到过，是梦仙山脉最西边的一座雪山，山脉南面的很多河流都是从那里起源，包括望仙坊外的清水河。
几本游记都提到褚蒙山因为常年冰雪，山陡路滑，少有人登顶，据传最高的石峰是梦仙山脉海拔最高的地方，甚至能从那里眺望到山那边的大泽，而那里还生长着很多珍稀灵药，包括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草。
游记说得神乎其神，但真真假假无人可知。
看了一会儿，掌柜端着两盘菜出来，放在角落的四方桌上，四方桌抵着拐角，没有拖出来，只有两面可坐人。
越昤跟着去端其他的盘子，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味道适宜，吃着也慢条斯理。
直到吃到一半，有人进了杂货店，两人转头看去，见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站在门口，说了什么。
掌柜碗筷都没有放下，平淡地说了声，“没有”，便转过头继续夹菜吃饭。
那人微微抬起头，越昤看见他隐约露出来的下巴，有大片新烧伤的痕迹。
似是又说了句话，掌柜顿住，告诉他，“望仙坊的店铺从没有售过三转生灵丹。”
如此肯定的回答，终于让来人放弃，虚虚拱手，这才离开——他的手上也有斑驳的烧伤痕迹。
人走后，越昤看向掌柜，掌柜道，“三转生灵丹可以稳固灵，坊市中很多人都在找。”
越昤恍然，那个人快死了，难怪在找三转生灵丹，那样的烧伤如果是凡人的话，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是修行人的淬骨锻体让他勉强抗住了，但生机在渐渐消散。
掌柜继续吃着饭菜，越昤下意识目光落在掌柜身上，掌柜之前的烧伤和那人很相似，越昤思考片刻，放下碗筷，“你需要三转生灵丹吗？”
掌柜顿住，摇摇头，“我的伤不在灵。”
越昤眨眼，既然灵未损，那就伤在肉身，那为何号称能恢复□□一切损伤的复元丹无法解决掌柜的旧伤，更何况还是绝佳品质的。
「怪了。」
越昤有些郁闷，低眉缓慢咀嚼着米饭。
寡吃了三口米饭，掌柜忽然说道，“下个月，我要出一趟远门，走之前，我会把你的东西锻造好，需要你自己来取。”
越昤点头，又想起柜台上的摘录，抬手蘸水在桌面上写着，“褚蒙山？”
掌柜应了，初铃迟疑看着他，褚蒙山距离此地将近八百里，来回都要数月，据越昤观察，掌柜三年都没有离开过望仙坊。
「这般，适合出远门吗？」
掌柜猜到越昤在想什么，神色平淡地说，“暂时应该死不了。”
既然掌柜这般肯定，越昤便没有多想，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掌柜是有修为的，不过越昤并不清楚是什么修为，修行者之间的修为，同处一个大境界的修行者是彼此看不出来的，只能通过面相、气力推断，越昤从未过问，而越昤也很少告知自己的修为，就像李闲一直以为越昤至少是炼气中期的修行者，把越昤的先天之炁一直当作气力，只是气力比较精纯而已。
晚饭吃过，店铺的门也关了，越昤回安排给自己的房间，房间偏小且常年无人居住，但似乎日日打扫，没有半丝尘灰和沉寂许久的感觉。
阖上门，越昤走到悬窗边，看见掌柜在对面锻造室忙碌，他的身影印在窗户纸上，好像比三年前佝偻了几分。
越昤顿了片刻，收回视线，阖上悬窗，走到床边，和衣躺下，片刻后又坐起，睡不着。
任由思绪放空了片刻，越昤拿出那枚泪滴般的晶石，缓慢思考着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能自发的提取妖兽鲜血里最精纯的力量汇成地灵浆，那修行者的先天之炁、气力呢？」
先天之炁聚在掌心，泪晶浮起，越昤运炁一丝一缕地汇向泪晶，泪晶泛着毫光，却没有其他的变化。
先天之炁无法激活它，思考片刻，越昤忽然抬手将它抛至半空，手上掐出法诀，五片黄纸片从衣袖中飞出，环绕在泪晶周遭。
指尖隔空绘制，一道道符印刻在黄纸片上，刹那间，符印亮起，符箓成，光芒链接，天地间无形的气力被牵引，形成五色的光华汇向泪晶。
这是小型的聚灵阵，接引天地间的五行灵气。
修行人借天地灵气修炼，至少到炼气后期，因为肉身对天地灵气的承载有限，唯有灵通过□□桥接，利用天地灵气一步步壮大，突破极限。
当五色光华汇入的刹那，泪晶光芒骤亮，很快，在泪晶表面形成一圈乳白如云的气团。
越昤注视着，却不惊讶，血肉中蕴含的力量本质就是融入肉身的天地灵气。
看着那气团一点点扩展，直至贴近五张符箓包围的边缘，气团开始压缩，直至形成如地裂中的灵液，一品地灵浆。
便在这时，五张黄纸片被点燃，聚灵效应解除，汇聚压缩的灵液瞬间崩散，恢复成气状，紧接着散在房间中，一时间小房间中雾气腾腾。
越昤走在精纯的灵雾中，展手，泪晶掉落在越昤掌心。
便是这泪滴般的小东西，能源源不断地汇聚天地灵气形成世间少见的地灵浆，一瞬间，越昤心中还是惊叹不已。
她环视一周，灵雾缥缈，并未散去。
越昤本不想在坊市中过度聚集天地灵气，所以毁去聚灵阵法，却发现小房间外加持了一层防御禁制，将灵雾约束在内部。
越昤考虑了片刻，便索性盘腿而坐，五心向上，开始修炼。
许是对这轶事的好奇，让越昤无需凝神香也很快进入静心状态，先天之炁缓慢游走经络骨肉，聚集的天地灵气形成天然的灵浴环境，让肉身每一处都舒展开，周天运转的速度提升了三倍，背后的虚灵渐渐凝聚肉身模样。
直至清晨第一抹微光从门缝中钻进来，映照在越昤如玉的面上，光晕内敛，眉心灵纹描过一丝金色，渐渐隐去。
越昤缓缓睁开眼，神清气爽，展了展身子，便觉修为明显提升了小半成。
周遭的灵雾已经消失，若是完全浸在灵液中，一夜之间怕是能提升一成。
再摊开手，看那如同装饰般的泪晶，越昤意识到，她等同于随身携带着一品地灵浆，而且它还用之不竭、永不掉品。
越昤心情舒愉，将泪晶妥善收好，拿出黄纸本写画思考着。
“泪晶……聚灵……”
“是天材地宝？”
“凡天材地宝皆是天地万年孕育的至宝，世人常说，天材地宝是上天馈赠，聚灵是所有天材地宝的基本功效。”
“那……真正的效用又是什么？”
修行者之间的修为，同处一个大境界的修行者是彼此看不出来的，只能通过面相、气力推断。
高一个大境界可以一眼识别，如果有隐匿境界的道具便另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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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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