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人沿着山路,慢慢向飞瑶山山巅走去。
真真备了两坛酒,被雅小姐喝了一坛,还剩下一坛。云饮冰抱着酒坛,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些沉重。
墨如渊好像心情极为不好。她走在山路前方,速度很快,云饮冰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
“师尊,”她边走边问,“为什么雅小姐如此憎恨你?”
墨如渊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云饮冰也不敢再多问,只默默地跟着墨如渊。墨如渊稍微放慢了脚步,等待云饮冰追上来,再向山上走去。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西边的山上尚余一点霞光,月亮还没有升起来,风从山顶吹下来,带来雪被上的冷意。
“阿冰,”墨如渊走着,忽然说道,“我教你一句心法。这心法只有八个字,还从来没有一招一式是由这八字而来。但无招胜万招,你参透了这八个字,便卓有大成,无需招式,天下高手,难逢敌手。”
云饮冰一听,精神为之一振:“师尊请说。”
墨如渊道:“这八字就是:天地阴阳,转定乾坤。”
云饮冰啊了一声,心想这八个字不就是她老父亲魔尊挂在墙上的那副字画,难道这简单的八个字中,另外蕴藏着什么玄机?她来回把这八个字念了几遍,也未能参透分毫。
“我不太懂。”云饮冰说。
“这个你需自行去悟。”墨如渊道。
“那么师尊可曾悟出什么?”云饮冰追问。
“无。”墨如渊冷冷说。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山巅。饭菜放得有些冷,真真又拿去热了一下。
飞瑶山上,甚少聚餐。四个人寻了个稍微大一些的石桌,坐在一桌。墨影身体虚弱,吃得不多,墨如渊几乎都没有动筷子,至于那坛酒,也是真真与云饮冰分着喝完了。
雅小姐虽然是个疯批,但是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仙门的酒,味道淡得跟水一样,云饮冰都恨不得把酒坛标签举到眼前看一看这酒到底有没有度数,说它是果啤简直都侮辱了果啤。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墨影偶尔问几句与**有关的事情,云饮冰细细讲来,有的地方没有讲清楚,真真又好奇发问。除此之外,墨如渊基本没有说话。
一顿饭吃完,月亮升了起来,悬在山巅上,但觉光辉清冷,不近人情。
吃过饭,真真便与师徒三人辞别,说是要回仙门议事堂了。云饮冰将真真送下了山,再返回山上时,只觉一片静寂,毫无人气,正似那**一般。
她来到石室中,墨影正躺在床上休息,却不见墨如渊。
云饮冰问:“师姐,怎么不见师尊?”
墨影说:“去崖上闭关了。”
云饮冰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墨影忽然叫住她:“师妹,今日师尊心情不好,可是因为雅小姐之故?”
云饮冰将发生在瀑布潭边的事情一讲,墨影叹了口气。
“雅小姐不是头一回闯上飞瑶山了,只要她来,不是横眉怒骂,就是嬉皮笑脸。师尊有时候斥责几句,她就离开了,有时候非要师尊出手,两人比试一场,雅小姐才肯离开。”墨影说。
云饮冰来了兴趣,连忙问道:“雅小姐与师尊是有何仇怨?”
墨影摇头:“我也不知。自我拜师起,就时常见到雅小姐来寻师尊,在仙门滋事。不过原始道君在时,有次我偷听到他与师尊谈话,似是在师尊修道之前,雅小姐就已与师尊熟识。”
“修道之前吗?”云饮冰低声道。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仙姑。
云饮冰倒是未曾想过少女时的墨如渊是何等模样,是否曾满脸天真稚气,或因为花开花落之类的小事而伤感万分,是否曾待字闺中,被父母许了人家,便在那间布置与云饮冰在魔界住所相似的绣房之中幻想未来夫君的模样。
“修道之前便熟识,想来是故人。这么看来,雅小姐应当亦有修为,”云饮冰推测,“只是修道之人大多摒弃尘念,看雅小姐的样子,并不像是很能看得开的那种。”
“当是如此,”墨影有些遗憾地说,“我曾建议师尊不如杀了雅小姐,省得麻烦,但师尊却斥责说,让我不要管这些事。”
云饮冰暗想,墨如渊既看不惯雅小姐所为,又不肯杀她,难道墨如渊与雅小姐是故交?
墨影身体虚弱,谈了几句话,便睡去了。
云饮冰心烦意乱,从房中出来,行在冷冷的月色与山影中,看着周遭山风沉入黑夜,只觉天地广阔,却无处容身。
她稍一提气,借着月光,直蹿至绝壁上,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山洞中,寻得了墨如渊打坐的石洞,走入其中。
墨如渊端坐石床上,像一尊雕塑般,云饮冰自然不好打扰。她欲离开,却又觉得山中风大,也不想走,只在洞中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来。
坐了片刻,月亮于云中穿行,角度恰好,一束月光落在洞口处。
云饮冰抬头看着这一点漏下来的光。
魔界之人,大多性情激烈,爱时便爱得死去活来,恨也恨得咬牙切齿,非把对方挫骨扬灰不可。但是魔人又皆爱月光,乃至于逢得节日,也有魔人女子三三两两相邀去拜月。云饮冰看到月亮,自也觉得这月色十分可爱。
仙门中人,是否也会爱月亮?
云饮冰忆起在**中时,墨如渊站在月色之下,自是高洁清雅不必赘述,但永远都像与云饮冰隔着很远的距离。当她使出道家内功,道光冲天之时,那暗淡的月光,也就彻底被墨如渊的光华所掩没了。
这般想着,云饮冰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她又梦到了天地异象。但是因为之前已经见过几回这种景象,所以这回再度梦到,也并没有十分惊慌。
当梦中周身是血的墨如渊影像消失之后,云饮冰环顾四周,试图分辨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地面震动,裂开缝隙。日晷自地下浮了上来,云饮冰瞅准时机,纵身一跃,直跳到了日晷上。
日月凌空,鲜红似血,晷针在黑色的石面上投下了两道影子,一道标识着月,一道标识着日。血日,血月,天劫,天机。
月是十一,日是十五。十一月十五。
这又是个什么日子?
云饮冰来不及多想,但见大地摇动,好似地震了一样,碎石沙尘纷纷从她身边坠落,头顶大地的缝隙眼看就要合上,可是她没有力气再从日晷上跳出去了。她站起身,惶恐地四处瞧着,忽然脚下一滑,便从上面滑落到无尽深渊中去了。
“卧槽阿西巴格牙路!”
云饮冰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了。
天色已经亮了。她本以为自己在山洞中坐着睡上一夜,醒来非腰酸背痛,生上一场病。孰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墨如渊日常打坐的那张石床上,身上盖着墨如渊的外衣。
她坐起身,看到墨如渊正站在洞口,负手静立。风吹进来,拂动着她的衣袍。
“师尊。”云饮冰从床上下来,对墨如渊道。
墨如渊没有转头,只是看着山中晨起的云雾,问道:“你昨晚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饮冰沉默了半晌。
“我只是觉得昨晚月色很好看。”她说。
墨如渊依然背对着她,不过待她再度说话时,声音里似乎有了些笑意。
“山巅虽能将月亮看得更清楚,可是定要赏月,不如在竹林之中,看清月出岭,有了山峰与树林,月亮才不显得寂寞。”
“然而这些映衬终究只是人间的,无论是山峰、竹林,还是瀑布,”云饮冰说着,垂下了眼睛,“月亮在高天上,终究是寂寞的。”
墨如渊不说话了,云雾弥漫上来,云饮冰走到墨如渊身旁,两人一同看着山谷中弥漫着的白雾。
“下山吧,阿冰,”墨如渊吩咐道,“时间已经不早,该练功了。”
云饮冰来到瀑布潭边上,又开始了新一日的练功。
现在的她心乱如麻,更令她感到心乱的是,她不知为何心乱。
大概是内分泌紊乱。
经过几日以来的参悟,她已经能够轻易运气于掌,再施加于天地之中,瀑布潭上被她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浪头,连成一片,搅动大半个碧潭,水雾高扬,端的是道法无边,那场景像周星驰电影里周星驰在海边练口才一般。
云饮冰轻巧落地,抖了抖被水溅湿的衣襟,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
“小姐进步神速,不过几日不见,真当刮目相看——在下还以为是墨影正在此练功呢。”
云饮冰一回头,果不其然,东方复。
她真的就奇了怪了,按理来说,飞瑶山上的结界阵法并没有那么好对付,结果东方复、雅小姐这些人简直把飞瑶山当成旅游景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岂有此理。
“你怎么来了?”云饮冰问,“是来找师尊的吗?”
东方复收起折扇,抵着额头,颇为郁闷地叹了口气。
“云大小姐,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倒不必做戏做全套。”
“你到底来干什么?”云饮冰皱起眉。
东方复又唰的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摇着:“我是来向你传一句魔尊的口信。”
人话翻译器
天地阴阳,转定乾坤=该干啥干啥,少整花里胡哨的
昨晚月色很好看=你没看着吧哈哈哈哈
月亮终究是寂寞的=你想跟我比赛天文学知识储备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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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清月出岭光入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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