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希发消息过去,等了有一会儿赵辰澜才回复,问她这会儿已经工作了吗。
徐昭希回复“是啊”,她不喜欢被人骗,也不喜欢骗人,可说实话,赵辰澜会继续跟她聊下去,她已经打算从梦中醒过来,她好不容易下决心回来,不能功亏一篑。
赵辰澜很快回复,说等她不忙了,再跟她聊聊天。后面加了猫猫微笑的表情包。
徐昭希的脑海顿时浮现了赵辰澜的笑脸,她的心不由酥了,脸上泛着笑意。她拍了拍脸,把手机翻过去,快步走到冰箱那里,去看有没有食材。
冰箱里只有水、果酱,还有去味的干瘪的柠檬片。
她关了冰箱,拿了手机,去附近的超市买今晚做饭的食材。街上的人和景,跟她离开前差不多。超市生鲜区的位置有一点点变化,本来卖蜜桃的位置,被山竹占了,蔬菜、肉类没有变。
看到樱桃,她又想起了赵辰澜,忍不住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看赵辰澜的头像。
赵辰澜的头像是一只眼睛透着纯真的白猫,她在餐厅、房间都没见过这只猫,她很想问她这只猫叫什么名字,这只猫有什么样的故事。
她按捺住了,去找她要买的蔬菜、肉类。之后看到赵辰澜做给她吃过的菜,都会想起她。
三年前刚回来那段时间她没像这样密集地想起赵辰澜,那时她没有时间,时间被医院的事、学业论文分割,留给赵辰澜的大多数时间在梦里。
梦里有时候会复现那晚的点滴,有时候是她质问赵辰澜为什么不联系她,把她想过的各种可能都在梦里重现。
自妈妈后,赵辰澜是另一位常在梦里扰乱她的人。
现在只不过跟赵辰澜分别几个小时,就这么常想起她,太离谱。
重复做一件事,不管这件事当下有多喜欢,到了一定时间,总会厌倦。但想起赵辰澜这件事,到她第二天去医院,仍没厌倦。
在昨晚的梦里,复现了前晚她跟赵辰澜做到累时的片段,她躺在赵辰澜怀里,两指仍在温热的山丘里面,山丘仍在震颤,雨滴溅在指尖,顺着手臂流出来,打湿了梦里和梦外的她。
醒来,她听见水滴声,去拉窗帘,天还没全亮,外面下着小雨。
她竟然又想起了赵辰澜,想她这时候平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不管怎么晃动手掌,她都不会动。
想着想着,又不自觉笑出来。这个时候的她很难对赵辰澜免疫,她不急着去压,她的心和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才一天而已。
她走进医院大门,林奕畅朝她摇了摇手中的咖啡,快步走向她,抱了她一下。
医院里来往的人,没有看她们,徐昭希还是觉得不自在。林奕畅伸臂想挽她的胳膊,被她躲过。林奕畅没有再尝试,把手中的咖啡给她,就直入正题。
徐昭希指着前面,说去办公室再说。林奕畅说办公室现在不只她们两个人,也不方便。
去往天台的路上,林奕畅把最近科室的变动说了一下,因为徐昭希缺位,医院新招了医生,人是姜教授找来的。
林奕畅略去了这位新来的医生接手徐昭希病人的事,但是徐昭希猜到了,还直接问了出来。林奕畅拍拍她的肩,说也许姜教授给她安排了别的病人。
这个结果在徐昭希的意料之中,姜教授让她先来找她时,她就想到了。
林奕畅端详着她的脸,见她没有难受,松了口气。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先说好,你要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徐昭希微微皱着眉头,转脸看她,摆出可怜的脸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瞅着她。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林奕畅这副神情。
“什么事?”
林奕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字一句说着,边说边看着徐昭希。徐昭希听完,跟刚才一样没什么表情,似乎不生气。
“我生气有什么用,我走了,你顶替我,很正常。那晚你说你做的很难的手术,本来该我来做对吧?”
林奕畅点点头,一副想哭的表情。
徐昭希看了摇着头,这哪里值得哭呢?但她没说出口,静静望着还想说话的人。
“你不知道,我是头一次被姜教授指定,头一次被她夸,头一次跟她一起做一台手术。我虽然怕她,但她是我的偶像,永远那么镇定,永远那么睿智。”
听到“永远”,徐昭希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人能永远保持一种状态。
“明白。”
林奕畅有些不满意徐昭希的反应,还要再说,被徐昭希阻止,她说她得去找姜教授了。
徐昭希站起身,林奕畅忽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想拉她,又把手缩回去。
徐昭希看见了,说等下班了再跟她说。什么事,两人心知肚明。
这种默契,不只情人之间有,相处很久的好友之间也有。
她跟赵辰澜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好像也有这种默契。她亲赵辰澜时,两人的头没有朝一个方向。她想做什么,赵辰澜没有犹豫刚好配合上。做那件事也是,她主动一回,赵辰澜用同样的方式也主动一回,没有人一直当被动的人。
赵辰澜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时,她其实有些怕,怕这样热情的人,靠近就会被灼伤。
跟林奕畅的关系,也是这样,因为不得不在一个空间,她可以选择屏蔽,但她拒绝不了林奕畅再三的求助。
姜教授的办公室近在眼前,她收回思绪,让注意力回到应对姜教授的事上。
敲了三声门,姜教授让她进来。门推开,姜教授笑着摘下眼镜,说她恢复的不错,让她坐到她对面。
她关了门,姜教授递给她一个文件,上面是一个名叫郑耀理的简历,跟她同龄,是校友,出过国,在国外医院实习,当过三年的住院医,做过脑瘤手术,在期刊发表了相关论文。
“你觉得她怎么样?”
徐昭希抬起头看着姜元炫,“有留过学,做过成功的脑瘤手术,很不错。”
姜元炫又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郑耀理发表的那篇脑瘤手术论文,我给你邮箱发了那台脑瘤手术的视频。叫你来的原因,你应该听林奕畅说了,你接受这个决定吗?”
徐昭希没有回答,只问接下来她的工作内容。
“乐淙说你帮我妈的樱桃园做事,还说你很熟练,让我很意外。你现在的反应也让我意外。你倒在手术室,真的把我吓了一跳,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么失态过。昭希,我希望你去找刘医生,跟她聊一聊,时间是半年。如果半年内,刘医生那边通过了,你会回到手术台。如果半年后,没有通过,时间将延长,相应的,你上大手术的期限也会延长。我相信你的技术,但是做手术不能只有技术。这半年的时间,你去急诊那边做一些需要开刀、缝合的小手术。”
徐昭希感觉一股涩意蹿上喉头,她咬牙极力忍住。
姜元炫喝了一口水,“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
出了门,徐昭希疾步走到窗户那边,一到那里,她踮起脚,整个人压在窗台上,大口喘气。极力忍住的眼泪,顷刻夺眶而出,顺着她的面颊,滴往楼下,砸在芭蕉叶上。
昨天想好的话,没有用武之地,姜教授想得很周全,替她挡住院领导那边的责难,又想好了万全之法,更知道如何挡住她的坚持。
在这之前,借林奕畅的口,给她打了预防针。
她不是因为委屈才哭,而是后面半年都不能再上手术台了。她知道半个月一个月的解决不了她心里的难题,如果能解决,不至于过了十年,她还放不下。
她本以为她放下了,再次面临,她的问题破体而出,砸碎她之前所有的伪装。
妈妈去世后的那三年,她一直凭着一口气,她要考上医学院,当上医生,心无杂念去学习。她把妈妈压在心底,在梦里想念她。
考上医学院,学业繁重,她仍在梦里喊妈妈,在梦里忏悔。她没有跟人说过,她当初要是坚持,妈妈不会这么快离开她。
了解脑瘤之后,她更觉得是当初的自己不够坚持。
跟刘医生倾诉,能减轻她的心理负担,能不能根除,她不抱希望。因为她始终觉得,只有她做了一台成功的脑瘤手术,她才能根除。
手机响了,她抬起手臂擦了擦脸,电话是余护士打来的,让她去急诊室,说有一个头部插了块玻璃的病人,需要她去处理。她应了一声,说她马上去。
她全力跑到办公室,看见郑耀理坐在她对面那张办公桌,头都没抬。她拉了白大褂穿上,带着听诊器,跑出了办公室。
还没进急诊室,就听到里头哭喊的声音,听得她心尖直颤。
一大早,急诊室就这么多人,她来不及感叹,余护士朝她招手,她连忙穿过人群跑过去。头上插了块玻璃的病人是个中学生,玻璃插在后脑边缘位置,她边戴手套边看伤口,玻璃没有露在外面,应该是嵌进去了。
余护士说已经打过麻醉,递给她手术刀,另一位护士拉了窗帘。余护士把手术灯对着伤口处,她戴上口罩,一手拿着手术刀,一手扶着伤口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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