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莱斯以为朱利安会把他们带去主教座堂好好惦念一下阿迦佩往世，顺带追溯一下这个家族从前的脉络旁支，或者某一位先祖的高风亮节。
出乎意料的，主君的飞舰携一众侍仆降落到了一处荒地。
在舰内朱利安端着一泡茶水，指着视野窗外绕了一层雾气的彩石壁岩不加避讳道：“斯宾塞前不久借走的那支军舰就是在这个地方驻扎的，您来过两次，他们初衷是想利用低级矿产行星上的廉价beta到首都星那边多拉几框蔬果佳酿。”
“琉璃石”只顾着“琉璃”如何光彩照人，实质上雾霭星矿石硬度连联邦科技都得费点功夫去雕刻，这样的土质很难长出什么供人食用的生命。
仆从在前，为这群突然造访的高贵客人撑起一颗屏障球，阻隔了外部空气与温湿度。
高跟皮靴落在原始土地上擦出磨耳声响，西莱斯不喜欢这种仿佛步行在铜镜上的错觉，地质光滑得能倒影出人衣的色泽虚影。
整个世界恍如金色殿堂，暮色沉临的刹那，黑暗如弹跳珠般在这些开毛的滑壁侧来回穿梭。
这位置像一个撅矿场。
他们从陆地的一处洞口下行，愈进愈深，朱利安逐步替代前方的领路者，手里又加了一颗聚光石和屏障球。
前方像是死穴，他的父君忽然顿步，眉目柔和地转过头来，提前安抚刚成年的懵懂孩童：“西莱斯蒂亚，您要做好准备。”
“我可怜的孩子，我本不想这样快迎来您的成年礼，但为了您的子民，在雾霭星穷途末路的无数畸形beta和我们这样身世凄惨的omega，您应当做一位敢于在血刃上执棋的统治者。”
西莱斯瞬间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他凝重地注视着朱利安疑似悲悯的面庞。
伯爵没有在主君戚哀的目光里退缩，他神色坦然又平和：“这是我应循的使命。”
他早已猜到这个星球实际上是如何运作的。
朱利安只令人推动狭隘深处的堵门，然后一言不发地替小伯爵戴上长袍的黑色帽檐，像个巫师般捏亮聚光石，抬脚跨入。
一排尖帽长衫不似夜行乌林的精灵，倒像鬼魅。
热浪腾涌的扑鼻恶臭与数道看不真切的肉影乍现。
西莱斯步伐没停，视线从左扫到右，速度不缓不急，嘈杂声跟在耳畔忽远忽近。这像一个排满蜂格的长椭状蚁穴，两岸用铁锥拴着地狱恶犬。
朱利安手上的光线并不足以照明整个区域，环境声随着某一张脸在他脚下一闪一隐。
“求求您，求求您……”
“是朱利安大人！朱利安！”
“那就是个贱人！omega的叛性者，你该下地狱，焚于无尽的烈火！”
“给我一滴水吧，就一滴……”
“我怀的是独胎，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独胎！这肯定是个alpha，这是个alpha！你们不能让alpha腹死囊中！”
“信息素，信息素，有没有a，有没有a，信息素信息素信息素……”
一张脸突然从黑雾里抛出，他满脸污秽，面目上淌着不明液体，两眼惊恐，身上的蝉衣早已被抓痕撕得不剩几缕，玉藕肌肤上青紫遍布，扑在黑影脚下一顿抓挠：“我认得您！我认得您！”
西莱斯停住，任由他的手指抠抓着小腿处贴肤的黑色长袜，垂下视线。
发酵醉人的柿子味追着往头上窜。
他也认得他。
斯宾塞递给他的那个盒装“礼物”。
“伯爵大人吧，是伯爵大人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里的omega愤声嘶吼，脸色不正常潮红，随即引来大骂，“你们alpha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全给我……”
后面的话没骂出来，“礼物”被朱利安回脚一个鞋跟踹掉了下巴。
他被迫松手，半个身体趴在地上，腰后藏于黑暗中，却以某个角度被微抬起，显然还有什么东西埋在他的体内动作，思思索索被拽回浓郁的信息素味群里。
西莱斯应该感到恶心，可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眼神沉沉冷漠至极。
朱利安显然没料到在这个地方能有人认出伯爵，连番朝暗处打手势，想快速将他带出去。
刚才的声响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乱七八糟的声音瞬间收敛匿迹，再轰地炸开，不少脸庞全都扑及到这个瘦削的身形前。
“是伯爵，那是伯爵？！”
“伯爵大人，求求您了，给我一滴水吧，一滴营养液也可以。”
“伯爵大人，您把我最小的一位omega带走吧，他很听话，他不用您费心，您想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带走吧，带他走吧！”
“狗娘养的，你他妈的就不配做什么狗屁伯爵，趁早去死吧，去死！去——”
“伯爵大人，请释放一点信息素！我保证什么都不贪图，只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我需要一点！”
十五六双手猛地扑到小伯爵繁复花纹镶边的鞋侧前，指缝间爬满被磨烂的细痕、血垢、老茧。西莱斯半分不退，站得笔直，从那些鼓出囊肿的、多出几指或者捻成一团的畸形肉肢里细细分辨特征。
他没能仔细地多注意两眼。
站在身侧的伯爵骑士一剑出鞘，银光带过红痕，将黑色斗篷前所有乱张扬的手臂通通斩断。
鲜血飙溅，染脏了西莱斯的衣摆。
惊恐的怪叫和溅出半弧痕的红色残肢散落，宛如什么祭祀大典前环心的牲口蹄子。
站在典礼中央不知是祭品还是神邸的伯爵动了动手指，目视前方，沉默折起衣摆，跨过身前的血腥，头没再往下低沉一点，瞳孔也未曾抖动。
西莱斯回想了两遍方才人出剑的力度与速度，神思早已不在此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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