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巷道子、热水、零花钱

刚开始到乡里上学,宿舍很破烂,一排破瓦房,好几个房间,地上用石头或砖头一垫,然后把木板往上一放就是床。

放完床和木箱,基本也就没有地方,学生太多,有的没地方睡,晚上就到教室把桌子一拼,铺上被子睡觉。

宿舍里面乱的很,晚上睡觉啥味都有,臭脚丫子味、汗味、饭菜食物味、霉菌散发的**味,混合在一起,如果猛的一进去会不适应,但呼吸一分钟就好了。睡着了,也是各种声音都有,打呼噜的、磨牙的、说梦话的,让人好笑又无语。

学校学生很多,可做饭的只有一个,主食是玉米糊汤,学生都不喜欢吃,但就那样,量还少不够吃。

每次下午的面条和周三的米饭,那更是供不应求,去的晚都没得吃,当时很多学生是吃不饱饭的。

学校外面就有人家发现商机,做饭卖给学校里的学生,学校周围很多人家就卖饭,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巷道子“”,同学也叫之为“老巷”。

因为那个地方,进去的时候要走一条十来米的过道,因此得名巷道子。

做饭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反正人家做饭感觉就是好吃,其实应该是人肚子饿,所以感觉吃啥都香。

其实她做的饭,根本没什么油水,油很少,可人家炒的面却不粘锅,也不糊,还是散的那种,也不黏糊,很佩服人家做饭的手艺。

一碗饭,一般卖五毛或一块,凉皮、凉粉啥的卖两三块钱,不过那一般只有有钱人才能吃的起。

我每次去,都是吃五毛钱的面条,因为穷且饿,只能吃五毛钱的面条。

吃完感觉还缺点,就从那水壶再倒点水一喝,然后满足的用袖子把嘴一擦,跑回学校。

为巷道子的过往做打油诗一首,为念:

曾经求学忍饥饿,嘴馋腹空甚难受。

饭菜量少油水薄,一日两顿吃不饱。

身有余钱去巷道,五毛一块管你饱。

无钱也可先赊账,下周来把钱还上。

求学不知世事艰,憎恨父母少给钱。

钱少欲多忍饥饿,欢乐却是无穷多。

成人方知赚钱难,养儿方知父母恩。

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个不需把钱花。

不愁吃也不愁穿,却无年少孩童心。

升入初中,学校盖了新宿舍新食堂,大大改善了居住环境和伙食水平,不仅吃好还能吃饱。

睡觉的地方,不再是只有木板放地上,有了架子床、储物柜,睡觉放东西都方便省事。

到乡里上学,母亲每周给我两块零花钱,虽然少,但总比没有的强。

在母亲耳提面命的教导下,我知道父亲挣钱不容易,家里经济条件不行,钱总是不够用,可理解归理解,每次要钱,该要还得要啊。

钱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因为要钱,我没少和母亲赌气闹别扭。

母亲每次都责骂,数落我,钱就是那个数,爱要不要,胳膊扭不过大腿,我是惹不过母亲,总是以我的失败告终,只有接受悲惨痛苦的现实。

乡里学校没有热水供应,学校外面的人家,就烧热水卖给学生,一壶热水五毛钱。

去学校外面打一壶热水要五毛钱,一周最少要打三次热水,母亲把钱都提前给我算好了。

一块五毛钱是必须支出,我自己能支配的零花钱只有五毛,刚好能买一包辣条,或一包干吃面。

宿舍有的同学不打水,有时刚打的热水,坚持不了一天就完了,大家都是同学比较熟,一般也不会计较说啥,用就用呗。

冬天早上,一盆热水能洗七八个人的脸,我爱赖床,起的慢,走到脸盆一看,发现有时是黑乎乎的一盆水,有时是白乎乎像牛奶的一盆水,看着盆里的水,实在下不去手,我就跑去水龙头用冷水洗脸,冻得人只哆嗦、打冷颤,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像木头一样没了知觉。

有人洗脸用香皂,所以脸盆里的水和牛奶一样白,水面还漂一层白沫,于是就有人说:“以后洗脸不准用香皂,一个人一洗,别人没法洗了。”

一壶热水正常能用两天,但有同学是从来不打水,为此一般打的一壶热水,能撑过一天就不错了。

宿舍经常能听见有人抱怨,刚打的热水,出去回来就几乎没了,可也不知道是谁用了,就算你怀疑,无凭无据的,大家又是同学,也不好意思吵吵。

外面卖水的那几家人,大多数都把水烧开了,有的可能是水壶不保温,放的时间长一点,水就不烫,也卖给打水的学生。绝大多数学生感觉知道那壶水不热乎,可脸皮薄,不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有默默的忍受不满,可总有敢于反抗说真话的同学。

一天晚自习放学,一同学出去打水,来到学校外那卖水人家。

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学生正在倒水,那女主人在一旁照看,那同学提着水壶也走了过去。

女主人就拿起一个水壶,给那同学的暖壶里倒水,那同学看了一回儿,然后气愤的挡住倒水的女主人,别的同学还一脸茫然,不知啥情况。

那同学气愤的说:“你这水都不热,没有烧开,咋能喝。”

女主人却说:“咋不热,我才烧的水还能不热。”

那同学直接把手指头伸进暖水壶,感知了水温,然后更加气愤的说:“你这也叫才烧滴水,都不烫,你把手伸进去试一哈。”

然后同学气愤的拿起暖壶,倒出里面的水,头也不回,径直的离开去了别家。

那同学的一顿操作,质问,把一旁许多学生都给看的呆若木鸡,内心暗暗佩服他的果敢、勇猛、不惧□□的豪迈精神。

一周在学校要待五天,打完热水,我只有五毛可支配的零花钱,平均一天一毛钱,一毛钱能干啥?都没有人用一毛钱了,最最小的钱就是五毛。

但当时有五毛钱都不错了,能买一碗饭吃,或买一包辣条,或者买一个雪糕,或者买一包干吃面,或者买一支笔芯,好像只能干其中的一件事。

到乡上学校读书,五六年级我吃了两年粗粮包谷糊汤,也不知怎样就晃了过来。

升入初中,学校盖了新厨房,学生从此永远告别粗粮、包谷糊汤,每天吃的都是面条、米饭、白馒头。

学校新厨房没盖起来时,大家每天吃粗粮,有些孩子上学就会拿干粮,在饿的时候充饥。

各家拿的干粮各不相同,可拿的菜区别就不大,基本都是腌菜,酸菜,酱豆。偶尔也有人拿炒土豆丝或其它的,但大多数,通常最常见的就是腌菜,酸菜,酱豆。

这三样菜因为可以稍微放的时间长一点,其余的菜不经吃,而且还放不住。

有一次课间,我无聊就跑回宿舍,突然感觉嘴馋,于是打开木箱,掰了一块馍夹了一筷子酸菜准备吃。

弄好之后我就拿着夹馍出宿舍,那时还是老宿舍,一出宿舍门就是一高石槛,上面就是大操场。

我嘴里嚼着夹馍,心里美滋滋,结果一出宿舍,石槛上一个高年级的陌生男生就对我说:“小孩,给我吃点你手上的夹馍。”

于是我好奇的抬头,看见石槛上俯下身的那同学,我犹豫片刻说到:“这馍我咬过一口。”

石槛上那同学见我开口,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他有点激动,身子在石槛上俯的更低急忙的说到:“没事,没事。”

他胳膊都伸下来,做好准备接的动作,见他可能的确是饿。

我就把手中只吃了一口的夹馍递给了他,那同学高兴的接过夹馍,两个手捧着就吃了起来,感觉他吃的好香。

这时操场上那位同学的同学,看见他在吃东西,也走上前来问,他说是石槛下的娃给他的。

于是那个同学也问我要馍吃,由于害怕快上课迟到,我借口说没有了,急忙往教室跑去。

在乡里的学校求学那几年,大多时候困扰我的可能并不是学习,而是饥饿。

尤其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肚子很饿,躺在床上饿的心慌睡不着,可又没啥吃的,于是心里就想象烤鸡,烤鸭,烤肉的样子,想着想着好像似乎起点作用,饥饿感不那么强烈,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睡着肚子就不饿了。

初三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只顾玩,没有目标。

父母时时刻刻教导他要好好努力读书,有时说不动他,没反应,母亲就发气,厉声的说:“你念书给谁念,你给你自己念书,你还以为给我,给你爸念书啊?”

听完母亲那说辞,我脸上也是一脸倔强,不高兴,心里闷闷不乐的想:“念书就是给我自己念,我也没说给你,给我爸念,那给我自己念书,你管我干啥,又不是给你和我爸念,既然给我自己念书,那你就不要管,不要多说话。”

这心里话,我当然不敢说出口,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

其实我知道学习的好处,可就是没有目标,没有动力,不知道为啥学习。

直到上初三,我才知道目标是要考高中,如果考不上高中就没学上了,我这才慌了神,才有了动力,才知道要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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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巷道子、热水、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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