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屋里,何婉仪一叠声的招呼了朱宛如落座喝茶吃果子,朱宛如本就是木头性子,又兼满腹心事,整个人愈发的沉静寡言,对上何婉仪的热情,也只是略略含笑,并没有过多的亲热。
何婉仪还不觉得什么,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却都皱了眉,只觉得这位大姑娘很是有些目中无人。
“妹妹尝尝这牛乳白玉糕,入口绵糯,味道鲜美,可是我娘家厨房最是拿手的点心了。”何婉仪笑着拿了盘子里的镀银签子扎了一块儿放在碟子里递了过去。
朱宛如忙伸手接住,觑眼瞧着这位四嫂子,虽说她们并不相熟,可她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善意,由来一阵心虚,将那糕点小小咬了一口,轻声道:“多谢嫂嫂,味道果然香甜。”
何婉仪含笑看着朱宛如,眉眼间皆是温柔。这个小姑子虽是性子腼腆,可她却知道,这是个好的。那时候吕素素已经霸揽了中馈之权,有眼色的,个个儿都到她那儿奉承说好话儿了,只有这个小姑子,那一年跟着夫婿从远嫁之地回来,却是专门过来她的院子坐了半晌。
朱宛如又咬了一口,便将那牛乳白玉糕搁下了,她将手里的帕子拧了拧,迟疑片刻,还是轻声说道:“嫂嫂,我,我……”可她心里终究还是不愿意说的,这边儿张开了口,却是吐了几个字,又沉默了。
太太今日寻了她去,只说叫她过来问一问她这个新嫂子,何为孝道,何为妇道,又命她告诉四嫂子,叫他们走之前去祖母跟前求情,不仅要放了她回去五福堂,还需得帮她要回了管家之权。只是这些事儿,又岂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过问的?
眉眼间渐渐生出了疑虑,何婉仪柔声道:“妹妹可是遇着了难事儿?你只管说来给嫂子听,便是嫂子没法子,还有你哥呢!”
朱宛如原先还迟疑,这会子抬起脸,瞧见了那一双眼眸里尽是真心实意的关切,狠一狠心,不肯说了。伸手将那牛乳白玉糕又拿了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些笑意,抿了唇道:“这般美味,嫂子可不许藏私,一会儿我叫个婆子过来,嫂子叫人教一教她,以后嫂子跟着哥哥去了外头,妹妹想起这味儿了,还能吃上两口。”
何婉仪便笑了:“这有何难,保管教会了你那小丫头。”她又热切地招呼朱宛如吃茶,两人到底也是不熟络,说了一会子话,朱宛如便借口离开了。
出了棠梨阁的院门,朱宛如脸上的笑立时便没了,一起跟来的丫头也是蹙眉皱脸满面的哀愁,叹气道:“这可怎么是好,太太叫姑娘说的话,姑娘半句也没说,这回去了太太可是饶不了姑娘的。”
朱宛如想起大太太的冷言冷语,不觉身上一抖,只是她又慢慢抿紧了唇瓣,眼中露出些坚毅:“不怕,左不过就是数落我一回,这些年她数落我的还少吗?总是不敢喊打,也不敢在吃喝上亏待了我,我又做甚去说了那些难听话给四嫂听。”
那丫头却还是愁眉苦脸:“姑娘眼看着要出门子了,若是太太心里藏奸,给姑娘寻了个门不好的婚事……”
“你胡说什么呢?”朱宛如立时喝断了那丫头的话,不高兴地睨了她一眼,又说道:“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可这种话哪里能说出口来。再说,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身为女子,本就不该问,也不该听的。”
那丫头听了不敢言语,只是将腮帮子鼓了起来,分明是心里还有旁的想法。
朱宛如又瞧了她一眼,叹道:“再说了,祖父祖母犹在,若是那婚事实在不堪入目,到时候再去求了也是一样的。”
主仆二人满腹忧虑渐渐走远,何婉仪却是送走了朱宛如后,便坐在椅子上,支着脸愁眉不展。
玉叶上前来换了一盏新茶,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何婉仪坐直身子叹道:“我总觉得大姑娘今个儿来是有话要说的,只是后来却是改了主意,也不知道她究竟过来做甚?”
玉叶笑道:“奶奶若是记挂,不如寻个人去问问,若是不好相问,既是大姑娘不肯说了,那奶奶又何必挂心呢?”
何婉仪想了一会儿,终归想不透,便也不想了,起身拿了册子,又点起箱笼来。
没成想,夜里头才刚下起了小雨,朱宛如便一身水淋淋满眼通红地又往棠梨阁来了。
这会子朱兆平也在,夫妻二人才刚一起点过了箱笼,又确定了最后跟他们一道前去苍桐镇的人,端起一碗茶还没喝上一口,朱宛如便哭着来了。
朱宛如虽是庶出,却是朱兆平这一辈儿里唯一的女孩儿,朱兆平虽然不喜她呆板无趣的性子,可这个妹妹他却是疼爱的,见她一身狼狈,又哭得可怜,忙将她拉进屋里,拧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哪个给你委屈受了?”
何婉仪亦是一脸急色,柔声说道:“是啊,哪个给你委屈受了,你只管说,你哥哥在呢!”
朱宛如咬着唇儿看了何婉仪一眼,抽抽搭搭的,还是把话给说了。
“太太今日里非要我过来问问嫂子,何为孝道,何为妇道,还命我转告嫂子知道,叫你们走之前,务必要去祖母跟前求情,放了太太回五福堂,还要还了她的管家之权。我心想着这事儿到底不是我能管的,想了想还是没说。原以为太太不过责骂我一回便罢了,谁想到太太迁怒了姨娘,如今姨娘还在院子里跪经书,这外头还下着雨,姨娘本就伤病未愈……”
朱宛如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到了这会子,何婉仪才知道白日里这位妹妹的欲言又止本来要说的是什么话,苦笑了一回,心说大太太的性子还真是厉害,竟是不叫人有一日的安稳。
何婉仪上前揽着朱宛如的肩,轻声劝道:“你别哭了,这事儿你哥哥知道了,他会想法子的。”
朱宛如将身子轻轻伏在何婉仪的胸前,她的性子自来是忍气吞声的,可这回不一样,太太却是去磋磨了她的姨娘。若只是在屋子里菩萨跟前跪跪经书也就罢了,可眼下外头落了雨水,她姨娘还病着。她去求太太宽宥,可太太连面儿都不肯见,她也不敢闹到祖母跟前,左右想了一回,还是丫头给她出了主意,才往这棠梨阁奔了来。
这事儿既是因他们而起,朱兆平自然不会推辞,轻声道:“你放心,我这就去问问。”又向何婉仪道:“你去备了水给妹妹净面,同她说说话,然后送她回去。”
何婉仪点点头,看着朱兆平撑了一把伞走了,才温声劝着朱宛如去洗脸,又亲自拿了厚巾子给她擦头发,温声说道:“以后有了这等为难事儿只管过来告诉我知道,若是我不在,就去告诉祖母,莫要自己憋闷着。你一个小姑娘,每日里只管绣花儿看书就是,这样的事儿,怎么也不该说给你听的。”
朱宛如没说话,只是微红了眼圈,将长长的黑睫垂了下去。
何婉仪觑眼瞧着她,知道她的性子自来温吞,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想了想又道:“我虽是才刚嫁进来,可家里的规矩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祖母的性子,是再不会理会太太管束姬妾的,祖父就更不必说了。今日你过来棠梨阁,势必得罪了太太,便是这一时救下了姨娘,等着我们走了,你们又待如何?依我说,倒不如多去祖母跟前尽孝道,到时候瞧着你的脸面,许是你姨娘能少受些磋磨。”
朱宛如没出声,却把手指头用力绞在一处。
何婉仪心知她该说的也说了,事已至此,她一个小媳妇儿,旁的也无能为力。
朱兆平这一去,直到夜半三更才转了回来,一脸的愠怒,进得屋里便是重重的喘气。
何婉仪一直没睡,坐在榻上等他回来,听见门响便起身迎了出去,觑得他的神色,揪着帕子忧心道:“如何了?”
朱兆平没有立时回答他,只是一双眼眸愈发的黝黑莫测,将她死死望住,里面的情绪竟是复杂到不可言喻。何婉仪心中吃惊,又摸不准此时此刻朱兆平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想要上前两步,却又心中迟疑,于是便立在原处,惊疑不安地望着朱兆平。
屋中异样的宁静,玉叶立在庑廊下,拧眉沉思了一会儿,上前一步问道:“奶奶,可是要热水?”
这话仿佛惊醒了朱兆平,他猛然回身将门关住,回过身一步步逼近了何婉仪,骇得何婉仪连连后退,满面的惊慌,却是忽觉眼前黑影一晃,人已经被死死搂住。耳边是朱兆平灼热的气息,一股儿连着一股儿,尽数喷在了何婉仪的脖颈上。
朱兆平问道:“婉娘,若是以后我纳了妾室生了庶出的子女,你可会像母亲那般,或是严苛心狠,处处为难苛责,还是一了百了,干脆下手害了他们的性命?”
何婉仪听得这话,一瞬间的功夫,脸色变得雪白,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觉得一颗心在胸口“扑通”乱跳,人也跟着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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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眼相公复明后》
简介:
秦桑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她那瞎眼相公双目复明了。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复明后的相公却变了。
他嫌弃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嫌弃。
嫌弃她脸皮不够白皙,腰肢不够细软,嫌弃她目不识丁,只会在一亩三分地上劳苦卖命……
后来,他得遇知县老爷家的二八佳人,两人眼意心期,眼见着是红鸾星动。
男人起了外心,便怎么也留不住。
秦桑从梦中惊醒,想起她为了留住那男人做下的那些事儿,眼泪渐渐干涸,一颗心也渐渐僵硬。
而这一日,却正是得遇神医,为那负心贼治疗眼疾的第三日。
秦桑坐在逼仄的厨间,看着面前红泥小火炉上正在小火熬制的汤药,心里有什么正在突突往外冒。
她想换了药叫那人永世不见光明,这样子,这个家也就保住了。
可心里却又想亲眼看一看,那个她认定的良人,是不是果如梦中之人那样,一朝得势,便要抛妻弃女……
一句话简介:农家女的崛起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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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0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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