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握好武器,闯进屋内时,阮蒙正往自己左臂上缠着布条。
阮蒙的左小臂有一道剑痕,已止了血,他三两下将伤裹好,端木芷也已将门轻轻关好。
“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隔壁白楼发生了什么?”
桓喜与端木芷一同开口,桓喜看了端木芷一眼,又道:“你没事吧,跟白楼发生的事有关系吗?”
“没事,有关系。”阮蒙分别答了,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刚才有一名杀手进了白楼,闹了一通,许是因窗子开着,逃时择了我这边。嗯……方才我正想着究竟将钱袋与拓印放在了何处,未多加提防,一时不察,便被她刺伤手臂,倒是无碍。我应该还有别的什么要与你们说,但是你们来得太慢,我一时想不起来。”
端木芷问道:“白楼里都有什么人,可还记得?”
阮蒙一拍手,恍然大悟:“对,我是要和你们说这个。他们从白楼追来,无非是那几湖几岛的人,不过有一处奇怪:领头的,都是他们的二把手。”
“不是吧,这么些人,难不成你都认得?”桓喜走至窗边,探头出去左右一看,却发现白楼门口已尽是官府中人。
“嗯,我一个也不认识,一个也不记得,但他们的手下毕竟认识也记得。”阮蒙伸手一指窗沿痕迹,“他们武功好的从窗户走,武功差的从楼梯走。我猜,一会儿官府的人也要来。”
“那我们快走,免得麻烦。”桓喜本蹲下查看窗沿,闻言起身,走至门口,又问,“对了,杀手是何样貌,你还记得吗?”
阮蒙看看端木芷,又看看桓喜:“当然。这个人我认识,你们也认识。她正是霜露镇上,那个用着木剑与木杖的女娃娃。”
讴查图冶缰。
湍族,旱湍族的族长一脉。
阮蒙与端木芷吃着剩下半包打瓜子,看着对面单手撑着面颊,唉声叹气的桓喜。桓喜叹出坐在朗月清风楼一楼后的第十六声气,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阮蒙吃瓜子吃得认真,正一边用瓜子壳搭着高玩,一边随口数出她叹气数目,端木芷则问她:“怎么了?”
桓喜又叹了口气:“监安司在稍大的州县都设有下辖巡铺,这不是什么秘密,但这巡铺通常不是一般的难找。我在想,如果我找到蒲州的巡铺,说不定我们立刻就能知道名门大派为什么在此集会,而讴查图冶缰又为什么会闯入集会。”
“你很好奇吗?”阮蒙问道。
“我是好奇,但也不止好奇。”桓喜瞅着一无所获的衙役们走下楼梯,鱼贯而出,再叹了口气,“因为没什么关系没和你说过,之前我和端木芷在陵县,短短一天就经历了不少事情。有个刚认识的人死于剑下,死前在地上就留下了一个湍字。”
“喔……”阮蒙道,“所以你们要抓住这个讴查图冶缰,给这个人报仇?”
“报啥仇?她跟这事儿又没关系,杀牧施飞的是一名青年,男的,个子……得跟端木芷差不多。”
桓喜比画一下,顺势站起身来,就见一旁衙役挥了挥手,指向明确地向她道:“坐下坐下,再等一会儿就查完了啊,别急。”
他们三人走慢了,下楼时衙门已将朗月清风楼暂封。领头者提的要求倒不过分,不过让他们在一楼暂候,部分衙役上三楼房间搜查一番,而一楼则由其余衙役看守与盘问一番。
府衙的人来得很多,不知为何对此事似乎很是上心。但一想白楼前明晃晃摆着的几面旗子,又似乎这般态度才是对的。江湖之人在此贸然集会,重视些总归没错。
然而,桓喜想:庆典是白楼之内的人主办,连薛诗这样的少年都已知晓,官府不可能不知。他们一早就知道并纵容了这场集会与街上和集市内的庆典,那么现在所查,或许也并不是这帮江湖中人的去向。
朗月清风楼内食客众多,盘查得稍慢,轮到桓喜几人时,已至申末。边查边放人,这时楼内已有些冷清,除却桓喜三人,便是白日里曾于市集奏乐的乐师四人,以及三名零散食客。
人少了,管得也不再严格,桓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也没人来管。于是她走了两步,在留着跷脚胡的领头衙役审查食客时,寻了位面善的女衙役,轻声问道:“这位姐姐,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桓喜临近蒲州时换了身素白的薄衣服,好料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束着高马尾,脖子上系了条巾子,乍一看像极一个富贵人家的飒爽少年。衙役直到她说话,才认出她原来是名女子,一怔,接着也轻声道:“待会问到你,你便知道了。不必怕,不过例行询问罢了。”
一般这种话都是托词,但衙役说得轻松,像是实话。莫非,他们不是要查些什么,是要摆出做派给谁看?桓喜思索着坐回原位,不一会便轮到了他们被领头衙役盘问。
这领头衙役连着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嗓子都干哑得不像样了。待桓喜到他面前坐下,他饮了口水,方道:“姓名?”
桓喜如实回答,却见这衙役握笔的手忽然一顿。她想了想,竟开口反向衙役问道:“你认识我?从长安来?”
“桓四小姐。”这人无奈地虚虚抱拳,“是,我是薛峥昌,张虹靖下属推勾。”
原来此人并非衙役,而是推勾官。桓喜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又问:“你认识薛诗?”
“不认识,但记得。他是汾阴人,应该是西房,我是北房,但知道他是因为父母在此从商而……咳,四小姐,请阐述一下你来这朗月清风楼前一个时辰都做了些什么。”薛峥昌差点被带得跑偏,赶紧将问题抛出。
桓喜大致说了一遍,略去了与蒲州城无关的部分,又问:“现任河中尹是谁?”
“是张虹靖兼任。”薛峥昌边将桓喜先前所说记在纸上,边轻声说道。而后,他本招手打算让桓喜出去,下一位上前,然而桓喜看了眼身后的端木芷阮蒙二人,道:“他们二人是与我一起的。给你省下再问两人的时间,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薛峥昌嗓子干得不行,只能边点头边喝了两口水。
“你们搜查的不是在隔壁白楼聚会的江湖人,而是……一个湍族人吧?”桓喜道。
薛峥昌一时未答,眯起了双眼,问道:“四小姐这次,是代表监安司来吗?”
这岂非也算是一种回答?桓喜腕子一转指尖一弹,将一颗裹着一小片纸的糖丸扔到他手中,道:“梨膏糖。”也不回答薛峥昌的问题,起身向端木芷与阮蒙二人招手,三人一并出了朗月清风楼。
阮蒙出门便道:“我也要吃——”
话未说完,被桓喜连纸带糖丸一起塞到嘴中。他将其吐出,低着头边拆糖纸边跟上桓喜与端木芷。
端木芷向桓喜问道:“你觉得他们是在查讴查图冶缰,还是来查这朗月清风楼,凑巧?”
“嗯?这朗月清风楼有什么说法吗?”桓喜摸了摸下巴。
“我只知道,这朗月清风楼是从长安开来的分号。”端木芷摇摇头,“我这么说,是因为看到有衙役取了账簿。不过也有可能,不过是来都来了顺便查查。”
言谈之间,阮蒙已将糖丸吃到了嘴,而三人也已逐渐走得离白门在城中购置的宅院近了。桓喜勾着端木芷肩膀,隔着他真诚地问阮蒙:“这个时间了,你不回旅舍客舍休息吗?”
“有点巧。”阮蒙说,“我本来不记得在哪里落脚,跟着你们走了一段却记起来了,就在前面。”
他一指不远处已灯火通明的宅院。
宅院门正开着,门口拴着条正啃萝卜的驴,里面灯火通明,有饭菜香气传出。当阮蒙指过去时,一个人刚好从门内走出,意义明确地往门口一站,向桓喜三人招了招手,正是秉烛书生。
桓喜看看阮蒙,又看看灯火通明的宅院,不由得喃喃道:“……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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