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楼敛着深沉的怒气,径直离开了拍摄场地。回到车上,凝重粘稠的气息让林格一头雾水。
他小心翼翼打量傅望楼,大气不敢出。
跟在傅望楼身边这么多年,从低调内敛到成熟稳重,可以说见过他各种模样。
如此生气却是第一次。
就像一头被猎物激怒的狮子,碍于更强大势力的威胁,只能原地打转。明明锋利的爪子,尖锐的獠牙纷纷亮相,到头来只能发出无用的怒吼。
震天撼地,被对方照单全收,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实际伤害。
“傅总,您这是……”他强忍害怕,问出了口。
傅望楼单手握拳抵着额头,神情疲倦,“他在里面。”
林格默了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原来是见到了司总,难怪会变成这样。
自两人分开以来,傅望楼更加冰冷沉默,除去工作上的吩咐,私人时间里更是一句话不多说。
每日公司、老宅,两点一线。应酬大多也推了。
他的状态不容乐观,身边又没个知心朋友,整日憋在心里发毛,林格也替他忧心。
“您和司总吵架了?”
傅望楼,“没有。”
他自嘲,“他根本不愿离我。何况,什么时候和我吵过。”
这倒是对的,傅望楼和司温在一起三年,小摩擦不可避免,大争吵倒是没有,更别提大打出手。
有失风度的事,司温不会做,也不允许傅望楼来做。
总归这三年平平淡淡,较两人暧昧时期少了分刺激。
林格糊涂了,不吵架不是挺好的?
怎么听傅总的语气,像是巴不得司总和他吵一架。
不等他问,傅望楼垂手坐直身体,面色已恢复如常,只是那双深若古潭的眼睛覆盖一层阴翳。
傅望楼,“换做是你,你怎么做。”
什么意思?
林格开着车,一心二用有些吃力,便放慢车速认真思索片刻。
然后说:“如果是我,双方冷静下来,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不,”傅望楼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我是问你,如果三年来,他从没和你吵过一次,每次匆匆掠过,此后当成无事发生。”
“你会怎样想。”
他会怎样想?
林格盯着前方的红绿灯,下意识涌上一阵烦闷。
这样的行为不似于冷战。
冷战还能让人知晓他在生气,司总这样的行为根本无法揣测,似乎怎么样都可以。
再进一步……极容易令人产生不被重视的想法。
林格喉结颤了颤,轻声说出自己的思量。
傅望楼笑了笑,不再言语。
幽暗无光的眸子望着窗外,随着事物不断闪过的是迷茫,是愤怒,也是不甘。
他想不通,为何司温总如此对待自己。
司温喜欢并纵容他,可这份喜欢与对别人的并无不同,这份纵容不轻不重的也令人尴尬。
在一起三年,自以为与众不同。到头来,只有他一个是傻子。
再多的话都化成心里眼底的不甘。
贪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大抵就是他。
归根结底,他只想做司温身边的唯一。可司温做不到,半分也做不到。
*
司温的生活按部就班,似乎心里从没来过人,也没一头闯出去。
熬过夏日最热的几天,司温和于洮约好出外旅游几天。
等到回来时,早晚已经感受不到燥热,估计再过两三个星期,就要穿上外套了。
这样想来,这一年又过去了大半。
趁着夏日最后一丝余热,司温进了剧组,再次开始拍摄。
小丘跟在他身边兢兢业业,跑来跑去,到不觉得日子难挨。恍然回神时,却发现不过短短几十天光景,身边早已物是人非。
他喂过影帝,赶来剧组时,司温刚好拍摄完今天的戏份,正在换衣服。
这部现代戏服装简洁,不似古装戏那样繁复,还要戴上头套或者接发。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别人或回家休息,或尽情放纵。司温却要赶去下一场。
今天收工早,正好晚上用来应酬。
对他来说,应酬早已炉火纯青,不失为另一种放纵。
席间对方侃侃而谈,司温偶尔说两句,吃吃喝喝间几个小时便过去了。
偏生这位客人酒量不错,司温难得有了醉意,走路需要小丘搀扶着。
回家车上,小丘点开音乐,希望司温能稍稍眯一会儿。
“小丘,”司温揉着眉心,“我要没记错,下个月有场订婚宴?”
小丘关掉音乐,“您没记错。是夏家和金家。金董事长特意送来请柬,请您去呢。”
夏家司温不怎么熟,金家倒是熟的很。
这次两家联姻的金家少爷,便和他是同学。
除此之外,几年间他大哥和金家走的也颇为相近。
“他家还有一个小少爷?”司温睁开眸子,衔了根烟,“二十来岁的年纪,刚才国外回来?”
小丘称是,“金家小少爷前不久才回来,据说就是为了参加订婚宴,之后就回去了。”
闻言,司温“嗯”了声,脸上担忧依旧不退。
小丘敏锐察觉他在想什么。
不由笑出声:“司哥,您是不是在想司董。”
“就你聪明。”司温哼笑,被戳穿了也不恼。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金董事长这样主动,两家又走得近,以大哥的手段,说不准真的会提出联姻。
毕竟,他的婚事一直是司家最为重视的。
从某种方面来说,性格强硬,手握大权的司旷并不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反而他这个游走在公司边缘,性格温和的二子,是最适合不过的。
对此,司温没有异议。
为了家族利益,婚姻不值一提。
可偏偏他又有那么点叛逆心,对联姻对象十分挑剔。
亦或者说,遇到傅望楼之前,他放纵感情,不想收心。遇到傅望楼后,年纪到了,心态平稳了,反而看不进别人去了。
不过现在两人分了,没什么可讲究的。
如果这次大哥提出来,去看一看也无妨。
他垂眸,弹下烟灰。昏暗的车厢里,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那是无奈,是妥协,更是种充满报复的狡诈。
司温闭了闭眼,睁开时与平时无异。
“司哥,”小丘犹犹豫豫,“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
小丘:“两家同样请了傅总。”
只要还在一个圈子,见面是无法避免的。
别看人人心里厌弃傅望楼,但他到底是炙手可热,高攀不上的傅望楼。
说句难听的,生意尚且不提。
想给傅望楼床上爬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司温都知道。
他见惯了,也就不足为奇。
缓缓回想,当初傅望楼好像还因此和他闹别扭来着。
他笑笑,“请就请了,我又不能左右。总不能他去,我就不去了。”
“没这样的道理。”
小丘也知是自己小心眼了,讪讪发笑。
“到时候,您准备和谁一起去?”
身边没伴,人们便有了来打扰的由头。
所以,每逢出席各种各样的宴会,司温是习惯带人的。
“不急。”司温说,“到时再说。”
两人正说着,车已停到别墅外。
司温开门下车,没走两步,赫然看到门厅外坐着一个人。
依旧是舒适的运动装,脚边堆着大包小包,正拿着手机打游戏。
小丘也看到了,正要开口,反被司温制止。
皮鞋踏在石板上,声音清脆,宛若钟鼓泠泠作响。越来越近,门廊下的光也聚在鞋尖,争先恐后闪着。
司温停在瞿焕面前,居高临下,“你怎么来了。”
对方终于舍得收起手机,抬眸看他,拍了拍手边的袋子,笑意吟吟:“上次你答应要吃我做的家乡菜。”
“今天我有时间,正好赶来给你做。”
司温略想了下,才记起那是何时的事。
他蹲下,眉眼柔和盯着瞿焕,“怎么不告诉我。”
“想给你惊喜。”
司温勾唇,“等很久了吧。”
他看了看袋子里,满满都是食材,不免觉得可气又好笑,最后通通成了不知名的愉悦。
“下次要来,直接打给我。再这样神神秘秘,可就不是惊喜,是惊吓了。”
瞿焕停到“下次”两字,微怔片刻,垂眸颔首,“知道了。”
“好了,”司温越过他打开房门,一把抱起前来迎接的影帝,捧在唇边亲了亲,“进来。”
小丘帮着瞿焕把食材拿进厨房,不再久留,神情复杂地离开了。
司温有多风流他是知道的,但凡能让他区别对待的,没有不在一起的。
看来……和瞿焕的事定了六成,剩下的四成就看天时地利了。
就眼下情况来看,唯一能确定的是,司温对瞿焕只是玩玩,没上升到动真心。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他竟然松了口气。
别墅里,清冷的厨房再次热闹起来。
司温依旧倚着门框,影帝在他脚边蜷尾坐下,一大一小用同样好奇地模样盯着忙碌的瞿焕。
“下次来可以不用带食材,”司温提醒,“冰箱里什么都有。”
瞿焕正在系围裙,闻言冲他一笑,“好。”
“司哥,你已经吃过了,这……”
司温双手环臂,挑了挑眉,“应酬是为了喝酒谈生意,根本没吃几口菜。”
瞿焕抿唇,轻咳一声,冷淡的眉眼第一次浮现出不好意思来。
他倚着料理台,从短袖中伸出的手臂线条流畅,暗含力量。
“可能不会太好吃。”
司温笑了,“好不好吃我说了算。”
“你得先做出来,我才能评判。”
“你放心大胆做,我一定好好品尝。”
说罢,司温转身上楼,独留瞿焕一人留在厨房。
他看着司温的身影,垂首敛目,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唇边的笑。
司温这样纵容,是不是可以说明……
已经开始接纳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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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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