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桃心里烦得要死。
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她立刻转身抬头,迎上了神像——
视线立刻撞上了那张斑驳脱落的神像脸庞,端坐在祭台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众生。
可那神情与悲悯宽容根本搭不上半点关系,反而像是带着某种恶意……
血红的颜料从眼角晕染开,顺着神像的侧脸一路流淌而下……
闻桃心脏鼓动,跳得飞快。她紧紧地盯住神像,呼吸放得轻而又轻,在胸前合十的手指尖用力得泛白。
她其实并不想要向神像许愿,刚刚不过是被几个人争吵激得发了脾气而已。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闻桃死死地咬住下唇,垂下了眼睑,开始祈愿。
“请您让雨停下,让我们安全下山,拜托拜托。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回家的话,我愿意……我愿意……”
她脑子里犹豫思考了好一会,却还是想不到愿意这两个字后面该接上什么。
直到闻桃再次抬起头来,凝视着神像,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声音太轻了,让人听不清内容。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静止了,等到鼻尖忽然被浓郁刺鼻的土腥味盈满的时候,闻桃才像是突然惊醒过来,开始大口地喘气。
她忽然意识道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几个字到底是什么了。
我愿意……
——成为你的信徒。
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她惊慌地抬起头来看着神像。依旧是那张斑驳脱落的脸,可是闻桃总觉得神像好像哪里变了样。
她愣愣地盯住神像,一时之间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嘈杂的雨声消失了、呼啸的风声没有了,树枝燃烧的声音、雷声,周围一切的声音都从她耳边消失了。
直到自己的肩膀忽然间被人死死地捏住,闻桃呆呆地顺着那力道抬起头,就看见蒋明瑞双眼都透露着焦灼,嘴巴一开一合的好像正在对她说些什么。
可闻桃还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哑剧。
突然,闻桃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暗哑的笑声,紧接着圆润白皙的耳垂上猛地传来阴凉粘湿又粗糙的触感,就好像是被蛇信子重重地舔舐含吮过。
——阴森诡异的让人浑身发麻。
可就是这一刻之后,所有的声音终于正常归位。
“闻桃、闻桃!你还好吗,可以听得见我说话吗?”
闻桃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着蒋明瑞:“明瑞哥……我、我可以听到……”
蒋明瑞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闻桃忽然痛苦的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无论别人和她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可能是低血糖反应”,蒋明瑞仔细观察了一下闻桃的脸色,又接过李煦递过来的清凉糖,亲自剥开了糖纸递到闻桃的嘴边,“吃下去就好了。”
她垂眸看着男人掌心中的淡粉色糖果、又抬头看看蒋明瑞,发现他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漆黑如同浓重夜色的眼瞳俯视着自己,最外层确实笼罩着一层关心,可如果再往瞳孔深处看去,却总觉得有恶意的戏谑若有似无地飘过。
闻桃动作缓慢地低下头,静静地盯了那糖果半晌,好一会之后殷红的舌尖像是某种警觉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的从口中探出头来。
她低着头,也就没有看见蒋明瑞的面上那层薄薄的面具瞬间如同蛛网一般裂开——关心的神色犹如潮水一般从他脸上退了个干净,只剩下微微上挑的嘴角,噙着诡异至极的笑。
“乖。”
“蒋明瑞”看着少女的头顶,声音变得暗哑又蛊惑。
“吃下去。”
闻桃用舌尖舔了舔糖果,却没有立刻吃下肚,反而犹疑着又缩回去了一点点。
“蒋明瑞”却在这时忽然伸出手,轻柔却不容置疑地贴在闻桃的脸侧,带着薄茧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女孩柔嫩的侧脸,“听话。”
闻桃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这样抗拒这一颗清凉糖。
她瞪着眼睛,视线死死凝在浅绿色的糖果上——这明明就只是一颗普通的糖果而已。
女孩竟然还是不肯放弃,并且还能坚持到现在,这实在让它有点出乎意料。
“真可爱。”
“蒋明瑞”忽然笑了起来,他不再伸着手,反倒直接将糖果放进自己嘴里,右手掐住女孩的下颌,左手搂住女孩的后腰,让她避无可避的整个人都迎向自己。
“挣扎什么,嗯?”
——嘴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紧接着有什么森凉的、泛着血腥气的东西朝着自己的喉咙逼近。
是很危险的东西!
非常危险!
闻桃的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像是终于脱离了什么掌控一样,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可是后腰上却被一只大掌紧紧地箍住,朝着眼前男人的怀中送去。
她想要抵抗,可是四肢却竟然开始发软。一点点力气都用不上也就算了,她甚至开始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只有嘴唇上鲜明的触感。
原本樱粉色的唇被重重研磨,舌尖探了进来,肆意凌虐,显然已经将这里视为自己的领地。
“唔……唔!放、放开……”
轻微的刺痛拉回了几分闻桃的神智,她意识到是自己口中的软肉被咬了,而且应该是被咬出了血。
“好甜。”
浓黑细密的睫毛好似破碎的蝶翼一般,颤巍巍地挣扎着,可怜又可爱。
“蒋明瑞”始终没有闭眼,它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能观察闻桃的机会。缠绕在血色中的漆黑目光贪婪又仔细,一一扫过闻桃的眼睛、鼻尖、嘴唇。
皮肤上浅浅的绒毛、藏在眼皮中的那粒红痣,还有娇翘的鼻子,它都看不够。腹中克制不住的涌现出饥饿感,催促着它去吞噬、去掠夺、去占有。
被掐在掌心的腰那么的软,软得只要它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心里翻滚暴躁着的饥渴更加重了,只有听见女孩低低的呼痛哀叫声,才能稍微缓解。
它重重一咬——
嘴唇上刺痛地剧烈,闻桃再也忍不住,猛然睁开了双眼。
……
……
血红的眼睛出现在极其近的距离,就在闻桃的面前。
下一秒,血红的眼睛更加压迫性的贴近了过来,带着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血腥气。
“抓到你了。”
*
闻桃猛地睁开双眼,心脏重重地在胸膛中擂动。
入眼是极其有辨识度的白墙。
……是在……医院。
那刚刚的……是噩梦?
这个认识像是一阵温柔的安抚,让闻桃几乎破两百的心跳渐渐平缓了下去。
她转头看下自己的右手,长长的留置针扎在手腕上,吊瓶挂在架子上,药液顺着管道,一滴一滴的留下。
果然是梦。
闻桃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等终于缓了过来之后,才慢慢坐起身来,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明明应该在徒步,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可是才刚一想到这儿,脑子里忽然就钻心的疼,痛得她忍不住重重地敲自己的脑袋。
“你怎么起来了?”
闻桃抬起头,看见汪丽正从床尾转过来,满脸都是不赞同。
“医生说你发高烧,再晚一点治疗的话,可能人都要被烧傻了。”汪丽检查完吊针没有问题,才从床底下抽了个凳子坐下来,“感觉好点没?”
——自己原来是发烧了吗?
所以她看见的那双红色的眼睛……应该只是做梦而已?
闻桃呆呆地望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双手,她脑海中忽然又闪过血红色的眼睛,整个人就像是被掐住了后颈的猫一样,猛地抓住汪丽的双手,艰难又犹豫地问:“我们……是怎么下山的?”
汪丽正在给她盖被子,被闻桃的动作下了一跳:“怎么了啊这是?”
闻桃用的劲越来越大,紧紧地盯着汪丽,催促:“快说,我们是怎么下来的!”
“当然是救援队把我们救下来的!不然我们还能自己下来吗?哎呀,你快松手,用这么大劲儿干嘛,我的手都要被你捏青了。”
“救援队……救援队……”闻桃喃喃着泄了劲。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汪丽揉着自己的手腕,她看见闻桃恍恍惚惚的样子不由得笑出来:“不是救援队还能是谁救了我们?下次要是再出门徒步可得好好看一下天气了。”
她说着又站起身去检查输液瓶的状况。
医院中的消毒水味、雪白的墙壁,这些再日常不过的东西,终于将闻桃从那场恍恍惚惚的噩梦中唤醒。
也是,除了救援队,哪里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呢?
难道还真能是因为她许愿吗?
闻桃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靠在床背上,又问汪丽:“那明瑞哥和李煦呢?”
“他们忙着呢,不然今天也会和我一起来看你的。”
汪丽看她坐得好像不太舒服,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闻桃身后,亲切的简直不像是从前和自己针锋相对的那个人。
闻桃看着她忙前忙后,狐疑地不行:“你……你没事吧?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一出,病房里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闻桃看着汪丽脸上浮出一抹既尴尬又抱歉的微笑,“有话就直说。”
语气可实在是不客气。
汪丽的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看着像是要发火又拼命忍耐下来的样子,开口说:“你好好养两天,医生说虽然只是发烧,可是在深山老林了呆了那么久,还是要再多观察一天,看会不会感染了其他的病菌。”
一人坐在床上,一人站着。
明明是闻桃在低处,可是汪丽才仿佛是那个更不自在的人,她看着闻桃苍白的脸,原本从嘴边吞下去好几次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一次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找到那座荒庙让我们躲雨、如果不是那座荒庙更好找,这一次的后果简直不能想。”
汪丽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闻桃的眼睛。她的性格强势,从来都不肯服输,尤其是对着自己这个优秀的小师妹。
可哪里知道等她说完之后,闻桃竟然一直都没有开口。
汪丽心里一想,人家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自己这么轻飘飘一句道谢确实也算不了什么,一咬牙一抬头——
就对上了闻桃那双幸灾乐祸的一双眼。
“哎呀呀呀。”
“……”
“啧啧啧。”
闻桃做作地挑起自己一缕头发,在食指上转啊转,阴阳怪气:“我这是看到了什么,是师姐给我说谢谢哎~”
汪丽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闻桃娇娇俏俏地往床头柜上的水果一指:“有点点额,想要吃橘子。”
汪丽顶着猪肝脸快速给闻桃剥了一个橘子,竟然还硬撑着陪了闻桃一个多小时,这才走了。
与汪丽说的相反,闻桃才刚吃过晚饭,玩了一会手机,竟然就遇到了第二个访客——汪丽口中很忙的蒋明瑞。
男人站在病房门口凝着她,漆黑的眼睛落在闻桃身上,淡淡地开口。
“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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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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