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的钟。
说完这句,林钟差点就咬了舌头。
谁一上来就这样自我介绍?要怪就怪李女士,打小林钟问自己名字含义,李女士都是这么说的:“你爸对我一见钟情,所以你的名字除了生日,也有这个含义。”
特意再解释一句更奇怪,孟谨洲没提,林钟索性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加了微信,就一起去了车站。
林钟常坐的那辆公交车没几分钟就来了,车门敞开前,孟谨洲说:“其实我烧饭还行,你要是……”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孟谨洲直觉林钟不会喜欢那么自来熟的邀约,其实他也不擅长这个,这句话也是犹豫再三才开口,于是把“愿意的话可以来我家吃饭”这句改成了:“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林钟一点不惊讶,干脆道:“好啊。”
他嘴上这么应,实际却没那么做。对于只见了两面的人,他没好意思为了一点小事打扰。
要说没想过请教孟谨洲,那是不可能的。李女士跟他有时差,不是每回都能救场,但点开对话框几次,林钟都犹豫了。
话都没说过几句,上来就麻烦人家指导自己烧饭,不太好吧。万一人家也只是随口一提呢。
于是他周末在宿舍兢兢业业地琢磨了两天厨艺,得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提升。
焦好运几进几出,都是叹着气回自己的房间:“我是不指望能在你这蹭上饭了。”
“要不你露两手?”林钟说。
对此焦好运的回应是“我有自知之明。”
言下之意,你也别挣扎了。
林钟不信邪,又折腾了几天,锅底快被烧黑了才停手,最后老老实实吃了两天麦当劳。
周五的时候,学校办了一场抵制种族歧视的讲座,地点选在教学楼里最大的一间阶梯教室,足以容纳两百多人。
焦好运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新鲜,不论什么活动都报名参加,拉着林钟就一起去了。但他听了半场,觉得无趣,跟林钟说了声,就从后门悄悄溜了。
林钟想趁机练练听力,便一直待到了最后。散场起身时,才发现孟谨洲也来了。
不知为何,竟心生出“幸好没提前走”的念头。他早就不在乎第一次见面的插曲了,更多的感觉是孟谨洲洞察力很强,还体贴,很适合做朋友。可惜他们并不是同个专业,平时也没有一起上课的机会,几乎见不着面。
孟谨洲也挺意外,从后排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好巧啊。”
“真是好巧,你一个人来的吗?”林钟笑笑。
“最后一节没课,顺便就报了名。你呢?”
林钟向人潮涌动的后门望了望,道:“被同学拉来的,他自己听一半先走了。其实我感觉讲得还行,没那么无聊。”
“过两周还有场关于宗教的,据说主讲老师很厉害,想报名的同学很多。你也可以来听。”
林钟拿上书包,侧身让开了一个女同学,跟他并排往校门外走:“是吗?什么时候开放报名?”
“不太清楚,大概提前一周吧。等学校官网出了正式通知,我发消息告诉你。”孟谨洲说。
出了校门,林钟就要去乘车了,他站在马路边等红灯,道:“我现在去车站,你也回宿舍吗?”
孟谨洲跟他同路,等红灯变绿才道:“上次没跟你提,我自己租了公寓,没住学校宿舍。不过离宿舍很近,走路十分钟,乘公交的话就一站路。”
“真不错,”林钟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宿舍挺小的,要不是自己租房太贵,好多人都想搬出去。”
“有空可以来玩,我在这也没什么朋友。”
林钟转了转眼珠,心无芥蒂地打趣:“不是有个学中文的朋友?”
“你还记得呢。那我纠正一下,是没什么中国朋友。”孟谨洲笑道。
车站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绿金色的快餐店杵在对面,招牌鲜亮非常,在暗下来的天色里也十分显眼。
孟谨洲看着店内排起长队的柜台,忽然笑了一下,问身边的人:“最近还在这家店吃饭吗,吃腻了没?”
“哪家……”林钟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来,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你说这个啊,后来都没去了。”
“发掘什么新店了?”
孟谨洲是随口一问,林钟却有些答不上来,想半天道:“宿舍楼下的麦当劳,算吗?新出了一款汉堡,还挺好吃的。”
他估计话题就要止步在这一句了,孟谨洲又是嫌弃快餐又是租房,生活水准估计挺高的,不会对新出的汉堡有过多兴趣。
不料孟谨洲说:“不是说打算再精进一下厨艺吗?学的怎么样了?我还等着你联系我呢。”
夕阳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人影,林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紧接着反应过来,耸了耸肩膀,道:“我连荷包蛋都煎不好,问不出什么有水准的问题,就想着别浪费你的时间了。要不是手艺实在太差,也不会连吃几天的麦当劳。”
孟谨洲这下直接笑出声了:“下回你烧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视频也可以,我看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从根上就出了问题,一点天赋都没有,”林钟摇头叹了句,“别怪我没给你打过预防针,你要是对食材要求特别高的话,看了我烧的饭能气死。”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好奇了。”孟谨洲说。
隔天晚上,他就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明明只是用了几样最普通的食材,调料也是他亲眼隔着屏幕看林钟放的,最后的成品却跟色香味全不沾边,丝毫不成型。
“有没有可能是电磁炉的问题?”视频教学了半小时,林钟每一步都照着孟谨洲说的做,最终还是粘了锅,只好甩锅给器具。
孟谨洲哭笑不得地撑了下额头,也有点挫败:“是锅的问题。”
林钟听出来了,这是说反话呢,自我安慰道:“起码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拿出学习的那股劲头,又接连努力几天,终于收获了一道半生不熟的青椒肉片、一块橡皮筋口感的牛排,以及更多让焦好运唉声叹气的菜。
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林钟和孟谨洲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
孟谨洲除了偶尔有点嘴毒外,温柔又耐心,一点有钱人的坏毛病都没。
他跟林钟相处起来也很舒服,林钟脾气出奇地好,懒洋洋不动的时候像只猫,真聊起天来又很活泛,不会让他的话掉在地上,像是随时可以切换两种不同的性子。
林钟又一次下厨宣告失败后,孟谨洲自认可以开口了,找了个恰当的时机,美其名曰改善伙食:“明天别研究了,来我家吃晚饭吧。”
林钟没跟他客套,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怀揣的心思不尽相同,却一拍即合,孟谨洲好心情地去了三条马路外的大超市,那边货全还新鲜,只是来回要走三刻钟,所以平时去的不多。
到了超市,买了日常喝的牛奶,他打了个电话给林钟,问:“你挑食吗?”
虽然林钟看起来很好养活,但还是要象征性地询问一下。
林钟意外于他的周到,实话实说:“紫甘蓝算一样,但没有那么排斥,偶尔也吃。”
“行,我知道了。”孟谨洲走在货架间,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还得去够蔬菜,周围闹哄哄的,大概问了几句就挂了。
另一头在宿舍,林钟从床底拖出了行李箱,在翻箱倒柜地挑选恰当的做客伴手礼。他努力回想从老房子搬进市区新房的时候,朋友上门都带了些什么来着?摆件?花?思来想去,最终挑了一盒家里带过来的茶叶。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限定折扣的招牌横在门口,他驻足停留一小会,顺手又买了一小束花。
于是孟谨洲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不伦不类的装扮。
林钟穿着一身米色休闲服,怀里抱了一小束橘色的百合,只看上半身颇有少年气的美感,但手上却拎着一份老干部似的深色礼盒。
“来送礼的?放下就走吧。”孟谨洲故意挑起半边眉,环手抱在胸前打趣他。
林钟不动声色地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像是经常来似的,直接进门换鞋,自然地接上话:“朋友请我来吃饭的。怎么,他不在家吗?”
孟谨洲乐了,接过东西道:“吃个饭而已,怎么还带东西来,跟我讲究什么。”
“没讲究,”林钟说这花,“它不贵。”
林钟穿上蓝色的棉拖,穿过玄关的时候发现上面摆着个精致的无火香薰。难怪进门起就一直若有似无地闻到木质香气。孟谨洲大概是喜欢这种风格,他的香水味跟这也有点类似。
孟谨洲弯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他:“我知道。
林钟接过玻璃瓶,奇怪地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指什么。
往前再走几步,整个客厅就尽在眼底了。孟谨洲大概是有轻微强迫症,家具摆放得格外整齐,丝毫没有凌乱的地方。
他示意林钟看客厅的茶几:“我也买了一模一样的。5磅一束,今天还打八折。”
林钟看看茶几上的花,又看看刚放进孟谨洲手里的,明亮的橘黄色如出一辙,一秃噜就说了实话:“其实我只是路过超市时觉得它颜色不错,顺手就买了,没想到这么巧,你真的喜欢百合。”
孟谨洲心想这人也太实诚,也笑着坦白道:“我也是第一次买,你要来才装装样子的。”
林钟细细一看,还真不是瞎话。插花的瓶子不是什么正经花瓶,只是个气泡水的玻璃瓶。
他一低头,突然明白了:“你该不是等我把这瓶水喝完,当花瓶用吧。”
“挺聪明啊。”孟谨洲夸他。
林钟当下无语一秒,又顿觉轻松起来。两人随意侃几句,就没了做客的拘束感,挺自在的。
“有没有喝水的杯子?”林钟问。
“有。”孟谨洲去厨房的柜子里找了个马克杯,刚好买衣服的时候送了一对,还有个新的没用过。
林钟仰头喝了一半苏打水,将剩下的水倒进杯子里,又去厨房接了点自来水,把花插上了。
一模一样的算不上花瓶的容器,一模一样的两束花,他刻意连花朵的角度都摆成一样的。
“强迫症?”孟谨洲问。
“没有,学你的,”林钟笑笑,“好看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