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饮冰掌中运气,气起丹田,游走周身。
碧波潭水如深千尺,风吹竹林哗哗涌动,伴随着瀑布的水声一道,隔绝外界。云饮冰站立不动,凝神沉气,心无杂念,待得周身微微发热,对着空荡潭水,一掌拍出。
潭水霎时涌起巨大的波涛,浪头直达半空中,又砉然下落,伴随哗哗水声,蔚为壮观。周遭的竹林也被波及到,气劲削断竹叶,纷纷坠落如雨,一大群飞鸟被这动静惊扰到,哗啦啦飞走了。过了好一阵子,瀑布潭才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云饮冰收掌,略微惆怅地叹了口气。四下里寂寞如故,她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来,仰头看着竹叶缝隙透下来的阳光。
魔功刚强,道法柔韧,现在她皆有体会。云饮冰倒是无从评判二者孰优孰劣,只是在竹林潭水边练功数日,墨如渊很少指点她。
墨如渊一天会来上一两次,也不多言,只坐在亭中,看云饮冰练功。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又起身离开,临了指点两句,倒也不吝夸奖。墨如渊称赞云饮冰根骨上佳,乃是少见的武学奇才。云饮冰倒是相信,墨如渊这话是出于真心的。
堂堂魔界大小姐,若武学上的才能泯然众人,岂不贻笑大方。
修炼几日,且不说一切从零开始的道法,云饮冰感觉自己更像是在竹林和水潭边陶冶情操。魔尊给了她半年之期,诛杀墨如渊。按照目前这种进度来看,半年之后,云饮冰很有可能还独自一人在水潭边玩打水漂呢。
不过如果没有完成魔君之命会怎么样?自己那个便宜老父亲会提着大刀冲进仙门把自己这个不孝女砍死吗?在那种情况下,墨如渊是否会试着维护她?云饮冰开始琢磨一些有的没的之类的事。
忽然,她感觉到飞瑶山周围的结界有些变化,有人闯入。不过闯入者并非不速之客,那人气息熟悉,乃是墨如渊的大徒弟墨影。
云饮冰连忙站起身,准备和师姐打个招呼。
一道黑影从她上方倏然飞去,没有任何停留。一点液体滴落在云饮冰的面颊上。云饮冰伸手一抹,看到指腹上的红色,是血。
墨影受伤了?
只见那道黑影又往山巅去了,云饮冰连忙也提气向山巅赶去。
待她来到山上的石室中时,见墨影正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墨如渊正在一旁照看着她。
墨如渊的神色自若,就好像是墨影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云饮冰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她也受了伤,且伤到只剩一口气的地步,墨如渊也会如此波澜不惊吗?
“师姐她怎样了?”云饮冰开口问。
“她受伤了,”墨如渊说,“也许受魔气侵蚀,入了魔。”
“她没有入魔。”云饮冰脱口而出。
入魔与否,云饮冰应当更有发言权,毕竟她自己就是魔界之人。如果墨冰受魔气侵袭,云饮冰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是,若不是魔气,又是什么?
墨冰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唇畔尚带着一抹血迹。
墨如渊看了云饮冰一眼,但是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云饮冰读不出任何内容。
墨如渊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墨冰扶起来,随后运掌,抵在墨冰的后心,源源不断将浩瀚真气输入墨冰丹田之中。在她的身后,雾气渐起,似乎隐隐有光在闪动,一如那天在山洞之中,云饮冰所见墨如渊打坐的模样。
片刻之后,墨如渊收掌,云饮冰上前扶着墨影在床上躺下。她依然虚弱,但脸色好看了一些。
“师尊,”墨影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村中有异,徒儿无能,未能……”
“你现在好好休息,不必多言。”墨如渊为墨影把脉,一边温声道。
云饮冰忙进忙出,帮忙煎药、给炉子扇风点火。
墨影已经陷入了昏睡,墨如渊走出去,站在崖边负手沉思。云饮冰煎好了药,将药罐从火上端下来,便也跟了出去,立在墨如渊身后,看着山边狂风将墨如渊的衣衫吹动,显出她瘦削的身形。
“既非魔气,倒又有些像是自戗,墨影究竟是如何受伤?”云饮冰听得墨如渊问道,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能去村中,一看便知。”云饮冰说。
墨如渊回过头,望着云饮冰。墨如渊正逆着光,云饮冰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忽然心里一动。
“师尊,你若去村中,可否带我一道?”
墨如渊笑道:“你和我一起去了,又有谁来照顾你师姐?”
——此事倒不难解决,而且,云饮冰还隐约觉得,墨如渊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带她去村中一探。
片刻之后,墨如渊已带着云饮冰来到了仙门的议事堂。此地乃是仙门掌门尤衍、吴珠办公和举办各类仪式的场所,两人见墨如渊亲自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这是云饮冰第一次见尤衍和吴珠,觉得二人的气质与尤甲吴乙也相去不远,只是年龄稍长,看起来更稳重一些。
两位掌门都是身穿红衣,看着就很喜庆;而墨如渊却是一身黑衣,似乎是因为所修之道有着差别,所以在衣着上有所区分。
云饮冰心想,若墨如渊身着红衣,必定十分好看。
墨如渊说明来意,请二位掌门派一名手脚麻利的弟子去飞瑶山上照料受伤的墨影,两位掌门连忙答应下来。
谈妥了此事,墨如渊又带着云饮冰离开仙门,在云中御风穿行。
云饮冰御风之术平平,在风中穿行时,仍要紧抓住墨如渊,以防一个不小心就从空中掉下去。于是,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她对墨如渊生出一种奇异的依赖感。
如果她不是魔尊的长女,可能这师徒一场,她能够更开心一点。
终于,墨如渊说声“到了”,两人从云上落了下去,站在一处山坡上。从山坡上往下望,乃是一个宁静的村庄,其间阡陌纵横,炊烟袅袅,几个人正从田垄上走过去,看起来一派优游自在。
远看,这座村子没有任何问题。
“师姐可是就在此处受了伤?”云饮冰道,“但看起来村中并无异状。”
“你太心急了,修道需心静。至于村中如何,还待一探。”墨如渊说。
两人从山坡上走下去,来到村中。
村庄宁静而安详,此时正逢夕阳西下,田间劳作的村民三三两两扛着锄头回家,家家户户飘出炊烟,幼童在门前空地上嬉笑玩耍。村民们看到墨如渊的玄衣与手中拂尘,知晓她是仙门中人,都客气地唤一声“仙姑”。
村庄不大,两人从村头走到村尾,村尾处有一座祠堂,面积极小,也显得颇为破旧,其中大约只可容下三五人。一张供桌上摆放了几个落满灰尘的牌位,供桌上的供果之类的早已发黑了。
这样往返一趟,云饮冰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处,但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感觉,她觉得这间毫不起眼的祠堂中好像蕴含了巨大的危险。
这种感觉,乃是出自魔人的本能。
“也许天黑之后,才能看出端倪。”墨如渊说。
云饮冰闭上眼睛,祠堂中似有着丝丝魔气,极其轻微,像是幻觉。
“师尊能否感知到此地有魔气?”云饮冰问。
墨如渊答道:“无。”
就在说话的时候,云饮冰忽然感到有一道冰冷仇恨的目光,正将她死死盯住。她一惊,连忙转过头,那目光像是从祠堂门楣上而来的,但门楣黑乎乎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云饮冰大惑不解,内心生出一点焦躁的感觉。
两人又走到村中,见一名老人独自坐在屋前藤椅上,神情怡然自得,墨如渊便走上前攀谈。
“老人家,近日来,村中可是一切安好?”
那名老人缓慢抬头,看了看墨如渊,神情如旧,也不说话,过了许久,便显出呆滞来。云饮冰自墨如渊身后走来,老人看到了云饮冰,忽然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显出极其恐惧的模样。
“你——你——”他伸手,指着云饮冰,说不出话。
“我毁容了?”云饮冰伸手摸了摸眉心。
她身上魔人的气息掩饰得极好,仙门中尚且无人能够察觉,区区普通百姓,更是无从窥破。再说,就算老人知晓她是魔界大小姐,也断无可能被吓成这副模样,她又不丑。
还不等多想,老人竟然一下子就从藤椅上蹿起来,跑到了屋子里,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不参加奥运会短跑比赛都可惜了。
墨如渊和云饮冰俱是一怔,两人连忙跟着到了屋子里,只见老人已在房中悬梁自尽,尸体干瘪,随着窗外吹来的风,在梁上轻轻来回晃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云饮冰莫名又生出几分心浮气躁,她却也搞不清楚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静心,阿冰,静心,”墨如渊出声提醒,“此地有幻术,不可受幻术影响。”
云饮冰从房中走出来,天已经全黑了,整个村子,正在一片死寂之中。明月皎皎,悬于空中,冷冷瞧着整个村庄。
她走到村中的道路上,四下张望。所有的房子都是黑的,没有半点光亮透出来,只有村头祠堂门楣上方,仿佛隐约闪着一点不祥的红光。
第一个副本:**。
阿冰:师尊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吓人吗?……咦,师尊上哪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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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日暮乡关遇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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