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道:“怎么回事?”
陆鹤眠面色发青脚不沾地飘了进来,阿梅也愣了。
“住店。”陆鹤眠言简意赅。
“你看他双目黯淡无光,说话没有人气,该不会已经成恶鬼了吧。”阿竹哆哆嗦嗦道。
阿梅意有所指道:“人枉死自然是要变成厉鬼的,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厉鬼,怕什么,说不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是有新客吗?”楼上传来薄澜好奇的问话,他神色淡然,看不出有半点伤心。
阿竹回头定睛再看,哪里有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说容老弟,人家对你一见钟情,活要叫人死要见尸,你还是找找。”公孙上尧道:“我还不信一个大活人能悄无声息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掳。”
季晚筝也劝薄澜:“老房子着火,我看那小子对你挺上心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真不在意?”
薄澜神情严肃,认真道:“你这面纱是一晚上没摘,还是今早新戴的。”
“女人的事情你少管。”季晚筝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入梦凶险,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拜托你。”
“嗯。”薄澜心不在焉,看楼下阿竹和阿梅窃窃私语,觉得鱼快上钩了,故意高声道:“拿了一样厉害的法器,外面人多嘴杂,走,进屋去看。”
苏筠已经醒了,季晚筝替她擦脸,动作粗鲁,绝谈不上温柔,公孙上尧看着苏筠一瘸一拐,有些不忍,道:“季晚筝!你就不能温柔些?苏姑娘筋脉不畅,又是个跛子,要我说还是得静养,我母亲每日都用温水暖脚,想来有好处。”
“你帮她洗?”季晚筝闻言,冷言拒绝,“没那必要,身体有病没什么大碍,先把她这一门心思想男人的病治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公孙上尧只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道:“我与她并无情分,她是中了蛊毒或是邪术才遭此劫难,你阴阳怪气说这些,失了她的面子。”
“她还有面子吗?我这是为她好。”
……
阿梅听见薄澜炫耀法器的声音,连骂了几声傻子,他三步并两步上楼,悄悄趴在门外偷窥,正看见薄澜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样东西。
薄澜受不了他俩没完没了的斗嘴,打断道:“别吵了!你们俩比三岁小儿还聒噪。季姑娘,你与苏筠同为女子,等会儿我们出去回避,你就将这块血玛瑙放在她心口,可以清毒。”
“血玛瑙!”
公孙上尧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宝物,赶紧抢到手细细端详。
这块玛瑙形似红莲,质地润泽,如琉璃般透亮,如赤玉般光洁,最特别的是莲花肚里的一汪水,虽然澄澈无比,但因噬取百毒,所以是世间至毒。
“给我。”季晚筝把血玛瑙抢了回去,放在桌上不准公孙上尧拿了
“用《羽客》清心篇第三式,血玛瑙会更快化毒。”薄澜叮嘱道。
“你还看过《羽客》?我父亲说那都是杂书,不准我看。”公孙上尧惊道。
“以前有个朋友看了这些东西给自己下药,我怕他真把自己毒死,就读过几遍。”
季晚筝道:“是我小看你了,这附近也能找到血玛瑙。”
“要不怎么说你们运气好呢。”薄澜故意举起血玛瑙,在阳光下面晃了晃。
那血玛瑙在阳光下泛出莹红的光,阿梅趴在门缝上,看见那莲花肚里还有一汪水。他压根不知道这是稀世珍宝,只当是昂贵的饰品。
“这东西很贵吧。”阿竹道。
“没见过,但绝不是便宜货。”
阿梅想下手,可刚刚出现的鬼影让他心生不安。他琢磨了一会儿,道:“走,去看看那个死人。”
他和阿竹回到城外的苦坟地,让阿竹把坟挖开,但见陆鹤眠在土坑里好好躺着,没有尸变的迹象。
“唔......有点奇怪。”阿竹嘀咕。
阿梅特意带了一把盐,撒在陆鹤眠的脑门上辟邪,问:“哪里怪?”
“他死之后一点味道都没有,身上甚至还有香味,我听说有些人死后怨气冲天,会变成千年不腐的阴尸,他说不定就是。”
“胡扯,管他什么来头,杀都杀了,还那么多废话。”阿梅道。
“那这绿松石怎么办?放这儿让他入土为安?”阿竹惴惴不安。
“不行,干脆做绝。”阿梅下定决心道。
“怎么做绝?”阿竹犹豫道:“公孙上尧还在驿馆呢。”
“天一黑,就把那个小白脸做掉。”阿梅眼底闪过一抹凶光。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公孙上尧修为高深,他的朋友必定不是寻常之辈,一切都太顺了。”阿竹道。
“他们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躺在这儿了。”阿梅这回连土都懒得填了,道“别想了,把他们干掉一了百了,也不用重新挖坑,把他俩埋一起。我还有样厉害的法器一直没用,今晚就拿小白脸开刀。”
“什么法器?”阿竹问。
“明宸武神当年有一把鹤羽剑,云河之役后一个黄鼠狼精捡到手在鬼市卖,又辗转经过几个人,后来这剑随长虹轩长老下葬,盗墓贼知道后又将剑偷了出来,巧的是那伙人碰上我大哥打劫,这把剑就到了我们手中。”阿梅道。
阿竹问:“可我听说那把剑和明宸武神的爱宠清音一块儿被帝君带走了。”
阿梅不屑一顾地笑,“他那把是假的。”
“假的?”
“那个小白脸也有一把很像的长剑。”阿梅道:“都是假的,传说鹤羽剑杀戮无数,凶残暴戾,每月都要杀生用血喂养,久而久之,刀柄都浸成了红色。”
“好刀好刀,今天就把他宰了,那血玛瑙价值连城,一定要夺来。”阿竹闻言,也跃跃欲试。
两人回到驿馆,阿松果不其然逮住他们俩臭骂一顿,一是说衣服没洗,二又是没生火做饭,阿梅是杀人越货的主,根本没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
临近午夜,驿馆烛火尽灭,无人夜读,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阿竹说薄澜已经睡熟,阿梅仍不放心,又点了迷香往房中送,熏了半个时辰,这才进去。
他求财心切,进门直奔床榻,二话不说提剑就刺,眼见着那剑锋扎进温热身躯,鲜血染了一地,他吸血的瘾又犯了。
这人的血又香又甜,比陆鹤眠的好喝百倍。
阿梅把血舔舐干净,薄澜漂亮的身躯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包骨。
“再好看的人,没了精血也丑得很。”阿梅的脑袋现出老鼠的原形,“有酒味儿,这人是个酒鬼,连带着血也有酒味。
“怎么处置?”阿竹问。
“和陆鹤眠埋在一处,然后……放火烧了。”
他们二人又忙活了大半夜,到了苦坟地见陆鹤眠还是没有尸变,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把薄澜的皮包骨摆在陆鹤眠身边。
“还挺般配的。”阿竹感慨。
阿梅清点完薄澜身上的家当,道:“进了梅花驿就是一对苦命鸳鸯。”
他们俩只顾着到手的财物,只当早上遇到的鬼是幻觉。
翌日清晨,阿竹和阿梅要早起收拾柴火烧炉灶,正谩骂不休时听见叩门声。
“笃笃——”
“笃笃——”
“又来了,该不会……”阿竹背脊一凉,欲言又止。
“肯定是云州来的散修,都是些穷鬼,没什么可扒拉的。我前几日就在街上见过,他们好多人不乐意和魔界人住在一起,就逃到梁州来,一个个大包小包,出趟门恨不得把家搬来。”阿梅道。
“你可小心些,这些话别让阿松听见,人家时常在和真元君面前走动,咱们要看他面子。”阿竹嘘声。
“他也是个蠢笨无能的。”
阿竹睡眼惺忪去开门:“希望今天不会撞鬼。”
话是这样说,可当他打开门缝,顿时吓得双目圆睁,浑身上下仿佛僵住了一般,手脚也动弹不得,他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你你你……”
“住店。”
那人道。
阿竹回头看向阿梅,神色骇然,眼中满是忧惧,额角渗出一滴滴冷汗。
阿梅最见不得他这幅死样子,道:“怎么回事?说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赶紧把他们打发了。”
薄澜掷出血玛瑙,那莲花花瓣突然化作利齿,咬住阿竹的手腕,开始吞噬他的精血,霎时间骨毁肉销,阿竹没有了,只有一只狐狸皮。
“兄长好厉害。”陆鹤眠面色平静,轻声赞扬。
这话说出来好听,但薄澜总觉得他在反讽。
陆鹤眠的掌心燃起一团火,打算把这只狐妖焚了,薄澜拦下,道:“别,这皮子好着呢,以后就挂门口以儆效尤。”
阿梅听门口一直没动静,不耐烦地出来,正巧看见薄澜的指尖勾着一张狐狸皮了,心下一惊,知道不妙。
阿梅变成鼠身,正要钻入墙角,身体突然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待那怪叫结束,硕大的灰鼠猝然倒地,四肢和头全部分裂成块,一片血肉模糊中只有那双眼还在狡猾地转动。
那血也不是寻常可见的红,而是极深的绿。
他被奇毒侵体,全靠下毒者的灵力吊着一口气,如今下毒的人是不想让他活了。
“阿竹阿梅……”阿松听见动静,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震惊道:“这是什么妖物?”
薄澜道:“你是傻子吗?你的两个好兄弟早就死了,这分明是两个精怪,你纵容他们为非作歹,应向和真元君请罪。”
在梅花驿住店的人吓得不轻,他们只张望了一眼,立马开始收拾包袱,作鸟兽散,现下店内只剩下一群不把寻常妖物放在眼里的散客。
“也好,清净了,正好给苏姑娘治病。”薄澜背手回屋,找了块木牌往梅花驿门口一立,写上了“黑店”二字。
楼下种种都被公孙上尧尽收眼底,他现在才知道自己被人糊弄被人蒙在鼓里,真没意思。陆鹤眠让他白担心一场,薄澜和这小子却有十足默契,合起伙来捉弄妖精。
薄澜抬头,洋洋得意道:“季姑娘,我替你们无情仙山清理门户了,该怎么谢我?”
季晚筝没工夫和他扯这些,催促道:“快上来,苏筠梦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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