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感受到桎梏一松,竟然是蛇妖松开了手,化为一条泥鳅大小的模样,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放霜平落下最后一笔,沈延只觉得后腰一痛,仿若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勒住了腰身。
放霜平抬起眼皮,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蛇妖,慢条斯理道:“你乃是仙人之身,寻常妖物触摸不得,更何况还有那人的——在你身上。”
沈延听不清他口中的某个词语,皱眉问道:“什么?”
放霜平偏过脸,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笑,“师弟,什么时候去看看脑子。你这随时随地忘掉东西的毛病,可不好。”
他站起身,“今日结束了。师弟回去好好休息吧。”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沈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
在他头顶有一道轻蔑的笑声响起。沈延的腰部被几乎是要勒断,那人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勒着他腰的手力气愈发地大。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灵力灌入沈延体内。沈延脖颈的印记亮了起来,四周景物飞速倒退,处在中间的几人却毫无所觉。
放霜平看着沈延的方向,掌心贴出三张符纸,三张符纸无火自燃。
随即,响亮的哨声充斥着屋内,原本奄奄一息的蛇妖一扭身,将自己完全兽化成蛇状,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沈延的方向。
男人“啧”了一声,一条长鞭破风而出,卷住蛇妖的血盆大口,用力一贯——
沈延身体往后一仰,只看见银光闪烁,下一刻,身体居然被打横抱了起来,他的手被束缚着去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脚动弹不得。
他只能看见男人下颚角一道清晰可见安的疤痕,一直从颌角连接着脖颈至胸口以下。
明明是蛇妖受伤,放霜平却蓦地吐出一口血来,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一股浓郁带着血腥味的黑气从他身上渗出。
沈延呼吸一凝,他浑身冷的打颤,耳边凑过来一股热气,男人语笑吟吟,“渡厄。好久不见。”
放霜平很冷静地擦擦了嘴角的血,掐了个法诀,只见那蛇妖身上飘出一缕白烟,随即躯体迅速衰败下来变成一张轻飘飘的纸。
这缕白烟原本是要飘向放霜平的,他伸出手一转,这缕烟就轻巧地转了个弯,打在了男人身上。
“鄙人乃阴罗司缉魂使,前来缉拿要犯渡厄,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忽然,他话锋一转,“只是以我今日之所见,放长老怕是也得跟着我一同走一趟了。”
话音没落,原本钻入缉魂使身体的那缕白烟又飞了出来。
“放长老不走寻常路,心魔也不走寻常路,居然还能被炼化出实体。”
沈延和放霜平闻言神色具是一凛,“嗡”的一声剑鸣,放霜平拔剑就起,直冲缉魂使面门。
缉魂使往后连退三步,腰上缠着的鞭子绕着剑身而上,直接捆住了放霜平握剑的手。
放霜平抬脚就踹,快速和缉魂使拉开距离,同时毫不犹豫地从后背里抽出一把血淋淋的长剑。
原本已经伏诛的蛇妖兀的出现,缠住了缉魂使的双脚拉着他就要往自己嘴巴里送,被缉魂使抽了一鞭子,疼的龇牙咧嘴,不自觉收了尾巴。
“蠢货。”放霜平那把带血的刀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一臂,一个后空翻退到了蛇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脚,怒道:“什么东西都敢往嘴巴里塞。”
说话间,放霜平原本血淋淋地伤口居然又长出了条新的手臂。
缉魂使挑眉,认真地点评道:“赤魁?难怪心魔可以炼化成实体。放长老对别人下得了死手,对自己也不逊色呢。”
魁分三类,白,赤,金。
凡人修仙的基本要求便是灵台清明,而魁则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一道以饲养心魔为宗,不仅仅需要在人清醒的状态下将灵台刨开,再嵌入妖丹,还需要修道者将自己得元神一分为二,以此来炼化自己的心魔实体。
而正是因为妖属不正不邪,同属性的妖丹与修此道者本人的灵力相冲的同时还能利用妖丹的同时修炼心魔,压抑魔性,将魔力通过妖丹洗涤成法力,以此来达到双倍修炼的目的。
而赤魁与其他两魁不同,赤魁双倍修炼的效率最为低下,但再生能力却是最强的,有传言说赤魁即使是脑袋被砍了下来,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只要妖丹还能运转,就还能再生。
但毕竟此法有违天道,更何枉人妖本就是互为异族,妖丹留在人体内时常会暴动,再加之魔气的影响,靠此法修炼的人需要日日忍受断骨再生之痛。
放霜平呼出口白气,蛇妖被他揪着领子扒了起来。他拍了拍蛇妖的脸,哄道:“蠢货,你不是很久没吃人么?喏。”他眼神瞟向缉魂使所在,笑道:“这个就当你今晚的宵夜了。”
沈延也跟着心底骂了句蠢货。
合着放霜平对缉魂使一点概念都没有,若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最不怕,甚至喜欢魔的,那就非属以魔为食的缉魂使了。
放霜平额头上浮现了一枚猩红的血痕,在一片刀剑声中,放霜平缓缓地走向中间的祭坛,同时褪下自己的衣裳,露出背后大片和蛇妖脸上相同的经文!
只是蛇妖的经文是画在人皮上的,而放霜平背后的经却是一道一道刻在背上的,此时,他瘦削后背上最后几句看起来刚完工的经文还在往外渗血。
行至祭台上,放霜平忽然冷淡地撇了沈延一眼,随即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
他一只脚已经踩上了祭坛,长袍完全剥落——放霜平背部如刀刻般利落,他太瘦削两侧肩胛骨像一双待展开的翅膀,经文遍布他的后背,远远看上去,像是块白玉做的雕塑。
他咬开了自己的指尖,将自己的指尖血在那红痕上轻轻一点,嘴里吟念着一连串发音含糊的梵文,缓缓跪坐在祭坛上,仰头躺下。
缉魂使还在和蛇妖搏斗,沈延灵力被束缚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放霜平的动作。
缉魂使看似在和蛇妖搏斗,实则每一招的下手都如同儿戏,他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他又一次躲开蛇妖的攻击,长鞭卷住蛇妖胸腹,将其狠狠地贯入地下。然后就没再继续攻击,反而兴致勃勃地问起沈延来。
“你瘦了。你又不吃饭吗?还是这里对你不好,”
沈延只问:“你想做什么?”
沈延没等来回答,缉魂使跳开几步,又抬头看了眼天空,脱下外袍垫在地上后将沈延放下,再次闪身回去同蛇妖搏斗。
与此同时。放霜平的身躯与石墙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一瞬间原本隐藏在黑夜的里的法阵绽发出灿如白昼的光芒,轰隆隆地几声巨响,密室的上方完全塌陷,月光落了下来。
血沉祭开启了。
放霜平的呼吸起伏很小,他手里握着把短刀,此刻正缓慢而坚决地朝着月光割开自己的脖颈,鲜血并没有喷涌而出,这些血像是被一层不透明的网强行镇压在放霜平的脖颈里面。
这个疯子居然将自己当成祭祀的人牲!
他嘴巴里还在不断地吟唱古老的梵文,可能是因为脖颈被割开的缘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的仿佛是远方吹来的一阵飘渺歌声。
这蛇妖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境界居然猛地提高了好几层,打起来每一招都疯了似的乱砍,毫无章法。
放霜平侧过头,长发如瀑布般泄落在祭坛,月光照着他莹白如玉的躯干,他忽然满怀欣喜地扯开一抹笑,用那微乎其微地嗓音问道:“师弟。你在做什么。”
每个祭祀法阵都有特定的时辰才能献上祭品,放霜平这个献祭法阵属于活人祭祀,时间更加考究,需要卡在清晨第一缕微光出现的时候。
而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他有着一层牢牢护着自己的屏障,不怕被沈延打断,因此有漫长的时间和闲心可以和沈延插科打诨。
沈延什么都不想干,但他想了想,还是道:“你让我做什么?”
似乎没想到沈延会这么说,放霜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你帮我的,够多了。沈延,你如此做,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沈延心说重顾里发生的事情怕什么天道,但他还是扯出个浅浅的笑,手中快速结印,杀气腾腾的法咒直接捅进了蛇妖的心口,缉魂使落鞭的动作一顿,闪身往后退了几步。
蛇妖短促地嚎了一嗓子,心口连一滴血都没喷,直接落地为纸。
放霜平又呕出一口血。浓郁死气裹挟着他。
沈延尚未开口,放霜平忽然发了狂,“我,知道。”放霜平的语气很急切,他死死地瞪着沈延。半晌,忽然笑了:“仙尊,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激怒我,然后得到那个人的消息吧。”
沈延觉得莫名其妙,他尚未张口,肃杀的刀风堪堪擦过沈延耳边,斩下他一缕发丝。
沈延蹦跶着往回退开几步,掐了个法诀,平地起风把刚刚落在地上的符纸卷到了自己手中。
这符纸上密匝匝地挤满了歪七扭八地字迹,若不仔细看,也许会以为是和放霜平身上如出一辙的祭文,但只要仔细看了就会发现这上面密密麻麻极满了的是——生辰八字。
丧心病狂!
沈延捏着符纸的手青筋暴起,可谓怒极反笑:“一千八百六十条人命,放霜平你野心还真是不小啊。”
放霜平目光落在虚空,没什么起伏道:“一报还一报罢了。仙尊此行难道不是这样的目的吗?我还顺水推舟帮了您呢。”
“我竟然还不知道我有什么目的。”
沈延后脖颈隐隐发烫,缉魂使者再次走到他身边。
放霜平像是在看他,又仿佛隔着他在看其他什么人似,缓缓道:“仙尊。你不惜耗费半身修为,不就为了救下他么。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不。还真有。”
放霜平面部的皮肤不断退却,长出了漆黑的鳞片,他伸出手指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似笑非笑,“我为了所求,不惜堕魔,甚至与仇人为伍。而沈延你呀,既想要自己光明伟正的名声,又想要不能放在阳光下的一切。仙尊啊,你比我,还痴心妄想。”
[亲亲]终于给我弄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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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潜渊蛟·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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