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在城内的院子,是许久都无人居住的。这处院落不过供人暂且歇脚,因而也不会放什么贵重东西,有时落锁有时不落,都是常见的。
邻里街坊都知道,这里一般是一处空院,就算有时亮起灯火,短则半个时辰,最长不过三两日,院子便又会空无一人。
也正因此,有时会有城中地痞流氓瞧着四下无人偷偷闯进院落,也算不上稀奇。
这些人中有些身负武功混过江湖,却知晓白门是名门正派,不会施行极端手段,因而大摇大摆;有的是压根不过十来岁的好事小子,见院常空,便来此集会。
今日来的,便是后者。
四个小子,地痞打扮做派,两个走在前面,是装模作样开道的,一个大摇大摆走在中间,是老大模样,最后面跟着的,则穿着靴子服饰,却卑躬屈膝,是个跟班。这四个人大摇大摆进了白门空无一人的院子,跟班握着手上前:“老大,你看这个院子怎么样,院墙跟石砖都破破烂烂,木架子也都散倒,估计很久没人来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里商讨商讨?”
混混老大闭目,伸出胳膊,满意地点点头:“好,商讨、商讨。”
这跟班便非常有眼力见地搬来了院子墙角的矮凳,扶着混混老大的手臂帮他坐下,又绕到后面,边帮他捶背边道:“老大,你说……薛诗这小子,我们该怎么绑?”
混混老大大手一挥:“这臭小子最近不是总一个人去偏僻的角落玩吗?这还不简单,我们再多叫几个弟兄,直接把他套麻袋里扛着!”
之前在前面做开道姿态的两个人立即应声鼓掌,跟班则恭维:“好!老大好计谋!”
躺在屋子里,被他们吵醒的阮蒙打了个哈欠,又听了几句这些地痞没营养的对话,本想再沉沉睡去,忽地一睁眼,猛然坐起了身。虽是猛然,这些混混在院子中吵闹着吹牛、附和,闹闹哄哄,却断然是听不见的。
阮蒙对自己的记性有自知之明,又想到桓喜白日在朗月清风楼帮过自己,便干脆地摸黑找了支碳粉笔,干脆直接在床边墙上写起字来。他将字写得差不多,院子中的吵闹声也渐远,便又打了个哈欠,往枕头上一靠,陷入了浅眠。
再睁眼时,阮蒙面前便围了三个人,是桓喜、端木芷、沈秋兮,三个人围坐一圈,在床头正看着他,将光挡得严严实实。
阮蒙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
“你醒啦。”桓喜道。
阮蒙猛一下坐起身来,险些与三个脑袋磕在一起。他面无表情地睁大双眼,张嘴便问:“难道是我昨天做了什么糟糕事情,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
桓喜看着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床边墙壁。
墙上涂写着一堆歪七扭八叠在一起的字,黑压压一片。
“晚上有四个人进了院中,均身无武功,像是城内地痞混混。他们商讨着要在今晚去薛诗最近常去玩的地方绑架,要把他套麻袋扛走。”阮蒙根据自己摸黑写上的字念着,又一转身,“所以,这个院子里昨晚除了我,没别人在睡觉吗?”
还真是这样。
阮蒙又道:“我昨夜醒了两次,一次是名叫薛诗的少年来找,一次是这帮地痞进院子吹牛。也是如此,我才发现你们竟都一起跟着薛诗出了院子一夜未归,早上方才回来。”
桓喜干笑两声:“那什么,夜黑风高适合绑人也适合抓人诓人吗。嗯,起来吃早食吗?”
早食是从酒楼带回的米糕与各样面点,米糕香喷喷软糯糯,一屉不过八个,量少,除此外再无缺点。四个人将满桌子面点尽数打发了,阮蒙方才发现晨山与毕雨尘不见踪影,问道:“两位前辈呢?”
“他们搭了郑午郑老板的马车,与他一同往相州去了。”沈秋兮回答他,“毕前辈走前让我向你嘱托,拓印可别再丢了。还有,你的钱袋也找到了。”
他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在指尖转了转,隔着桌子扔还给阮蒙。接着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这次下山除了来商讨止武牌的事情,还要往山上买些吃喝用度的,你们不要惹事,点到即止,我去采买东西。”
虽然这帮子地痞混混将绑人时间定在了晚上,但他们想来是与薛诗有什么过节,只消找到薛诗问上一问,再将这帮混混惩治一番便是。虽说捉贼拿赃,不过他们又不是要将这帮子人送进大牢,干等到半夜又是何苦来哉。
桓喜与薛诗一同去放过球,知道他家位置,便与端木芷一同前去,阮蒙却说今日萧家该放新榜了,他要去看上一看。桓喜虽然觉得他这记性看了也是白看,但也并未多言,只是说到新榜,她也相当好奇。
“我记得早上你说,萧家的新榜你已看过了?”她向端木芷问道。
“嗯,我本来昨夜想去看看你们那边情况,但大师兄觉得不如回去睡觉,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就演变成了去看萧家新榜。”端木芷微笑道,“萧家说要新增的榜单还未放出,百人论与怪人谈倒是已更新了名次,只是榜首仍均是空置。”
“白榜黑榜两榜上,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变动?”
端木芷稍想了想:“嗯,变动不大,唯有一个:有一个人初次出现在榜上,便已跻身前十,名为钟慕。大师兄便顺便买了她的资料,此人……”
桓喜讶然:“我知道她,因为他正是钟卿云的二姐……她的武功确实厉害,但同时她醉心于此,从不出族地,怎么会突然被排入榜中。莫非,她竟出朔州,入江湖了?”
“不知详情,不过她是因闯入萧家地盘,击败打伤了步行,方才直接跻身前十。”端木芷倒不意外桓喜认识此人。
这本该说是件丑闻,萧家毫不遮掩,倒是显得大气。桓喜猜着这事应该还是与止武牌有关,不过她从未见过钟慕,只听钟卿云提起过,因而也未再多提。
临着离薛诗家还有段距离,桓喜却忽然拉住端木芷,二人姑且停住脚步。前方一片乱糟,几个人正手里拿着些木棍木板,等在薛诗家门前,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便不好相与。
“怎的有这些打手,莫非昨夜的混混流氓等不到晚上,青天白日便要玩上恶霸行凶?这可不行。”桓喜喃喃自语,拍拍端木芷后背,“你从院墙进,我从正面挑衅,我们来个前后夹击。他们看起来最多练过外家功夫,但小心谨慎点准没错。”
端木芷依言而行,从后墙翻入院内,却忽地动作一顿,他们要找的薛诗正躲在院墙角落,双手各举着一块板砖,显然是要用来砸人。端木芷来得突然,薛诗胳膊一僵没反应过来,张嘴啊了一声,认出了端木芷,方才没有鲁莽地扔出手里东西。
再向院内门口看去,正横躺着两个被砸晕的地痞,显然这就是门口混混只等不进的原因。
端木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跨过横躺在地上的两人,将院门猛然推开,与外面的桓喜三拳两脚便将这帮子人打得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桓喜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领,恶狠狠道:“说,你们还敢不敢了!”
“敢、敢……哎哟,不是,不敢,不不不,是不敢不敢啊姑奶奶!”男人哀嚎道,“我……我们本来是在这里等衙门的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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