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无数国人纷纷涌向**广场,见证万载难逢的盛大的开国大典。
纪豫行、邹夜春、霍尚智等人作为党的建设先锋,与主席总理一同站在**城楼观看阅兵仪式。
无数外国同盟纷纷送上贺礼,摒却各种纷纷扰扰,在礼物送达的那一刻,笑意凛然地说上一句“恭喜”。
下午三时许,主席在**城楼上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国歌奏响的同时,五星红旗正式在**广场升起。
阅兵仪式后,主席正式签署同意“北平更名为北京”、“华东抗战纪念馆更名为国家抗战纪念馆”等事宜的主席令,并向全国公众公布。
*
与此同时,河北邯郸。
夏末秋初的天黑的总是要晚些的,晚上七点半天才稍稍暗下来。
邯郸城西原抗战大本营驻地,有人趁着夜色,带了一群人扛着铲子锄头偷偷进了大本营。
为首的人微胖的身材外身着上等布料手工缝制的西装,沿着大门一步一步丈量过去,最后在院子靠北边的一个位置站定,小声悄摸开口:“就是这儿,都给我使劲儿挖!”
身后跟着的人没有任何迟疑的找好各自的位置开始动手,但还是有人疑惑似的悄悄用余光看那人一眼。
这人确定不是来偷东西的吗?怎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好你个薛贼!竟然建国当日来我英雄营偷东西!”
半个多小时之后,埋在地下的箱子都被翻出来两箱了,院子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脸上表情很是凶神恶煞。
院子里挖地的一众人纷纷停了手里的动作,紧紧握着铲子瑟瑟发抖。
生怕被来人一枪崩了。
“这话说的,我来拿我的东西罢了,怎么能叫偷呢?”
刚才进院子时悄悄摸摸说话很是小声的人,这会儿看见这位河北的长官,反倒说话不卑不亢铿锵有力起来。
搞得那些干活的人都有些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搬行,”仲舒怀眼神扫过那两个已经挖出来的箱子,“但是在我这儿存了这么久,得留五千两大洋当利息给我充军。”
薛宇涛咬牙切齿:“你他娘的比我还像奸商!”
仲舒怀这会儿笑得温和:“承让。”
之后也没走,就站在薛宇涛身旁,看着他带来的那些人挖大洋。
“今儿不开国大典么?”薛宇涛突然想起来什么,侧目看着他,“你作为开国功臣怎么没去北京?”
仲舒怀这会儿反倒是有心思和他开起玩笑了:“料到有小贼要来我这儿偷大洋,特意留下来守着的。”
薛宇涛:“……”
气氛又沉寂片刻,仲舒怀又突然开口:“谢谢你啊。”
薛宇涛一顿,转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不解。
“那时候河北、山东和上海各地都不太平,要不是你这十万两大洋,怕是后来的仗没那么好打。”仲舒怀语气沉静,解释了句。
“害!说这些,家国大事当头,我虽然不能和你们一样冲在前线,但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不是。”薛宇涛咧嘴笑着:“再说了,这十万两大洋也不是我的功劳啊。”
薛宇涛说着,又突然问他:“当时提议来我这儿换银票的那位长官现在怎么样了?看他那么有想法的一个人,后来的战争中应该有很大建树吧?他那个人一看就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英雄。”
“怎么样?是不是如今比你混得好?”薛宇涛干银行多年,自诩有一双看人特准的眼睛,此刻满脸骄傲地自顾自说着:“今日开国大典,他应该是得站在主席身边的吧?”
仲舒怀看他一直神采飞扬地说着,直到他说完,才轻轻开了口:“牺牲了。”
薛宇涛所有到嘴边的夸赞之词在仲舒怀这三个字后戛然而止,眸间全是不相信。
仲舒怀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又说:“他离开河北后去了山东支援,之后又去了北京,三七年十月份,在北京被日本人抓了,然后牺牲了。”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薛宇涛眉眼间带着对英雄的惋惜,眼角泛带了些红色。
片刻后,有手下来和仲舒怀说了些什么,仲舒怀留下句“你在这儿慢慢挖,等会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后,便跟着手下匆匆走了。
薛宇涛回头看着仲舒怀的背影,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了解他,知道他怕被人在路上抢了大洋,特意安排人送他。
他来的时候悄悄摸摸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是因为怕被外面的人知道他在挖大洋,在路上埋伏抢他大洋。
在他这种人眼中,大洋比命都重要。
所以后来仲舒怀来了他反而大胆了,就是因为有仲舒怀在,外面那些小贼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仲舒怀面前造次。
仲舒怀是天微亮的时候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薛宇涛已经走了,院子里被挖出来的土都已经重新填回去,和之前看不出任何变化。
院子北边堂屋外的连廊下堆着五个大箱子,仲舒怀刚打算开口问,身后有人给他递了封信,说:“仲先生,这是薛老板留给您的。”
仲舒怀把那张纸展开,上面寥寥草草的写着几行字,要不是他和薛宇涛打小认识,又是铁哥们,估计他都认不出来这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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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见字如面……算了,还是别如面了,这破字配不上我英俊潇洒的容貌。
大洋我挖完了,说好的利息也给你留下了,就放在连廊下,你回来了记得去看看。
我拿走了五万,是当年从银行调走的公款,我得还回去。
剩下的都留给你了,用作充军也好、用作国家建设也好或者你拿去慰问英雄也好,这都是你的事儿了。
你们这些在战火纷飞中流过血拼过命的人,活该被刻在纪念碑上,永世被人铭记。
我是说,乱世中所有像你和那位张先生一样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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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舒怀捏着那张纸的一角,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在收起纸后,盯着那几箱大洋看了许久。
*
上午十点多,枣庄下了场太阳雨,太阳在窗外高悬,雨点子跟锤头似的敲在窗户上,扰了某个人的安眠。
阵雨总是来的毫无征兆,只三五分钟,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雨已经停了,太阳一直挂在那儿,好像刚刚的雨是错觉。
“三七年九月底被日军抓走,十月一日下午两点多被枪决。”
“我哥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他的出身和他的选择,注定了他这一生是入不了党的。”
“他没见到的黎明的曙光,只能你帮他看了……”
风月忽的从床上睁开眼睛,看着透过医院窗户透进房间里的阳光,有些失神。
这四年,她经常会被这些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梦境惊醒,那些怎么也忘不掉的事和人,成了她此后的生命中唯一的噩梦。
风月强撑着下床,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还留着昨天与北京盛典同庆留下的喜悦,太阳升得很高,普照大地。
她敛着眸子想了想,今天是一九四九年十月二日。
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天。
是他一生想见但从未见到的光明。
枣庄的十月初,阳光还是烈的灼人。风月却觉得浑身寒凉,就如同……那年的仲夏末。
大雨潇潇簌簌的下了几日,漫天的雨幕中一片模糊,看不见一点杂色,也看不见一丝污浊。
像是一块巨大的水色帷幕,阻隔了这世间一切的相见。
在**中央登报的英雄名单里看见张承霖名字的那一瞬间,风月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是不是太信任了,她不信这些,近乎疯狂的想找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问问清楚。
她以为她会等来和张承霖关系最好的纪豫行,或者是曾经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新杰,但出乎她意料的,她先等来了纪汝琼。
“三七年九月底被日军抓走,十月一日下午两点多被枪决。”
“我哥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他的出身和他的选择,注定了他这一生是入不了党的。”
“他没见到的黎明的曙光,只能你帮他看了……”
纪汝琼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闷锤敲在她的心头,痛得她无以复加,但在纪汝琼面前,她还是保持着她自始以来保持了二十余年的镇静,默默的承受着那些本在她承受范围以外的一切。
又是四年匆匆而过,乱世中国已然安定,张祈中也已经十二岁,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变得更好。
可那个人,那些事,还是像昨天就在眼前一样清晰。
那张被摩挲了十余年,都已经看不清楚字的纸张,依然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真是可惜,这些他都不知道。
就像昨天的太阳、昨天的**广场、昨天的那些喜气洋洋的青年……和她一样,都是曾经的他最大的希望。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无比的漫长,于是有无数人被困在这黑暗里走不出来。
他们拼命地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光,照亮了后来的中国青年,照亮了后来的中国。
可是他们没有见到,等他们的人再也没有等到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他们。
信的开头提到的“怀瑾”,是仲舒怀的字。[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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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黎明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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