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洛墨达!”珀尔修斯声音从背后传来。
“趴下!”
安德洛墨达转身的同时也立刻照做,只见珀尔修斯扔出了一支长矛,精准扎到了半人马的左胸中。
莱瑞诺尔没了先前的得意,他想拔出长矛,却发现有血滴在了自己的手上,他开始止不住抽搐,紧接着他便如埃洛里安方才那样五官溢血。他心有不甘,还想挣扎,但最终倒地不起,再也没了动静。
“珀尔修斯……”安德洛墨达起身,刚想告诉他不用担心,就被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抱住了。
她看不见珀尔修斯的脸,只感觉到了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上。呼吸急促,很显然是一路奔跑而来。起伏的胸膛下还能感受到他猛如鼓点的心跳。
好厚实,但却一点也不难受。身上还残留着一点清冷的味道,他是在河里洗过澡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安德洛墨达又听到了飞鸟扑棱翅膀,回到枝干的声音。她稍微用力推了推珀尔修斯的胸口,青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放开了她。
“还好你没事。”珀尔修斯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吗?”安德洛墨达想起了先前的对话,模仿他的语气。
“当然不。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我在那棵树下等了好一会,你都不出现,后来又看到飞鸟一阵阵的,我怕……”
说到最后,珀尔修斯彻底没声了,只是用一双蓝蓝的眼睛看着她。
“怕什么?”安德洛墨达看着他一副与平时相去甚远的表情,眨了眨眼,故意逗他。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珀尔修斯的声音中透露处一丝酸涩。
“为什么?”安德洛墨达瞬间起了坏心思,紧追不舍。
“我喜欢你。”珀尔修斯深吸一口气,最后略带颤抖地说了出来,蓝色的眼睛里掀起了波澜。
“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但我真的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从第一次在雅典见到你,看见你射出那一箭,我的心就属于你的了。”他顿了顿,确认安德洛墨达没有出现厌烦的神色后,才大着胆子往下说。
“我本想邀请你去我的家乡看看,但我必须取回美杜莎的头颅。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能完成这件事,德尔斐神谕告诉我这是我命中必须完成的使命,可我出行以来好几次迷了路,后面还差点错过了船队,”
他无奈地笑笑,“像我这样出身不明又前途未卜的人,实在是没有资格随意打扰你。于是,我们分别之后,我只能祈祷以后还能再见到你。谁曾想,天神听到了我的祈祷,让我第二天就再见到了你。”
说到这,他神色有了几分激动:“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会默默地帮助你、保护你。但是,和你相处愈多,我就愈发忍不住想离你更近。我想和你说话,想听见你的声音,想告诉你我是多么的幸运。然而,我们虽身处同一艘船,我却不能时时见到你,每次想去找你,却又担心你会厌烦。想送你礼物,却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之前从来不相信诗歌中的爱情会如此令人折磨,但现在我却深刻体会到了。”
他面色一转,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可怖的神情:“如果今天那俩怪物伤了你,我向宙斯发誓,哪怕它门逃到地狱,躲到哈迪斯的身后,我也一定会让它们粉身碎骨。”
“噗嗤,”安德洛墨达被他严肃的表情弄得忍俊不禁,“冥府的大门哪能说进就进,说走就走,你太瞧得起这些怪物了。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会经常迷路,你能找得到那大门吗?”
“我不管!谁也不能伤害你!”珀尔修斯孩子气似地反驳,随后又小心地开口:“安德洛墨达,我不敢向你要求什么。至少,让我待在你身边,好吗?我知道你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但只要一想到你要独自面对危险,我的心就痛得不得了,就算是我一个卑微的请求吧。”
安德洛墨达没有直接回复,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今早说好了要比谁的猎物多,我有三只飞鸟,一只野鸡,你呢?”
珀尔修斯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我打到了一只野猪,有这么大,就放在那棵树下,”他用双手比了比大小,又补充,“不过,你还击败了两匹半人马。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是你赢了。你提要求吧,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无比真诚。
“我的要求就是,从现在到冒险结束,你必须担任是我的侍卫,听从我的吩咐。当然,我绝不会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样,你愿意吗?”
割下美杜莎之颅后,我将会独自挑战命运,而你,珀尔修斯,你会有自己的人生。
“万分荣幸,公主殿下!”珀尔修斯喜不自胜,向她鞠了一躬,又恢复了之前快乐的模样。
安德洛墨达取回了箭筒,又收好了带毒的飞刃,正想离开,又心生一念。她借过珀尔修斯的匕首,站到了莱瑞诺尔的尸体旁边,目光冰冷。
蠢货。
她用左手按住他的脑袋,右手切开了他的脖颈,她刻意找了一个角度,但是仍有鲜血飙升到了她的衣服上。
“你这是?”
“我要割下他们的头,带回去,给船上的人看看。”
出行以来,虽然她已竭力避免与其他人接触,但是怀疑的声音仍会以各种方式传到耳朵里。她并非完全不生气,只是行动总是胜过语言,她需要一个机会,让这些质疑统统消失。
这俩兄弟无疑是天赐的良机。
她动作干净利落,一副解剖老手的模样。很快,便取下了两人的头颅。珀尔修斯在一旁递上麻绳,打了个漂亮的结,将两颗头捆在了一起。一番操作下来,两人的身上都不可避免地沾了血迹,安德洛墨达白色的衣服也被染红了。
太阳已稍稍偏移两人的头顶,距离正午已过去好一会了。两人回到了那棵被闪电击中的树下,清点了一遍猎物和包裹。安德洛墨达提议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清洗身上的污迹。
珀尔修斯手握长矛,左肩上扛着一头野猪。他一边在前方开路,一边又经常回头看看她。安德洛墨达只觉他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十分可爱。
很快,一条清澈的河流出现在了安德洛墨达面前。河流的流速适中,宽度合适,从岸上还能看到水底奇形怪状的卵石。河流两旁的树木也格外茂密,投下的阴影几乎覆盖了沿岸的区域。若非河面上蒸腾的水汽,安德洛墨达都快要忘记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了。
“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河流,怎么样,还不错吧?”
“是个好地方,辛苦你了,珀尔修斯。”
青年的嘴角又上翘了几分。
珀尔修斯在附近搜集了树干,升起了火,又找来些可以食用的叶子和果子;安德洛墨达则给猎物清洗、剥皮,顺便顶着他好奇的目光将一部分果子掰开,塞到了猎物的身体里。
肉香四散。
“哇,好香啊!”珀尔修斯一边嚼一边称赞道。
“单烤肉的话太腻了,塞点果子可以调和味道。要不是我对这里的植物不熟悉,这味道还可以更香。”
“你知道的好多,这些都是从哪学的啊?”
“以前是我父亲教我,后来就是我自己琢磨了。怎么了?”安德洛墨达察觉到珀尔修斯陷入了不寻常的沉默,不由问道。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也没提过。”珀尔修斯有些伤心。
“你就从来没问过吗?”
“问过,但是小时候每次提起,母亲总是会变得很难过。我不想看见她难过,后来就再也没问了。”他无奈地笑笑。
“那你想不想知道呢?”
“以前是很想的。在我的家乡,那个小渔村,人们也不算坏,但是总是会在背后议论这些事情。我听村民说,我和我母亲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海水送上岸的。人们猜测是因为我的母亲犯下了罪孽,所以才会被如此惩罚。这简直荒谬极了!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见过比我母亲还要坚强善良的人。她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对所有人都抱有一颗感激的心,怎么可能会像他们猜测的那样。”
“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苦衷。”安德洛墨达出声安慰。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后来我虽然还是好奇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并没有那么渴望知道他的名字了。比起知道他是谁,我更想让母亲快乐,让她为我骄傲。如果将来某一天我的父亲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也只会把他当陌生人一样对待吧。毕竟,这二十年来,只有母亲陪在我的身边,是她将我养育成人。”
“你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安德洛墨达感慨。
光是想到一个女子要独身一人,并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抚养一个孩子长大,还要保证这孩子不被悲伤或愤怒所支配,她就觉得这件事的难度不亚于任何传说里的功绩。
“是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取回美杜莎的头颅,让那可恶的无赖滚远点!”珀尔修斯说完还攥紧了拳头。
“无赖?”
“波吕得克忒斯。他虽是个国王,可更像无赖。他经常朝令夕改,说话不算话,大家敢怒不敢言。有一次他来到海边,碰见了我母亲,不顾她意愿就想强占为妻。我以为是哪个无赖,给他脸上就来了一拳。没成想,他就是我们整座海岛的国王。他一气之下就想让手下的士兵把我带走,定我死罪,然而我以一敌十,把他们都打趴下了。他见我不好对付,便说想要免除死罪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带回美杜莎的头颅。我让他对着诸神发誓,若我完成任务,他便不能再来纠缠我母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