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着一把椅子,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让人难以忍受尖锐又刺耳的“吱呀”声,病床上的人却不敢抗议,他只敢自以为掩饰极佳地、微微侧过脑袋,视线在你的身畔徘徊。
所以说vip病房就是好,拖拽椅子以及暴打病人这种行为都不会影响到其他养病的人,你在心中这样想着。
你假装看不见,放下椅子的时候轻了些,从慰问人送的果篮里抽出一个苹果,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言不发地削了起来。
幼驯染是一种什么生物呢?
或许不一定会从长久陪伴的友情演变成爱情,但对彼此的熟悉绝对是bug级别的存在,例如现在,狱寺就从你拖拽椅子时的暴力和放下时的轻拿轻放的对比中找到了「心软」的证据。
他抓住这微妙的可乘之机,和你搭话:“哈哈,莉莉安,你削苹果的表情怎么看起来是在削我。”
神出鬼没的Reborn站在一旁无奈摇摇头,有时候就算有「时机」,某些人也抓不住,甚至无师自通地在别人的怒火上添一把柴。
你皮笑肉不笑,控制脸部的肌肉扯着嘴角向上扬:“呀,被你看出来了,我们狱寺真聪明。”
他瑟瑟地抖了一下,把白色单薄的被单又往上扯了一点,仿佛这样的行为能带给他一点安全感。
你的刀工还是那么一流,苹果皮连成一长串,丝毫没有破裂。你吹了吹刀尖,露出满意的笑容。
“莉莉安,病人都要被吓坏了。”
“Reborn,我也在生你气呢。”
你示意Reborn老师这个同伙暂时不要跟你搭话,虽然他并非主谋,只是帮凶,但帮凶也应该被判罚。
啊呀。
连老师都不叫,看来他确实被迁怒了,他顺势划清界限,“给你下迷药让你错过最终战这件事完全是狱寺一手策划,我也只是「不小心」把那份吃的递给了你。”
你这时突然想起某东方国度的宫斗剧,与某位娘娘瞬间共情:“偌大的沢田家,我只相信你,Reborn,所以我才吃了那份甜点,可你!”
“还有「不小心」这个词,有待商榷吧。”
“但其实就算是清醒的你也没办法插手。”
事情说到这已经明了了,计谋很简单,无非就是把你迷晕了让你可以呼呼大睡。
理由也很清晰,无非就是你绝对不会让狱寺以身犯险,哪怕没有「指环」,这种东西有或是没有在你心里都不重要。
但对某个人来说并不是。
或许他在意的也不是指环,而是那个刺猬头的「十代目」,包容一切的大空。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很难让你对他有什么恶意,如果把你算作毒蛇,那他算什么呢。
可能是微不足道的草食动物,面对被他划作同伴范畴的人,即使是拿刀指着他也仍然会不讲道理地捧上松软的蛋糕,问你要不要尝尝看。
毫无道理的信任。
你对来之前雄心壮志说着「我要带回过去的狱寺」突然生出了懈怠的心思。
谁能把他带回呢?
反正不会是你这样的同类吧,其实放任着就这样回意大利也没什么,草食动物他一定能做到的吧,让狱寺敞开心扉,吐露自我,不要伤害自己……
说到底,你只需要张起自己的网,坐收渔翁之利,等着鲜活的他结束一切后回到网里——这么做不就行了吗。
你突然开口打破这难言的寂静氛围,它确实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为了大口呼吸而已:“两个太过相像的人相处起来会很不自在啊。”
“人是那种,意识到自己缺乏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拥有了,所以会想要想尽一切方法去呵护的生物。”
就像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我遇到你,你遇到我,所以想要牢牢地抓紧对方,不愿让他面对任何的风雨,只要护在身后就好了。
“就像照镜子一样,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办,也明白他的心里有怎样一道创伤,就算不知道其中的内容物,也会对它所属的类别猜的大差不差。”
但正因如此。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力不从心,因为知道那样的伤疤有多难跨越,又会在舔舐伤口的时候共情,想起自己的过往。”
所以我们好像没办法相拥,只能心知肚明地保持沉默。
就像现在这样,Reborn很识场合地走开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即使把对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也只是保持缄默。
她似乎明晰了「未来」是怎么演变成那样的。
大概又是她怀揣着「我保护你你不要受伤」的念头,想要一个人处理掉那些危险,仗着十年后火箭筒这个变量,仗着自己知道了谁是最大的危险。
他们这种人,把自己看得太轻,把「值得」的人看得太重。
如果顺其自然、固步自封任其发展,事情应该还是会变成未来那样。
时间就像成了闭环。
不知道是未来导致了现在,还是现在的她导致了未来。
她几乎都要打算跟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重重举起又轻轻放下。却被合上了眼睛,狱寺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她微乎其微地眨了眨眼。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你确实有些不解,人能看清对方,却看不见对方眼里自己的模样,除非面对面地对视,但你的双眼已被捂上。
“……每一眼都像在说再见。”
你拉开他的手,笑盈盈地望着他,想要让他这次看清楚你的表情:“想多了狱寺,没有那回事。”
其实是猜中了。
他们说,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自大」,过度高看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份量,只会落得失望的下场,说不定还会因为这种落差感恨上对方。
但你不是那种人。
将自己看得很轻的人,怎么会高估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份量。
但是怎么会不好奇。
“狱寺,假如,我说假如有一天。”
他歪过头不愿继续听你的这段假如,但你还是很想知道答案,毕竟十年后的狱寺,他看你的那副表情过于晦涩了,像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海。
但现在的狱寺,你还尚且能够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就算狱寺咳嗽一声我也听得懂」。
“假如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他的头被你掰了回来,手则是被他自己束缚在了被单里,于是这个「假如」一字不落地跑到他的耳朵里。
“还能怎么样,看你什么时候不在了。”
“如果是十几二十岁呢。”
“那就活着,因为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十代目,黑手党……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没有抛下一切的道理,也不是什么两手一撒就不管不顾的小孩了。
“诶,那这样真好……”
他打断了你的话,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会恨你。”
你很受伤地看着他,很快地调理好自己的情绪:“他们不是说「恨比爱长久」。”
“…迟早再也不让你看那些破书。”他思来想去,“那我可能,还会一直喜欢你,但是永远也得不到快乐。”
“表白怎么能挑这种时候啊。”你慌乱吐槽着,对上他那双写着「那又怎么样」挑衅般的眼睛,“狱寺会永远得不到快乐地活下去吗……”
他一幅你要是敢说出「那太好了」,就绝对不放过你的表情。
“那真是太为难了。”你一把拉开被子,他一脸防备,死死捍卫住自己的被单,“我只是想牵手!”
他这才松开力道。
“那我不死啦!”
“难道你刚刚说的假如是认真的?”
“真的是假如。”
你们透过相握的手掌感受彼此的温度,他的手被闷在被子里,热乎乎的;你的手才削过苹果握过刀,从外头进来也没多久,残余一些凉意。
但那抹凉意也很快被交换着的体温抹去。
你想着,未来的自己绝对没有得到这份意料之外的表白和回答,他把你看得太重了,就算是凭着这一份心意,你也没办法轻飘飘地掠过这个人世。
你突然觉得,前面几分钟心生退却的那个人绝对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把一切交给沢田纲吉,就算他真的能做到。
「不要满足于和身为同类的他缄默地相望」
要不顾一切地相拥,要紧紧握住他的手,要蛮不讲理一些,告诉他能站在你身边的只有我。
你像是传说中运气糟糕的水手会遇到的海妖塞壬,把相握的手松开,又换了种方式,十指相扣着,牵着那只手抵在他枕头之上,稍微用了点力。
而他也像被海妖的歌喉所迷倒,失神的水手。松开了自己的船舵,忽视即将触碰的暗礁,任由自己沉默在这片海域中。
你们呼吸相近,你俯下身,他的气息就洒在你的脸颊上,你一时出神,想着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
“狱寺。”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抬眸注视你,无声催促着,你又一次失神了。
其实他才是塞壬吧。
一触即分的一个吻。
“和我在一起吧。”
[亲了难道还不算在一起?]
你从他嗔怒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话语,把头埋在他锁骨之上偷笑着,也不敢倾覆太大重量,毕竟对方是浑身缠满绷带的伤患。
“我不是那个意思……”
“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全部的爱哦,全部。”
“你的十代目还有好多手下吧……”
他被你的未尽之语噎到了,敲了敲你的头:“你怎么总能挑时间说有的没的的话。”
“和你一样天赋异禀。”
你开始翻旧账了:“而且狱寺你,说过的吧,我和沢田纲吉没法比。”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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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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