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入夏闷热得让人发慌，凌府的庭院里挂满了红绸，满月宴的喧闹声隔着几重门都能听见。沈枢扶着已有三月身孕的夫人苏琼走进正厅时，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凌舟身上——他穿着枣红锦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温和，却在看见沈枢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涩。
“沈兄来了，快坐。”凌舟将婴儿递给乳母，快步上前，目光下意识扫过苏琼夫人微隆的小腹，喉结轻轻滚了滚，“听闻嫂子有喜，真是双喜临门。”
沈枢握着苏夫人的手紧了紧，脸上扯出笑：“托福，凌兄才是真的圆满，凌家添丁，可是天大的喜事。”他说着客套话，视线却忍不住停在凌舟方才抱过婴儿的指尖上——那双手曾攥过他的手腕，曾拂过他发间的桂花，如今却抱着另一个生命，成了世俗眼中“该有的模样”。
席间，苏夫人和凌夫人凑在一起说育儿话，笑声温和。沈枢端着酒杯，指尖冰凉，凌舟坐在他对面，两人偶尔目光相撞，又很快移开，像在回避什么。酒过三巡，凌舟借着敬酒的由头，走到沈枢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半年不见，你……还好吗？”
“挺好的，”沈枢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夫人身子好，府里也清净。”他故意不提自己的思念，不提夜里梦见凌舟的辗转，只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说，却在瞥见凌舟泛红的耳尖时，心口又酸又疼。
凌舟望着他眼底的疏离，手指攥紧了酒壶：“那宅子……住得还习惯吗？院里的桂树，该快开花了。”
“习惯，多谢凌兄费心。”沈枢的声音轻得像风，“等桂花开了，再请凌兄来饮酒。”这话像句空头承诺，连他自己都知道，往后各自有家室，有孩子，这样的“饮酒”，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宴散时，沈枢扶着自家夫人起身告辞。凌舟送他们到府门口，目光落在沈夫人的小腹上，又很快移到沈枢脸上，眼底的牵挂像夏日的藤蔓，缠得人喘不过气。“路上小心，”他忽然开口，指尖碰了碰沈枢的袖口，又迅速收回，“嫂子怀着孕，别累着。”
沈枢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脚步却重得像灌了铅。坐在马车上，苏琼夫人靠在他肩头轻声说：“凌兄对你，倒真是上心。”沈枢闭着眼，没说话，只有指尖悄悄攥紧了袖口——那里还残留着凌舟指尖的温度，像根刺，扎在心底，连长安的热风，都无法吹散那份藏在满月宴喧闹下的，无人知晓的疼。
他们都成了世俗眼中“圆满”的人，有妻有子，有体面的生活，却只有彼此知道，心底那份牵挂，从未因时间和距离变淡，反而像夏日的青苔，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纠缠着，连一句“我想你”，都只能烂在心底，不敢让人知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