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
海岛早已消失于视野中。那怪物似乎无法下水,因而也没见它再追了上来,船队又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看样子,他们是成功逃了出来。
若是再晚一点点?
这个问题可能会搅得大部分人今夜无眠了。
安德洛墨达坚守岗位,无比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她也不明白那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她无法从声音中分辨出那人的身份,只觉得陌生极了,可一看到对方,潜意识里又毫无保留地去选择信任这份忠告。
快到下半夜了,本来应该换阿吉斯来掌舵,可对方显然是累极了,一点要醒的样子也没有。
他是克莱安提斯最信任的手下,想来,船长的逝去和自己身份的快速转变都让他比旁人更加疲惫不堪吧。
算了,让他休息吧,反正我也不困。
安德洛墨达放弃了叫醒对方的念头,只觉得那温泉确实是宝贝,虽是危险,却也算虎口夺食了。
她就这样默默地坐在船尾,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陷入了一种可贵的平静之中。直到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阿吉斯醒来后,她才回到货舱中休息。
再睁眼时,太阳已透过小窗落在了安德洛墨达的眼睛上。
她自己吃了一个果子,又给佐伊喂了两个后,才来到了甲板上。
“快看!那儿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们终于到了!”
随着岛屿距离的拉近,先前喜悦逐渐为沉默所取代。
又一个孤岛,而且浑身笼罩在一种阴森不详的氛围当中。岛上的天空灰黑无光,厚重严密的乌云从各个方位挡住了阳光的照射。没有任何一只海鸟出现在岛域的领空,更听不到什么活物的叫声。
向下看去,岛上的植被更让人心生疑惧。
若只看离海近的部分,其实还算正常,白滩、绿树,还有一些类似木桩的东西插在地上。岛上山体众多,可绿色的部分却零零碎碎。
更奇怪的是,在外岛部分,树林就像彼此约好了似的,大概只围绕着岛屿生长了极为有限的距离,可若再往岛内近一步,便出现了一道异常鲜明的界限隔在了树林和荒漠之中,简直诡异极了。
植被的变化通常会呈现出递减的趋势,而不是在如此短的距离内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一种绝非来自自然的安排介入了其中。
所以,是美杜莎的力量吗?
她竟然如此强大,可以遏制其它生灵的增长?
“轰隆隆隆---”
不是即将下雨的雷声,而是来自大地的怒吼。
“那是座火山!”
阿吉斯极目远眺,最先发声,他见多识广,快速地向其他人解释着:“这种山会喷出巨大的火焰,到时候火焰溢出它的山口,会沿途消灭一切阻碍它的东西。”
“那它什么时候会喷发呢?”
“不知道,这是无法预测的事情。不过,听它的声音,应该不远了。”
他眉头紧锁,一向淳朴温和的面孔此刻却因这不同寻常的情况撕裂了几分。其他人也未尝不是如此。
“那我们上了岛后怎么办?”
“有谁知道美杜莎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你问我,我问谁?”
“要不我们还是返航吧,我一点都不想上这岛。”
“不行,来都来了,怎么说都要带点东西回去。”
“有道理。也不是非要砍下美杜莎的头,我听说像这样的妖怪通常会囤积大量的珍宝。实在不行,就偷点宝贝。”
“那火山怎么办?这知道它什么时候发怒?”
“就是啊,别等我们还在偷东西的时候就被埋在下面了。”
“……”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船靠岸了,却没有人有下船的意思。
安德洛墨达攥紧了手中的弓,似乎这能给她带来力量。她站在最后面,听着其他人的分析,又不停地观察着岛屿。
说自己完全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饱有恐惧,只是有的人会更勇敢些。
她牵着佐伊,步伐坚定,同当初上船那般,顶着众人的视线,第一个下了船。
脚下的泥沙比之前的岛屿都要坚硬,一如她的心:
来吧,美杜莎,让我看看你到底躲在哪里?
走了一段距离,身后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她心里不自觉笑了起来,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到这些人脸上会是些什么表情。不过,她已无瑕去理会别人的想法,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割下美杜莎的头颅,然后向女神雅典娜证明自己拥有同命运对峙的资格!
“喂,我们一起吧!”克雷翁赶了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粗粝的手指头还在触碰的那一刻摩挲了下。哪怕隔着布料,这动作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下意识想开口拒绝,但对方三人接连开口:
“人多力量大,独行太危险了。”
“一起行动的话,互相也有个照应,难道不是吗?”
皮西斯特和拉托斯一副诚恳的模样。
安德洛墨达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毕竟对方的提议在这危险的地方是有几分道理的。
“那俩兄弟呢?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吗?还有阿吉斯?”
安德洛墨达指了指阿格西劳斯和克里托斯,他们还在船上。
“克里托斯在风暴中弄伤了腿,他哥哥坚持要等伤口好转些再出发。”克雷翁语气充满了同情,但脸上很快闪过了一丝笑容,不过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
克雷翁又接着说道:“至于其他人嘛,你刚刚也听见了。水手们还是更关心自己的性命,他们呀,离了船就六神无主咯。”
安德洛墨达不愿强求别人,因此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走吧,别管他们了。时间不等人,火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喷发了,我们快走吧!”
“行。”安德洛墨达同意,但又马上补充,“但话先说好,找到了美杜莎,就得看各自本领了。”
“没问题!走吧!”三人都高兴得对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安德洛墨达一时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可心头总有些不适。可她转念一想,这岛上本就危机四伏,无论先前有什么争执,起码要等割下美杜莎的头颅后再说。
他们应该还是拎得清主次的。
这岛和她先前的预估差不多,只要不往岛内走去,树木也还算多。然而,走进林子后,安德洛墨达才发现这些植物与其说是树,倒更像是长了点叶子的荆棘。
叶面窄小、带尖刺,枝干偏细,却长,穿梭于其中,就算几人前一秒能小心翼翼避开眼前的尖锐,下一秒又会被不知道从哪长出的叶子划伤皮肤。
一路下来,佐伊被这林子搞得烦躁不堪,四蹄踏得越来越响。她黝黑漂亮的毛发上虽然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有一些汗水,但安德洛墨达知道这汗水里已经混含着她被刺破后流出的血液。
安德洛墨达心疼极了。
“喂,我说,”走在前面的克雷翁忍不住回头,“你的马可能没办法再跟着我们走下去了,要不你让它回去吧。”
“不行。”她不想和佐伊分开。
“你难道没看见它快被这林子逼疯了吗?老实说,我们也难受极了。可人和马毕竟不一样啊。它动静这么大,这林子就算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也早就被吓跑了。”
克雷翁说着,另外两个人干脆也停了下来,通通看着她。
“让它回去吧。它认得路,等我们杀了美杜莎,回来找她也不迟啊。”
“是啊是啊。”
安德洛墨达不愿意,但也没办法。佐伊体积庞大,她受到的伤害更多。再者,如果一直带着她,林子里本来就不多的小动物怕更是见不着影了。
她松开了缰绳,不舍地拍了拍佐伊的头,让她沿着原路返回。
佐伊听懂了,临走前不舍地凑上来咬了咬她的头发,乖乖转头。
从此处看去,原来他们已经离登陆的海岸很远了,只能看见一艘船停在岸边,人影却是一个都看不见了。
“这样吧,我和拉托斯先去前方看看有没有水,你们就别到处走动了。”
皮西斯特主动开口,取下背后的弓箭,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
拉托斯闻言,便挥舞着短剑,走在前方,劈砍着碍事的荆棘。
留下的两人也没再说话,安德洛墨达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土地,坐了下来。
没一会,前方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张布满汗水的脸满是兴奋:
“有水!就在前面,快来!”
拉托斯眉飞色舞,领着两人就往前跑去,好在荆棘被他砍得差不多了,也倒没有什么阻碍。
涓涓细流,但也够了。
克雷翁一个大步上前,直接趴在溪流旁,“吨吨吨”地就喝了起来。
“快喝吧!也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能再喝到了。”拉托斯意味深长。
安德洛墨达不想和他俩挨在一块,便跨到两人对面,跪在地上,又弯下身子,准备喝水。
一低头,视线便不可避免地和克雷翁撞在了一块。
恶毒的笑容。
不好!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大腿被暗处的一道利箭射中,没入皮肉,她头一次觉得以前再训练场上受过的伤都是小打小闹的。
父亲的侍卫根本不可能使出全力来攻击她。
她忍住剧痛,飞快地拔出箭,一个向后翻滚,又踉踉跄跄地连退好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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