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昶将人看定了,“为什么不还手?”。
程又直闻言却垂下眼去,闷闷然不作回答。
林昶又道,“以你如今的功力修为,要与我对上十几二十招,完全不成任何问题。我给你对手的机会,你却为何就是不肯?”。
程又直还是先前那句话,“我不会与先生动手。”。
林昶眉心蹙将起来,顿了一会儿,“你究竟是迂腐,还是愚蠢?”。
程又直仍是沉默不答。
林昶只当他是真的不懂,本着‘先生’之职分,只想着解释两句,“你有能与我分庭对峙的实力,才能在皇帝跟前显露出你的价值,也才能在这宫禁之中,真正地安身立命站稳脚跟,我给你这机会,你为——”。
程又直有生头一回截口打断了林昶的话,“阿偿知道,先生不必说了。”继而咬着破裂干燥的下唇,低缓的音色中,不知何故带着不加掩饰的悲伤,“阿偿不是逄蒙——”。
林昶怔了少刻,继而冷哼出来一声,“看来是迂腐!”,下意识要去枕边拿那柄洒金折扇,可却没有找到。这才想起这是在宫里,不是在外边宅邸,只好以食指化作折扇在人脑门上敲得一敲,又在脑门上狠狠戳捣了两下,“迂腐,迂腐之极!”,转而又问,“却又不想升官了?”。
程又直分明挨了训斥敲打,唇角却不由浅浅牵起一点弧度,是疼痛刚好可以忍耐的程度,又再稍稍点头,“想,但不是踩踏着先生升上去。阿偿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升官的——”。
林昶听到此处,嗤声打断,“能力?你有么?”。
程又直难得不是一味应和之语,语气竟是分外坚持执着,“有的,先生。”顿了顿又道,“就是可能时间会更久一些,先生且就耐心等一等我——”。
程又直在这句之后,还在心里补了一句,‘阿偿已经在拼命长大了,先生你再等一等阿偿。阿偿一定不亏负先生五年多的用心教导。’,只林昶自然并不知晓他这心里话,只就哼道,“林某此生最为缺少的,却就是这耐心了。你跟了我五年,却连这都不知道?”。
程又直只是缓缓摇头,“先生要真是没有耐心之人,阿偿早些年前只怕就被先生打死了。阿偿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就说明先生是很有耐心的人了——”。
林昶不知他这话,究竟算是好话,还是坏话,但只就当好话来听,“那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好了,全不如师兄与阿宏所说的,几近苛虐死了你——”又并不愿意于此去多余争论,就在这般带着玩笑的口气说了一句,就转过了话题,“你是想凭着你那二两本事,在浣衣局如何的大显宏图经纶?”。
程又直神思注意却还是停留在了为先那一句,“阿宏心思浅薄,性子直莽,他的话先生不必放在心上。等我好些了以后,再跟他解释就是了。只就——”说着又微微皱了眉头,“师伯如何这么说?先生没有跟师伯说真实原由么?”。
林昶虽然不想去谈论这个话题,但却难得的没有出声训斥,反还解释了一句,“正是因为知道真实原由,才更加的生气,说我——”说着语气却消堙了下去,程又直等了好半刻,仍是不见下文,遂就追问了一句,“师伯说什么?”。
林昶方才再次启口,却不是接着那句话,反是攒眉冷声斥问,“谁给你的胆子那么说的?”。
程又直不免就是一愣,愣神过后,也还是惶惑不已,也是他今天大概是自恃着伤势沉重,先生不能再将他如何的侥幸心思,已经在这一会儿说了太多‘放胆’的话了,一时也说不清先生指的究竟是哪一句?
林昶也看出他没听出来,就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说什么‘此身此躯,终其一生,不论生死,都是我的。’,还有什么‘若使不能允准,小臣有死而已。’的浑话瞎话——”。
程又直目色坚定地摇摇头,“不是浑话瞎话,是阿偿肺腑之语——”。
林昶本想出口训斥一句,可心下不知为何熨帖舒坦得很,一时还生发不出几分一作训斥之色的怒意来,无意识地开口,“便就是肺腑之言,那是言说的场合么?你知不知道——”。
“知道”
如果林昶自觉自己没有听错的话,程又直的言辞之中竟然带着几分凌厉的锋芒,就在愣神之间,听其又说了一遍,“阿偿知道,先生。”语气却是放缓了一些,“这是可能会掉脑袋的话”。
林昶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面前的孩子,又或者,有点不像孩子了,有些陌生的,陌生的叛逆?嘴上说着不跟他分庭抗礼,但实则每一句都在跟他‘分庭抗礼’,心下莫名就有些生气,手上又没个趁手的家伙什,就还是拿食指敲人脑壳,“知道你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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