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他在被小火者移上那形制似同木床,偏后安有一椅圈,板前后用粗线绳栓,并用两杠斜抬的,只有司礼监掌印、秉笔可乘坐的板车时,还是不免哀吟了几声,却没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只被从屋中抬了出来。

沿路不知吸引了多少内宦宫婢的目光,可他就只做了个昏死过去浑事不知的样子罢了,只就遇上一个不可装作不识之人——

却是先生的师兄,他的师伯,随堂太监邹馀,“这是怎了?”。

小火者只说,“回禀大铛,掌印让我们将程奉御送到宫外宅邸去——”。

邹馀说着走到跟前看了看,温热的手掌在程又直额头上试了下,“这是发热了”,转头又问那两个小火者,“没说让你们托个御医或是请个大夫看看?”。

程又直很想回应一句,可却像是魇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一语也发不出,只听那小火者说是, “回大铛,掌印没说,只让我们送回去——”。

邹馀似是不以为怪地叹了口气,遂即带着点轻微的埋怨道,“季和也真是的,孩子都烧成这样了,也不说找个人看看,就这么扔出去了?”又抬步往前走道,“我去找他!”又回头叮嘱小火者,“你们动作轻着点,回去安顿好了再回。”。

小火者答应下来后,就更加放慢步子往前走,回头看了眼人事不省的程又直,低声与另一人道,“这打的可真够狠的——”

另一人附和,“是啊,这幅样子都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这人低声道,“这话可不敢说”。

另一人适时噤口,见这人又看了一眼,“那么秀俊的一张脸,现在都肿成什么样子了?要我说啊,掌印要是这么不知怜惜,倒不如如圣上所说的,将其送给我们最是怜香惜玉的九王爷好了。凭着这副皮囊这等样貌,想来是极受宠的,不用像在这里一般见日地被磋磨折辱——”。

“就是说。”这人附和一声,语气却又一转,“不过这福分,到底还是圣上宠顾倚重掌印罢了。”。

“圣上给出的两样选择。其一这条,究地也是为让掌印更加深刻地雪恨报复罢了;至若,这其二,将其派到太子宫中做近侍,又是于掌印爱屋及乌的爱重之意,至若如何抉择,全在掌印一念之间——”。

程又直不知道他是源于震惊,还是疼病,那两个小火者之后的对话他再没有听清,再对外界有意识的时候,连着铺天盖地的疼痛一起传到脑中的是弟弟阿枉的哭泣声,他浑身唯一还好着的右手被阿枉抓在手里拉扯着,“哥哥,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哇,你要死了,阿枉孤苦伶仃的,可要怎么办啊——”。

程又直努力聚集起一点力气,拼凑出笑来道,“哎呦,你再这么撕扯我,我没死,也被你扯散架了,散架的哥哥,你还要么?”。

程又枉听了,吓得缩回了手,白着张小脸,半天道,“哥哥,你可吓死阿枉了,那老东西又打你是不是了?等他回这里来,阿枉咬他,替哥哥报仇——”他人小,打不过,只能咬一口,一口不够,多咬几口,替哥哥出气!

程又直皱眉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许这么说?”。

程又枉被教训地缩了缩脖子,糯糯道,“嗯,哥哥说了。”,又看了眼都起不来陪他的哥哥心里就还是生气,“可那老——”对上哥哥带着严厉的脸色,“可他打你,阿枉心疼,想帮哥哥——”。

程又直脸色缓了缓,低声哄劝了一句,“你好好吃药,把病养好了,就是帮哥哥最大的忙了。”。

程又枉喑哑的童声答应了一声,转头低低嗫喏了一声,“老东西,咬死你。”。

程又直因怕吓到弟弟,全副精神都集中撑着自己的身体,也就没听见,起来看了看窗棂透进来的天色,此时已经慢慢暗将下来,程又枉看见了,立即会意,自告奋勇,急急道,“我去点灯——”。

“站住!”一声呵斥后,程又枉懵懵地回过头去,程又直从床上撑着坐起来,“你的鞋呢?”。

程又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光脚丫,抬头嘿嘿笑道,“急着看哥哥,忘记穿了。”。

程又直气地骂道,“你知不知道你还病着?这地上又湿又冷的,邪气进了身体,更严重了怎么办?”伸手将人拉了过去,抱在了榻上坐着,用手将其脚底粘上的尘土石屑拍下来,“你病糊涂了是不是?不知道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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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十八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