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骂了半天，程又枉却甩着两只脚丫子嘿嘿嘿地笑，直似是一句也没听进去，程又直气得只想拍他两下，宅邸里的老仆人林永却过来说是药熬好了，可要现在喂给小哥儿？
“多谢永伯，我来吧。”
程又直接了汤药刚一转头，本来在床上的人已经不见影子了，转头的时候，只在门口留下了一道残影，“阿枉！”。
程又直本就伤势沉重，行动不便，此时只能勉强站住身子而已，很显然是追不上的，只得沉声朝外喝叫，“程又枉！你给我进来！”没回应，“再不进来，我叫人拿你了？”。
程又直几乎就要站不住的时候，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脸儿苦兮兮地道，“哥哥，苦——”。
“永伯，烦您给他拿点蜜饯。”高声是说给程又枉听的，低声才是说给林永的，“我哄他进来，你把门从外边锁上。”。
林永答应了一声就往出去走。
程又直扶着床架说，“永伯去拿蜜饯，你先进来，不然着凉了，你得喝更多药——”。
程又枉不疑有他，踩着光脚丫进来了，才走到房子中央，门就被关上了，这才知道上当了，跑过去时已经打不开了，回头满脸哀怨道，“哥哥，你骗我——”。
程又直没有太多精神与他争辩，“过来，把药吃了。”。
“苦——”程又枉说着直是往后退，可却实在无处可退，心里想着，怎么可以变成一只蚊蝇，从窗缝之间飞出去——
程又直再站不住了，就也顾不得疼痛地坐在了床边，得亏他们将他放下来的时候，底下铺了一张毡子，不若还得重新洗床褥，就只是这样很简单的动作，都引带出一身淋漓的大汗，蜇得伤口一阵刺痛，强撑着做出笑来，作势吃了一口，“不苦的，阿枉，乖，我们吃了好不好？”。
“你骗我”程又枉并不上当，抱着手臂扭过头哼道，“我才不信——”。
程又直的手也开始发抖，里边的药液撒出来一些，折腾了这半时，也已经凉下来了，没工夫再跟他耗了，冷了脸色道，“你再不过来，我就叫人按了你，往下冲灌。”。
程又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问，“你舍得么？”。
程又直实在有些撑不下去，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力地说，“舍得”。
“我不信——”程又枉摇摇头。
程又直道，“你大可以试试”然后在程又直的十个数数到三的时候，“你今晚陪我么？”。
“陪”程又直心内苦笑，“不止今晚，以后的半个月，我都会在这陪你。”。
程又直实在震惊了，“真的？老东西会那么好心？”。
程又直为这一声气得睁开眼，张口正要说这孩子，可却见这孩子踩着光脚丫走过来，踮起脚用手背揩着他额头上的汗，“哥哥你是热？还是疼哇？怎么这么多汗呢？”。
程又直感慰地笑了笑，“有些热，不妨事。哥哥累了，你喝了药，我们睡觉好不好？”。
程又枉也看出了哥哥的确很难受，就点了点头，又问，“哥哥不是才睡了好几个时辰么？怎么又要睡了呢？”。
“这几天太累了，所以先生才让我在这里歇养的——”程又直想着，自己若说是，先生是让他在此反省，这孩子又要口不择言地骂先生‘老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他已经跟他说了好多次了，甚至还为此动过两下手，但就是怎么都改不掉——
“老东西还真挺好心的——”程又枉发自真心地说道，却发现哥哥脸色不对，赶紧笑嘻嘻道，“哥哥不气，阿枉喝药，这就喝药——”。
程又直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这回还真是一口气喝完了，只就，“咽下去，不许吐！”，又被他强行堵住口咽了下去，放开手后就连连呛咳不止，他去一边的茶壶倒了点水，小心喂弟弟喝了后，就稍微好了一点，剩下的就倒在了他的汗巾上，浸湿了将那脚丫子擦干净了，看是下边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硌红了，就不由生气，用力打了两三下，骂道，“你再不穿鞋乱跑，我就、我就——”对着这么个小东西，骂不能骂，打不能打的，只剩无奈，最后可算想到个能威胁他的，“天天给你喝这苦药。”。
程又枉拨浪鼓般摇头，“不了，不了，再不敢了，不要喝苦药——”又在程又直给放枕头脱小袍子的时候说，“老东西找的御医，一看就不行，故意给我开苦药，可坏——”。
“程又枉！”
“哥哥？”
“我再从你口里听见一此这话”程又直说着扬了扬手，“我可真的要收拾你了——”。
程又枉愣愣地看着，程又直又道，“那是你师父！你的这条小命，都不知道被先生救回来好几回，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知不知道？”。
“你要是再不听话，哥哥就不要你了——”
程又枉还是害怕了，但还是轻声嗫喏着，“可他打你——”。
程又直愣了下，“那是我犯了错，应该受到责罚。”。
“那你这回犯了什么错？”
“我——”程又直怔了半天，说，“我、我不知道——”。
“你看吧，老东西，就这个样子——”
程又直忽然有些气闷，轻轻推开站在床上的程又枉，爬到床上背身睡了，程又枉跪在那里叫，“哥哥？”，程又直带着浓厚气音的一句，“睡觉！”后，就也乖乖地睡了，可却没会儿又蹭过去，“哥哥抱”程又直就转过身来，将人揽进了怀里，低声说，“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所以，为了我们能一起好好活着，阿枉你要听话，不犯更多的错，知不知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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